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和傅庭薇两人没想到小妹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由都怔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傅庭筠还没有说什么,傅庭薇先轻笑一声:“妹妹你这话说的,咱们傅家虽然不是什么公府侯门,但也是名声清贵的官宦人家,二哥人品相貌样样出挑,杭州府的媒婆子都快把咱们家的门槛踩平了,要不是二哥眼界高,怎么会等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崔小姐知道这个消息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不答应呢!”
傅庭筠脸上虽带着笑容,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掠过一丝不安,他语调轻松的笑道:“二妹妹想的倒也不无道理,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觉得做人家姨娘那是要挨打受气形同奴婢,可是在我这里却是两样,想来崔小姐也不是那种注重名分的人,若是她不同意的话…..”傅庭筠语气里带了几分戏谑,“那就要看二妹妹的口才如何,要不二哥怎么来拜托你去做说客呢!”
傅庭兰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我当然巴不得玉锦姐姐嫁到咱们家里来,只是二哥哥你一定要先答应我,以后不能欺负玉锦姐姐!”看到傅庭筠收起了笑容,神情庄重的点了点头,傅庭兰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在心里盘算明天怎么向玉锦提起此事!
第二天一大早傅庭兰便起床梳洗后,到母亲房里说要和二哥姐姐一起出去一趟。史氏正忙着准备家事,只是吩咐多带些家人便不再多问。傅庭兰和姐姐坐上马车,傅庭筠骑马跟在一旁,后面跟了十多个家人便一同出城沿着湖边往龙井而来!
玉锦正坐在房里画画,听小丫鬟禀报说外面傅家的二公子和两位小姐前来拜访,不由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们如何找到了这里。她忙命人请进来,自己也走出房门迎了出去,还没到大门口,便见傅家兄妹三人已经走了进来。
玉锦忙请傅家兄妹进了正房,施复得知傅庭筠过来也从前院过来,新买的几个小丫鬟跟着桑青夏荷倒茶端点心忙个不停,傅庭筠略坐了一会便和施复到前面说话,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傅庭兰一眼,傅庭兰微微冲他点点头,兄妹两人的这个小动作却被施复收进了眼底。
傅庭兰打发跟来的丫鬟们将带来的礼物交给桑青收好,这才收起笑容带了几分不满对玉锦说道:“姐姐搬家前也未事先说一下,我二哥也忘了将姐姐的口信捎到,昨天才提起此事,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贺礼!”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促狭的笑意,“姐姐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要认罚才是!”
玉锦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傅庭兰说的什么意思,只好含糊的点头笑了笑,傅庭兰打发房里的丫鬟们都出去,端了桌上的一杯茶先递给玉锦,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茶杯放下,这才笑嘻嘻地说道:“我记得玉锦姐姐好像一直没有定亲的,既然这么着就罚姐姐做我们傅家的媳妇儿可好?”
玉锦没想到傅庭兰会说出这种话来,只当她又耍孩子气开玩笑,便也笑着回道:“妹妹今天莫不成是来做媒人的吗?”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妥当,毕竟傅庭兰年纪还小,便笑着看了傅庭薇一眼噤口不再说话,没想到傅庭薇却跟着也开了口说道:“崔小姐既然喝了妹妹递过来的茶,那么想必心里是乐意的,至于媒人那倒都是现成的,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玉锦没想到一向端庄的傅庭薇也跟着凑趣,话里似乎也没有玩笑的意思,心里不由带了几分警觉。只见傅庭兰拍着手笑道:“我就知道玉锦姐姐是个爽快人,和我二哥哥的性子也合得来,以后两人一定会是珠联璧合的神仙眷属!”又亲热的拉着玉锦的手,“我和姐姐一见面就特别投缘,原来这就是命中注定玉锦姐姐是我们傅家的人呢!”
玉锦顿时觉得有些苦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未说,却已经变成了“傅家的人”,并且和傅庭筠被凑成了一对。她咳了几声敛起笑容对傅庭兰说道:“妹妹不要再说笑了,这些话哪里是可以开玩笑的!”又转身问傅庭薇:“姐姐的佳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可要提前说一声,到时候我们好给姐姐准备贺礼!”
傅庭薇听玉锦说到自己的婚期,羞涩的低下头只是不语。傅庭兰一看姐姐不再说话,玉锦也未将自己刚才所言当真,不免有些着急,“玉锦姐姐,我刚才说的可不是玩笑话,我二哥你也不是不熟悉,他那人一向眼高于顶,自从见过姐姐后满口里都是对姐姐的赞美之词,真是对姐姐仰慕之至,只要姐姐不计较名分,到了我们傅家自然是不会受半点委屈,况且段家的婉卿姐姐也不是小气的人,要是谁敢给姐姐气受,我傅庭兰第一个先不会饶她…….”
