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给奚长儒跪下磕头,奚长儒命令所有兵士跪下还礼。
百姓们送上家里最好的食物,奚长儒带领着将士吃饱喝足,身上不带一点干粮,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城杀敌。
而百姓自发自动,男人们不问强弱都上城头护城,而女人,不论老少,全部加固工事。
天已经黑了,好像也不愿意看见这人间疯狂的杀戮,天空没有月亮,连星星也隐进厚厚的云层,到处一片漆黑。
趁着突厥惊魂未定,奚长儒带着两千将士杀出城外,沙钵略万万想不到奚长儒竟然敢杀出城外,这无异于羊入虎口,大喜过望。
突厥兵士的大圈子慢慢围拢,企图将奚长儒部众收拢一网打尽,在大圈子里有小股突厥精兵迎战奚长儒,奚长儒带着将士们左冲右突,多次被冲散,又屡散屡聚,居然冲出包围圈,但是奚长儒不走远,在外围厮杀。
沙钵略恨极,调整包围圈,采用相同战术,想要生擒奚长儒,奚长儒带着将士拼死搏斗,兜兜转转就是不离周槃城,引着沙钵略不去攻城。奚长儒竟然奇迹般地与沙钵略转斗三昼夜,交战十四次。
两千将士刀剑都是豁口,最后都折断了,士卒们徒手相搏,肉尽骨现,就是死都还咬着突厥兵士,抱着突厥兵士死在一起。
最后,只剩下奚长儒一人站在小小的包围圈里,用一柄折断的剑勉强撑住身体,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楚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流血。
沙钵略立在马上,弯刀指着奚长儒,“你只要给本汗磕个响头,本汗不但不杀你,而且予你高官厚禄。”
奚长儒微侧着头,脸上俱是鲜血和泥土,头发被血土结成一团,脸上露出笑意,“你听,大地在颤动,那是我大周的骑兵。”
沙钵略知道,前方探子来报,来护儿的骑兵据此不足十里,转瞬就到。
沙钵略恼羞成怒,“还不跪下!”
奚长儒哈哈长笑,“我终不负我城百姓!”拔下伤口里的箭,猛地插进喉咙里,立毙,而身体撑着断剑不倒。
来护儿长途奔袭,必定疲惫。沙钵略欲分兵迎击来护儿,然后合围,将来护儿一部吃掉。而达头可汗不从,道,来护儿必有准备,岂能轻易得手,竟引兵自去了。
长孙晟前策,已一次见效!
沙钵略无奈,只得退去,用几乎八千的代价灭了奚长儒两千人马。
等来护儿赶到,周槃城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片躺着的尸体中,一个耸起的东西,来护儿近前一看,从服饰上辨认出是奚长儒,身体被弯成屈辱的跪姿,头颅不知去向。
部将欲追,来护儿双目深幽,“穷寇莫追。”
看着沙钵略撤退的旗帜,丝毫不乱,后队变前队,两翼皆有护卫,自己远途驰援,兵将皆是不足,追击不仅不能取胜,还有可能被敌合歼。
“厚敛奚长儒将军,本将一定为奚将军寻回头颅。”来护儿吩咐,部下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安抚百姓。
入了城,沿街家家户户都燃起香烛,街边跪满百姓,迎接奚长儒尸首入城。
来护儿将奚长儒尸身已经被清洗,所有伤口缝合,穿上崭新的战袍,戴上头盔,只是没有头颅,用架子支撑,脸部分戴上面具,站立在战车上,恍如重生,威风凛凛。
百姓一见奚长儒,皆失声痛哭,哭声经久不息。
来护儿叹息,“奚将军,得百姓如此爱戴,你死而无憾!”
战后,奚长儒被追封为上柱国,荫其子孙。
张筗各部皆已就位,粮草丰足。
大业六年春,大周正式对突厥宣战。
张筗为行军元帅,张猛为张筗帐下左前锋,来护儿为副帅,其余三部为河间王弘、窦荣定、虞庆则,分五道出赛,分迎突厥五部。
张筗大军行至朔州,前方探子来报,沙钵略大军已到达白道,其余四部皆行在两侧,距军营仅数十里。
张猛出列进议道:“突厥骤然大胜而必骄,定然防备不足,若用精兵袭击,定可破敌。”王弘、窦荣定、虞庆则等将领听得此言,都表示怀疑。
只有监察史方起道赞成张猛建议,张筗以为也可行,抽出五支令箭,分别予以来护儿、张猛、王弘、窦荣定、虞庆则,一只令箭由张猛接下,待夜晚时分,偷袭沙钵略大营。
另外四只令箭予以来护儿、王弘、窦荣定、虞庆则四将,只待张猛偷袭沙钵略,举火为号,四位大将立即带兵迎击除沙钵略以外的突厥四部,牵制突厥兵力。
而张筗带着大兵断后,随时可以救援。
夜晚,张猛带着五千精兵偷袭沙钵略大营,所有马蹄都包上棉纱,落地时候只有轻微的声音,被大漠里的夜风掩盖的无影无踪。
沙钵略大营里静悄悄的,但见火炬荧荧,刀光闪闪,张猛大喜:“果然没有防备。”
等五千精兵全部入营,轰然一声炮响,突厥兵士从四面八方杀来,张猛暗道中计,但是丝毫不畏惧,这样才能显出我张猛的真本事。
五千精兵都是精挑细选的,缓缓握紧刀剑,张猛断喝:“大周儿郎,当奋勇杀敌,以报国家!”一马当先,杀入敌群,张猛却是勇猛无比,手中大刀锋利,一路过去,犹如砍瓜切菜般。
擒贼先擒王,张猛一边奋力砍杀,一边寻找最大的那顶帐篷,就在营地中间,周围围了一圈的士兵。
张猛燃响炮竹,炮竹在空中爆炸,烧起一路的火花然后坠落,四边都想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张猛知道,我部已经与突厥四部正面交锋,只要将沙钵略拿下,大局可定。
张猛一路杀过去,无人能挡,营地被火把照得雪亮。
沙钵略帐篷门洞开,沙钵略坐在帐中瞧着外面冷笑,张猛瞧得分明,带马冲过去。
张猛大红的战袍完全被鲜血****,在灯光照耀下,有一层血光流动,面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铮亮的牙齿上沾着鲜血,犹如从十八层地狱闯出的十殿阎罗,鬼魅无比。
因为张猛过于俊美,素有“小兰陵”之称,于是干脆效仿兰陵王高长恭,也戴着丑恶的面具,以达到震慑敌人的效果。
张猛的马极快,一阵旋风般,帐篷外面的士兵只来得及将剑举起,张猛的刀已经砍下,将兵士半个身子都削去,连人带马冲进帐篷,直取沙钵略头颈。
突然,帐篷地面崩塌,张猛和战马往下一沉,张猛冷笑,区区陷坑就想拦住小爷,也未免太小瞧小爷了。
张猛纵身飞起,手中刀飞出,发出刺耳的尖叫,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削向沙钵略脖子,沙钵略一俯身,那些将领纷纷扑过去保护他。
说时迟那时快,张猛身子一侧,在马肚子上一蹬,马借着只一蹬之力飞过陷坑,张猛向相反方向飞去,背部装在帐篷上,身子一挺,又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