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沉眉敛颜,“此事是太上皇一手经办的,若你小舅子将这话据实说了,没个被牵连上的。”
老万却抬起头,眼底含泪:“小舅子回去便被拓拔家的人寻了个由头给害了,这其中原由还是内人给他烧周年,回娘家时无意间翻出来的。原来小舅子早知自己逃不去这一劫,事先将原由写下,并藏于自己的枕内。臣本不报希望替他洗清罪名,但却不忍他遗留下的两个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那俩孩子都是好苗子。臣是亲见了陛下才兴起这样的心思,求陛下开恩。”
“那信,你可带着?”阿紫无喜无悲的口吻令老万忐忑不安起来。
“不曾,臣来时不知能见到陛下,只是以为试航而已。”老万摇头。
阿紫心底微松,看来不是军机走漏,当真是巧合了。
“只是这案是太上皇亲自办的,朕亦不好推翻。若你所言确实,朕再想办法吧。”
“臣句句属实,小舅子虽不是亲弟,却是臣亲眼看着长大的,比臣小十岁,品性自不用说。臣知这事后,曾数夜未眠,亦不敢与他人相商。若非亲见陛下仁厚,断不敢起了这心思的。”
“朕无需仁厚之名。”阿紫目色一冷,“朕是宁可错杀一千亦不放过一人的。太上皇并未做错,你内弟确也情有可原,只是朕还得着人调查,不可只听你一面之词。”
“是,臣明白,臣……能将此事面呈陛下,就已经尽了心了。”老万额头上的汗下来了。不错,这是太上皇办的案,连本家都给端了,自己内弟算得了什么?
左等右等,不见安道释前来迎驾,阿紫下达命令全面戒严,随时开战。正在这时,方才那把总带来了一位千总,就是镇守在海安的最高指挥官。
“臣丁洪见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抬起头来回话。”阿紫安然端坐。
“是。”他抬头看向阿紫,只一眼便微慌地垂下眼皮。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实在令他有些惶恐。
“丁千总任此地千总多久了?”阿紫就是要他不安的。
“臣两年前自随州调入福州,属平级调动。”丁洪毕竟是武官,虽心底微乱却还是沉声应道。
“随州……是宁安吧?”阿紫看向柳寄安。
柳寄安点头,“正是宁大人。”
阿紫沉吟了一下,“与你互调的是谁?”
丁洪额头有些冒汗了,“是戴元平。”他是得罪了宁知府才被踢出随州的,陛下问得这样仔细,莫非是……
“戴元平为何去了随州?”阿紫看向坐着的鲜于贲,“难道军队千总以上的要换防吗?”
“极少,一般在与吴国的连关,凤家将偶尔有之……我在御山头就待了六年。”鲜于贲别看平时大咧咧的,但一涉及到军队,立马精明了。“丁洪,你不是犯了什么错被踢出来的吧?”
丁洪知道这青年是大将军,又是女皇的男人,哪敢怠慢?头上冒着汗,也不敢擦,恭声回道:“回大将军的话,下官确实犯了点儿小错,本不至于被调走,但听说戴千总走的是宁家的门路,下官只好过到福州。”
阿紫心中微动,两年前自己忙得还没顾得上这些世家。连调防都能插上手,宁家还真是不简单,竟能支使得起兵部。
“看得出来这两年,你倒如鱼得水了,满面红光的,这海安海难好像也没影响到你。”阿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丁洪身子一颤,“陛下,臣只是奉知府之命把守住海安镇,怕生成瘟疫传播开来。”
“瘟疫?死的活的不都烧干净了吗?朕看,骨灰倒是铺天盖地了。”阿紫轻哼一声。
听在丁洪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一般……“陛下,臣只是奉命行事,虽然也有不解但并不曾听说还有活的被烧……”
“你倒推卸得一干二净。”阿紫看向柳寄安,“这位柳大人,你不认识?”
丁洪一听柳……当即身子一颤,“柳大人?”抬头看了一眼柳寄安后,连忙看向阿紫:“臣是接到命令后才过来的,只听说之前曾围捕过柳大人,但臣到此地后就没执行过。”
阿紫眯了眯眼,这厮狡猾得不似武官。“即如此,你暂且留在船上协助柳大人办案吧,你手下的兵士,暂交于大将军。”
丁洪不是不知道安道释的一切做法不合理,但他只是个小小的千总,只是执行那伙的,决策什么的也找不到他头上。但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事有不妥,皇上居然知道海安的事,并亲自来了……“是,臣一定尽心尽力协助柳大人。这是令牌,臣带的这些人,原都是戴千总的部下。”
果然……阿紫了然地点点头,“你且带着大将军身边的校尉去接管吧,并带回两个年头最久的回来参与办案。”
“是,臣遵旨。”丁洪干脆地将令牌拱手让出,并积极地带着白板杠头去交接了。
阿紫眯了眯眼,这人倒是有几分眼色,不知犯了何事被踢了出来。不过看他也不似那种义胆忠肝之人,居然还敢张望,等着情势明朗化……难道安道释还有后手?
她看向柳寄安,“此人奸滑,不是个为他人卖命的,你要翘开他的嘴,问出安道释的异常,朕怀疑福州州兵……或许会兵变。”
柳寄安神色一凝,“福州因常有海盗倭寇骚扰,故州兵在册有三千人,有一千是福州城驻扎。”他还是蛮了解福州兵力的。
阿紫心眼儿一转,抬手让无缺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问道:“可记住了?”
“记住了。”无缺嘿嘿一笑,那坏样儿竟有几分阿紫的神韵。
鲜于贲拿眼勾着阿紫:“什么话呀,还背着人?”
阿紫回眼一笑,“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反正白板机灵,你就放心吧。”
没多会儿,丁洪回来了,脸色有些异样,却乖顺地回答着柳寄安的问话。
阿紫将鲜于贲留下,出去了。
这丁洪才来了两年,还没混到核心,对安道释之前的事也知之不详。不知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后就跟竹筒倒豆子的,知道的,还有自己猜测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