玉锦越听傅庭兰的话心里越明白,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冷峻起来,她没有想到傅庭筠竟然打着要纳自己为妾的主意,似乎其中还牵扯到了段婉卿;自己以前曾经和段婉卿深谈过,她那时候说傅庭筠曾经对她父亲言辞无礼,家里人气不过才将她许给了史家四少爷。可是听傅庭兰的口气,段婉卿终于还是要嫁到傅家做少奶奶了!
玉锦听傅庭兰在一旁说个没完,心里不由冷冷的想道:他们段家和傅家无论发生了什么,傅家的人又选了谁做他家的儿媳,这些事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是做傅家明媒正娶的正室自己都不会愿意,何况做那个形同奴婢的姨娘!傅庭筠啊傅庭筠,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看来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傅庭兰自己唧唧喳喳说了一会子,却看到玉锦只是坐在一旁不语,脸上非但没有羞涩之意,反而带了几分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让人看了有些发冷的感觉。傅庭兰不觉将声音慢慢放低,最后闭口不语。傅庭薇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端着茶杯在一旁喝茶,似乎傅庭兰所说的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傅庭兰心里不觉有几分羞恼,昨日二哥来找自己的时候,大姐还说崔小姐巴不得嫁到傅家做姨娘,自己当时还说“玉锦姐姐未必会答应”,可是如今到了这里,两人倒是恰恰相反,自己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玉锦姐姐只是不搭理自己,莫非她生自己的气不成?
玉锦见傅庭兰不再吭声,暗想傅庭兰一向待自己亲密,若是让她们姊妹下不了台倒也不好。便起身说道:“庭兰妹妹你看我这里有新画的图案你可喜欢,要是喜欢带了回去,让丫鬟们给你绣在衣服上手帕上都可以的!”说着便去书架上找画样子,却是对刚才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再提!
傅庭薇这时和傅庭兰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诧异!不过傅庭薇惊诧的是玉锦竟然不同意做傅庭筠的姨娘,傅庭兰惊奇于玉锦的这种淡然的态度,房里一片静寂,三人谁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傅庭兰忍不住说道:“我昨天就和二哥说过,做姨娘确实是辱没了姐姐,可二哥说在他心里正室侧室就是是名分的区别,他心里喜欢谁自然会护着谁,绝对不让那人受半点委屈!”
玉锦拿着画册的手微微一颤,傅庭筠这话骗骗傅庭兰这样的小姑娘还好,可是在自己听来却是十分可笑!傅家兄妹虽然也是庶出但是母亲早就扶了正,所以从未在傅家受过什么委屈!可姨娘一进门就是做奴婢的身份,对待正室那更要步步小心伺候,自己在崔家的时候,没少看朱姨娘在金氏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父亲崔显就是再偏宠朱姨娘,不一样让她在金氏面前立规矩?他后来又收用了碧枝,只怕那朱姨娘在家里的日子会更难过吧!
傅庭筠表面看着言语磊落行动潇洒,没想到竟然也是这种见色起意的浪荡公子,他以为自己凭着知府少爷的身份,便可将看中的女子如买丫头一样买到身边做姨娘随意玩弄吗?玉锦想到这里,心里强压着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语气清冷的回道:“庭兰妹妹难道忘记了?我在吴江已经是订过亲的人了,只是后来我搬到这里来住,但是那婚约还在,类似的话妹妹以后还是少说,免得咱们大家都难堪!”
玉锦一句轻巧的“已经订了亲”便堵住了傅庭兰姊妹的嘴,毕竟“好女不嫁二夫”,玉锦已经订了亲那便是待嫁之身,务必不能再有别的想法。傅庭兰顿时觉得自己过于冒失了,她羞红了脸忙笑着说道:“姐姐定亲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若是我知道早就劝我二哥死了这份心,姐姐这般才貌,就该找一个匹配的姐夫,只是不知道我那未来的姐夫是那方人士?”
玉锦脸上带了几分红晕只是微笑不语,傅庭薇看她这副娇羞模样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可是记得以前段婉卿说过,玉锦在吴江是闺誉有损被人家拒收庚帖,怎么会还定过亲呢!她心里存了这个疑惑只是不语,反而笑着说道:“那就恭喜崔小姐,只是我二哥没有那份福气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