我们离开时,宝儿睡了!没有哭闹!等他醒来,看到爸妈不在,会不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见到哥嫂他还会叫妈妈爸爸吗?他也只会叫这几个字了!
坐在高档的越野车里,感觉像在牢笼里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要是能爆发式的大哭大闹一下,我就会好得多,可是我不能……
东岩哥也很难受,但他比我要镇定的多。见我脸色苍白,他急忙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揉着。
我的心里只有宝儿,他的一颦一笑,一招一式都牵着我这个娘的心。我忽然想到:如果宝儿哭闹后,病了怎么办?那我就必须飞过来。如果大哥大嫂到时间再不还给我们怎么办?头脑中乱纷纷地理不出头绪!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儿又那样想。
我受不了了,把头靠在东岩哥的肩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拿不成个儿。
车飞奔着,我离开儿子越来越远了。我咬紧牙关也要挺过去,我是成年人了,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心还是忍不住疼痛。
按理说我和东岩这样的家庭,儿子应该是有福的,可是谁想到儿子生日刚过,就要与亲生父母分离!难道我儿子的福就是这样的吗?
我木然地擦干泪,下了车,与司机握别,走进机场。
机场内的人很多,有人悠闲地看报,有人拖着行李箱办手续,有人在与家人或朋友告别。
平常不觉得怎样,今天却被这种告别吸引,联想到有朝一日,我们的儿子长大成人,去远方学习、旅行或探亲,我还会不会有资格给他送行,他还会不会认得我这个历尽磨难才生下他的妈?
宝儿醒了吗?没有我们宝儿习惯吗?大嫂是个好女人,喜爱孩子,可是她会像我一样无私地疼爱他吗?宝儿睡觉时一翻身就是要撒尿了,大嫂和保姆能知道吗?想到这儿,我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一抬头,东岩在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放心吧,儿子没事儿!我一时不知所措,像座雕塑一样呆在了原地。
飞机起飞了,望着逐渐远离的虹桥机场,我感到我的心撕裂般地疼痛,一如我生福宝时的阵痛一样,强烈、钻心!真切的感受到生离的苦楚,泪像江南的雨,不断地落下落下……
东岩哥不爱说话,喜欢沉默。但长久以来,我们的沟通都是到位的。有时是一个眼神,有时是他的一个肢体动作,有时又是一种默默的关心和劳作。总之我们相处很愉快。
但现在显然这样的沟通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因为儿子强行被留上海,以前的抑郁症犯了。上了飞机,只是默不作声地流泪。
东岩坐在我旁边,我坐在窗旁看云海出没,想儿子醒来的情景。
东岩左转过身,把一只大手伸出来,从后面把我半搂住说:“嘉莹啊,千万不要太担心!更没必要哭鼻子!你想:孩子在大哥大嫂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这么些年没孩子,喜欢得没办法,福宝在这儿只有享福的份儿!”
我奋力解开安全带,挣开他的手臂,还是沉默不语。
他又说:“看你担忧,我心里也很难受!如果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孩子换个环境,适应能力是不是增强了?再说也就两个星期,宝儿就回来了!你天天带他,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呀!”说着又把手放在我的脸上,帮我空手背擦泪。这一次我没有躲开。
他接着说:“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怎么舍得把宝儿现在给大哥?你放心,两周后,我亲自来接他!”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把脸对着我说:“千万别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理搞坏了,那就糟了!我奋斗不就为你们吗?”
“话又说回来,咱宝儿多有福啊!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中,只有两个男孩儿,将来邱家的产业不就是他继承吗?凡事要看积极的一面,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还指望你陪我一辈子呢!说话要算数啊,什么做我一生一世的朋友,一点儿小事儿你就变卦了!”说着他用左手搬着我的肩膀摇晃着。
本来悲悲戚戚的心绪,被他开玩笑地一顿数落,反而平静下来。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这时空姐开始供应航餐了,我本来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下,刚想说什么都不要。只听东岩说:“给我们多加两份儿,尤其是她多来几样!被我气着了,两天都没好好吃饭!”
漂亮的空姐微笑着说:“先生,请您等一会儿,等我们完成一轮服务,一定想办法满足您的要求。先生女士喝点什么?”
“一杯可乐、两杯热咖啡、一杯橙汁!”
东岩真是疯了,把我当成填鸭来养了。但他也是好心不是?何必与自己和自己的老公为难呢!安心享受他给点的航餐吧!
空姐们推着推车,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东岩老了,但他还是那么神采灿然,给人一种踏实稳健的感觉。在人群中一下子就能显示出领导的魅力!他从不吹牛,更不浮夸,所有的女性都会不自觉的多望他几眼。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老公原来是这样风度翩翩,与众不同。
经他一劝,我心情开朗多了!我是没有他的智慧和稳重。对儿子的爱让我难于割舍,但他说的的确是家族实情。这样说来公公对此事也应是深思熟虑过的,不知他们父子们究竟怎样考虑家族集团的未来?
然而同时我还是担心福宝的安危!在M省并没有人知道福宝的真实身份。如果在上海有人了解这个集团公司,那福宝可是在聚光灯下了,想到这儿又有些担忧了!
别墅中连个警卫都没有,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下了飞机还是要交代一下!
下飞机开机第一件事儿是给大嫂打电话!我刚开机,手机铃声响了。
东岩问:“谁的电话?来的这么及时?”
一看号码,是福雅的。
接起后,小雅哭哭啼啼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问:“小雅,怎么了?”
“小妈,我要离婚!”福雅哭着说。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你说什么?”
“我要离婚!”她提高分贝又说了一遍。
“胡说!婚是那么好离的吗?告诉我,怎么了?”
“他和一个女网友网恋好多年了,这次被我在他的qq聊天记录里发现他们特别肉麻的话。他还说要跟她私奔……”
怪不得福雅和小胡及小胡父母只是在世纪紫澜会馆露了个面。本来说好今天在大哥家一起吃个家宴的,后来他们就都没参加。回想起来,我们离开上海时福雅两口子也没来送。原来两个人正在闹矛盾。
我因为别子之痛也就没有留意。看来福雅太年轻,有些事儿还是需要处理策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