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扶着史云姣出来会客,史云姣却是也需要人扶着,双腿都在发抖。
宫女挑开帘子,史云姣脸上堆满笑容,曼声道:“各位姐姐恕罪,妹妹未能远迎。本该妹妹去拜访各位姐姐。”
上下打量着王衍,王衍一身月白色的衫子,只在袖子上绣些粉色的小碎花,淡淡的妆容,掩饰不住憔悴,脸上有点妊娠斑,眼睛也有点浮肿。
王衍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身子沉重,体形臃肿。肚子挺得老高,而且都集中在小腹部位,像在肚子上卡了一个小锅,很是滑稽。
王衍温婉地笑,低眉顺眼,甩着袖子,艰难地给史云姣行礼,“臣妾王衍,见过姐姐。”
这个姿态够低了,史云姣等王衍半蹲下,因为费力,脸都涨红了,方抢先一步,搀起王衍,道:“姐姐,折杀妹妹我了。”
见王衍行礼,边上站着的两位女人也就蹲下来行礼了,王衍介绍一位是徐美人,就是身形修长的那位,体态娇小的是王美人。
还没有进宫,史云姣对宫里的形势就是门清。原来皇后一人独宠,四位美人基本隐形。后来,王衍来了,打破了平衡,架空了皇后。高家倒了,皇后去了陌离宫参佛,这是好听话,实际上形同被打入冷宫。四美中两位美人有了身孕,上了位,晋升为充华,依仗着有了龙种,便和王衍有些不对付了。另外两美,姿色并不十分出众,就是眼前的徐美人和王美人,明显是倒入王衍这一边。
“哪里的话。姐姐乃是大家闺秀,妹妹小门小户的,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眼皮子浅,粗嘴笨舌的。现在姐姐来了,这后宫,当然是唯姐姐马首是瞻了。以后啊,还请姐姐照应则个。”王衍笑吟吟的,噼里啪啦地将一大串话说出,又半蹲着身子行礼。
两个女人亲热地拉着手,说也有,笑也有,叽叽呱呱地说起知心话。
两美也适时地插上一两句,都是点睛之笔,史云姣不由得也多留了心,果然,宫里都是人精,两美看着不太起眼,但是也不可小觑。
一会儿,王衍神色倦怠,毕竟身子重。便起身告辞,说好,下午领着史云姣一起去看望太皇太后、太后、皇后。
王衍刚出鸾鸣宫,就碰上了梅充华和薇充华,因着皇后高凤栖和王衍争宠,四美得了便宜,其中两美怀上龙种,晋了位份,就是眼前这两位。
梅充华瘦削的美人肩,背不是太直,但是配上盈盈一握的水蛇腰,一扭一扭的,妩媚多姿。薇充华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人中有点短,一笑起来鼻子皱皱的,特别的娇憨可爱。两人有孕比王衍晚两个月,身子轻盈得多。
梅充华就是微微福一福,站在一边,掐一朵道旁的鲜花。见了王衍,薇充华蹲下身子,给王衍行礼。
王衍身后跟着的两美给两位充华行礼,脸色很是不忿,原来位份一般高的。
薇充华天真地笑道:“没想到遇到姐姐,早知道就和姐姐一起来了。这新晋的月贵嫔架子不是一般大,您这么重的身子,又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娘娘……”说着小心扶着王衍。
王衍笑着捏住薇充华脸颊,“哟,妹妹这张嘴呀。要是被别有用心的小人听见,还以为怎么的呢?宫里位份最高娘娘可不是姐姐我啊,位份最高的那位在陌离宫里参佛呢。”
薇充华心里一凛,脸上都变了色,拉着王衍手摇两下,嘟着嘴,“姐姐,您可要给妹妹担待着呀。妹妹这不是一心想着您吗?僭越了。”
王衍睨着薇充华,“瞧妹妹说的。姐姐也就是小小的贵嫔,上面有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姐姐哪里能给你担待着呀。”瞧着薇充华战战兢兢的,心里暗笑,目光流转,“瞧你吓的,姐姐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谁还敢到处乱嚼舌头呀!”
王衍顿一顿,瞧着梅充华笑道:“再说啦,月贵嫔昨夜侍奉皇上,十分辛苦。咱们这些做妹妹的,也要体谅不是?”
梅充华变了脸色,梅充华自恃貌美多才,平时很有些清高,骨子里不太瞧得起王衍。在宫里这几个女人中,宇文治对梅充华也算是另眼相看,常有辞赋应对,梅充华便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最是爱拈酸吃醋。
近来,几个女人身子都重了,皇后又是参佛,皇上多数是宿在两美处,当然也少不了王衍从中撮合。
梅充华最近看两美和王衍,眼睛里都带着刺儿。
这会儿,听着王衍话里意思,心里醋的不行。巴掌大的小脸煞白,细长的眼睛发红,手里的鲜花被碾碎犹不自知。
“行了,咱也别在这里喳喳了。你们赶紧给月贵嫔请安吧,说不定呀,一会儿,皇上来了,就不方便了。”王衍掩着嘴笑,搀着青华手笑吟吟离开。
梅充华恨恨地将碎花瓣抛在一边,用脚使劲揉几下,对薇充华道:“我身子不爽利,妹妹你去请安吧。我回去,歇歇,你给月贵嫔带个好。”
薇充华急了,“姐姐,你这是跟谁赌气啊。这可开不得玩笑,月贵嫔可不是等闲妃嫔,那身后可是史家。”
梅充华冷笑,甩开薇充华,“妹妹,你处处讨好别人,我问你,到底落了什么好?”
“你……”薇充华也恼了,忍不住回嘴,“我是落不了好。谁不知道,皇上眼中只有你啊。”气哼哼地朝鸾鸣宫走去。
薇充华自个去拜见了月贵嫔。
对于薇充华,月贵嫔是极为笼络。史云姣心理分析,在宫里,还是得有自己人,办事情也方便。虽然薇充华孕有龙种,可是薇充华出身微贱,姿色也不是顶顶拔尖的,对自己威慑力不大。
梅充华,月贵嫔暗暗冷笑。一进宫,你就给我一个下马威。以后时间长着呢,咱们慢慢熬。
月贵嫔特意留了薇充华吃了午膳,又说了好些女人家的体己话,句句落在薇充华的心坎上。薇充华当然是极力巴结,自己在宫中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这不过是因为皇上年少时在身边伺候的尽心,又是太皇太后赐给皇上的丫头,引导皇上的****。皇上对四个人便有二分的亲厚,可是这二分的亲厚不能作为一辈子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