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治虽然不可置否,折子留中不发,但是对于上折的人和颜悦色,众人更是笃定。
史云姣给史万岁送了家书,隐晦透露了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史万岁本来不欲来京,长安的一些众臣对自己手握重权颇有微词,现在史云姣宠冠后宫,连着昌兴王宇文冼也重用起来,特旨,容太妃史良容可以出宫与子宇文冼同住。一些朝臣上折子弹劾史万岁在边关纵兵伤人、抢占民女、圈地建府等等,宇文治将折子发给史万岁,朱砂批“美玉微瑕”,语气甚为调侃。
私下发了钦差,带着密旨到边关,钦差当面斥责了史万岁,但是密旨里面却是大家赞赏,嘘寒问暖,言语殷勤。
史万岁大为放心,皇上虽然年轻,但是心思深沉且多疑,行事皆无踪迹可循,往往事出突然。这时候皇上不得不倚重自己,突厥还要靠着自己来平定。
张筗虽然在伐陈中立下功勋,可是那是奇袭,运气占多数,可是指挥千军万马,可就不能靠运气了,一旦指挥失当,亡国皆有可能,皇上不可能将这副重担猛地压在张筗身上。
况且史家在朝中一向根基深厚,岂能轻易倒台,史万岁不是高颖,也不是张弛,这两人虽然一度权倾朝野,但是手中没有军权,皇上翻手如云覆手如雨,将两人势力铲除。
眼看着小女儿就要产下皇子,后位唾手可得,擢封史云姣母亲就是一个信号。
最让史万岁心痒难熬的是,名动天下的张丽华还在长安等着自己,张丽华送来一封信,那一手飘逸的簪花小楷,心中道“妾一向慕君之威名,心甚往之。君来长安,妾当沐香扫榻相迎。”就着短短一句话,史万岁身燥体热,坊间传言,张丽华柔若无骨,身体能够缠成各种姿势,任由索取,昼夜不倦,容色愈加艳丽。
江南臣僚,特意巴结,重金购得一妓,秘密送到塞北,此妓外号,“赛丽华”,容色美艳,身段玲珑,腰肢纤细,史万岁头次品尝江南女子,温婉可人,床笫之间花样百出。何况真的张丽华!
更有一段隐秘的心思在里面,张丽华是伺候过皇上的,被她夜夜伺候,那滋味一定如当了皇上一般。
存了这些想法,史万岁决定去长安。
带了三千精兵,一路奔波,到了长安,差不多赶上史云姣生产的日子。
史万岁本意试探宇文治,看宇文治能否让他这三千精兵入城。
宇文治连犹豫都没有,就放三千精兵入城,在驿馆安顿下来。
宇文治亲自迎出城外十里地,君臣相谈,笑语宴宴,随即举行擢封大典,宇文治将节制天下兵马的虎符一分为二,各执一半。
当夜,将宋留的府邸赐给史万岁,张丽华梳洗停当,乘香车送入府上。
灯下,史万岁只穿着中衣,皇上给得圣旨摊开放在桌上,只等着史云姣产下皇儿,皇上便会在圣旨上盖上玉玺,擢封史云姣晋后位。
史万岁颤抖着手一边又一遍在圣旨上抚摸着,突厥平定了,皇上就不需要自己了,自古狐兔死,走狗烹。我史万岁当然不能等到那一天,束手待毙。
嘿嘿冷笑,宇文治小儿,你现在拼命笼络我,甚至让三千精兵入城,长安兵马不过五千,我这可都是出生入死的悍将,不是你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可比的。
一旦女儿产下皇儿,这枚玉玺就由不得你了,不盖也得盖。
手中有了皇后和皇子,就有了筹码,天下换上姓史来坐一坐。
下人敲门,史万岁卷起圣旨,“进来!”
下人毕恭毕敬站在一边,“禀将军,皇上给您送来一份大礼。”
后边两个太监抬着一个长的盒子放在房中,并不说话,行礼告退。
史万岁抚着下颌的胡须,在盒子上敲敲,并不着急打开,从墙上取下随身的配件,抽出,寒光闪闪,转动剑柄之间,似乎有一抹抹光从剑上急速地流过。
史万岁都不能准确记得,这柄剑饮了多少人的鲜血,每次拔剑,都能听见剑身发出兴奋的嗡嗡声,史万岁慢条斯理地用绸布细细擦拭着剑身,陡然一回身,挑开盒盖,动作敏捷得如一只豹子,薄薄中衣下面的肌肉鼓起,一点儿不像已经五旬的老人。
盒盖倒在一边,里面并无暗器飞出,安安静静的,史万岁持着剑慢慢走近,盒中居然躺着一名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双颊粉红,在灯光照耀下如无暇美玉,双目微合,长长的睫毛蝉翼一般,在眼底投下美好的阴影。
史万岁心里有几分明白,但是仍然将剑悬空指在美人眉间,“你是何人?”
美人盈盈睁开双目,一时间,史万岁竟觉得屋里的灯光都暗淡下去,有一层媚到极致的光在美人眼中流动。
美人轻启朱唇,“将军,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威猛,也不枉妾身焚香沐浴。不知将军是否扫榻相迎?”
史万岁观察左右,并无异样,借着和宇文治说话的机会,仔细打量宇文治脸色,就是焦急,再无其他,身后只有两名太监。
周冲站在鸾鸣宫宫门处,如果有突发事情,一下子就扼守住关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史云姣见母亲进来,伸出手,两人手紧紧相握,她母亲有喜有悲,泪水流淌,拍着史云姣手背,“别怕,娘在这里。”
“娘,我不怕!”史云姣脸上都是汗,拼命运劲,嘶哑着声音,“娘,我不怕。”
“娘,我不怕,我还要带给您无上的荣耀。”
史云姣长长的指甲都掐进母亲的手心里,长长尖叫一声,“娘……”
产事嬷嬷惊喜叫道:“娘娘,出来了。”然后就听得惨叫一声,扑通摔倒。
史云姣母亲赶紧上前,也是惨叫一声,然后四只手指塞进嘴里,遏制住惨叫,惊恐地盯着史云姣胯间蠕动的东西,浑身筛糠一般抖,眼睛越睁越大。
史云姣情知不祥,挣扎着起身,“孩子,我的孩子。”想去看,她母亲呼地转身,捂住史云姣眼睛,“乖,不要看,不要看。”
桃枝被惊吓的奔出产房,宇文治脸上闪过一丝笑,转而收敛,又像悲戚,上前对着桃枝劈腿就是一脚,“没有的东西,你主子如何?皇子如何?”
桃枝连滚带爬的,“妖怪啊,妖怪。”桃枝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那爬虫一样的婴儿,根本就没有五官,只有几个黑洞,双腿居然是连在一起的。宇文治在桃枝颈间一劈,桃枝晕过去。
史万岁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愣愣地不知如何反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
宇文治回身立在台阶上,灯光在身后,脸色冷峻,“史万岁身藏利器,图谋造反,史云姣勾结外戚,祸乱后宫。着,削去史万岁一切职位,史云姣打入冷宫。”
现场一片混乱,嫔妃们尖叫着。
史万岁咬着牙,腮帮处凸起两条棱,慢慢从腰间抽出软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史万岁知道今天难以善了,手中的软剑舞成一团剑花,扑向宇文治,“昏君,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