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一名肥胖的中年人在解剖尸体，看他的样子像一名屠夫多过像一名法医。
“妈的，送来的都是什么？这都摔烂了好吗？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用的。小张，来源没问题吧？”
“没关系，死者跳楼自杀，一名学生而已。联系了死者的家属，他们赶来大概需要三天，我们可以以此为理由自行处理尸体。”一名穿着警服的年轻人人站在门外抽着烟，即使隔着一层玻璃他还是能闻到血腥味。
“哈哈哈哈，肾竟然还完好，不过只有一个能用了，联系医院吧！”
中年人从尸体的身上取出肾脏装进冰盒，尸体身上还穿着天王高中的校服，正是楚飞遇到的那个跳楼身亡的学生。
“医院拿四成，我们两个人每人三成，我们每个人大概五万块，如果遇到紧急寻求肾源的我们还可以多卖一点，老弟，今晚我们可是要好好痛快痛快！”中年人把手里的冰盒交给年轻人。
“好啊，夜未央，我请客！”
张宝是一名警察，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器官贩子。
张宝在技术科，也就是处理尸体的地方，比起系统里的其他部门这不是一个好职位。
但是张宝很快找到了来钱的路子，那就是经手的尸体。很多尸体是没人认领的，他们多数是猝死的流浪汉，在某个严冬的夜晚闭上了眼睛又或者醉倒在地上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宝找了很久才遇到了现在的合作对象，那个中年法医。
只有他敢跟张宝一起干，毕竟是偷偷贩卖尸体，被发现了是要丢饭碗的。但是他不在乎，他需要女人和毒品，哪一样都是需要钱的。
“尸体怎么办？”张宝指了指血肉模糊的尸体。
“老办法，凌晨我去丢，你不要管了，赶紧联系医院才是正事，哥哥我最近遇到一个小辣椒，找她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中年人口中的老办法就是抛尸！
趁着夜晚把尸体放在车上开往江桥上，当夜班收垃圾的大车经过时便抛进去，锋利的刀头会把一切都绞碎，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具尸体被摘除器官而后丢弃。
张宝和法医从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出来时已经两点了，这里似乎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老弟，你回家去吧，我还要去干活。”中年法医打着酒嗝对张宝说道，随后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车。
张宝听闻赶紧跟上去，他喝成这个样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全败露了！
“老哥，你喝的太多了，车还是我来开吧，万一碰到交警检查呢？我们酒驾的事情好说，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如果发现了车里面有东西怎么办？”
“还是老弟你想的周全，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张宝两人上了车，出了酒吧街，当张宝要转弯时中年人却阻拦了他。
“直接去江桥吧！”
“不去技术科取东西吗？”
“东西？东西就在后备箱里！”
张宝看向后备箱，车里确实有淡淡的血腥味，在酒精气味的掩盖下不那么明显。
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敢把尸体带出来，车就停在外面，如果被那些撬车的小鬼发现了岂不是完蛋了！
张宝下定决心这是和他最后一次合作了，张宝已经赚够钱了，不需要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只有肯花钱换个部门就能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了！
张宝两人到达江桥上抽着烟等着运送垃圾的垃圾车，远处一辆垃圾场驶来，张宝两人算准时间在车经过他们下方时把尸体丢了进去。
运输车堆积如山的垃圾上一个大大的袋子显得如此突兀，包裹尸体的袋子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孔。
一块小丑面具从头而降不偏不倚的戴在了尸体的脸上！
尸体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瘦弱的身躯变得强健，最后从面具的孔洞中露出了两只眼睛！
“英雄吗？”本来已经死亡的尸体竟然坐了起来自言自语。
复活的身躯扯过已经破旧的黑色大衣裹在身上，随后爬上车顶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我苏然终于有了力量了，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都等着死吧！”
苏然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
苏然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毁灭了一切。苏然的父母死了，他被过继给了舅舅。
舅舅一家视他为累赘，当苏然努力学习取得第一时兴奋地把成绩单递给舅妈想要得到夸奖时却换来了一个巴掌。
“你在笑话我吗？笑话我儿子各种补习还不及格而你却考了满分吗？”
从此开朗的苏然变得孤僻，他咬着牙拼命学习只为了能够离开这个家。但是舅舅发现了他的价值，他之前一切的努力为他人做了嫁衣。
苏然考进了天王高中，可是入学的是他而学籍上却是别人的名字，是舅舅的儿子苏然的弟弟的名字。
舅舅花了钱疏通关系让自己的儿子顶替了苏然，想要靠着天王高中便利的条件送他儿子近一流的大学。
“反正你能考，你晚一年考也无所谓！你就是考上天王了我也有理由不给你承担学费，天王的学费可是很贵的，你接受天王的教育的机会只有这么一个，要么替你弟弟上学，要么就去家旁边的三流高中吧！”
苏然最后选择了妥协，当他来到天王后才知道舅舅只是承担了最基本的费用。
吃住行样样都需要钱！
吃不起苏然就在食堂捡别人剩下的吃，住不起苏然就住在潮湿的废弃的小仓库，坐不起电车就步行四十分钟通过长长的大桥。
天王的老师很喜欢这个勤奋的孩子，可是想要帮助苏然时都被刘猛拒绝了！苏然心中始终保留着那份倔强！他要靠自己活得更好！
直到一个月前一个无比残酷的消息传到苏然耳中，自己遇到了家乡的老师，老师问自己为何没有继续接受教育？三年内没有接受教育以后只能参加成人考试了！
没有继续接受教育？
舅舅不是答应自己在家乡找一所学校给自己挂籍的吗？这样能够确保自己第二年还能继续参加考试！
苏然这才反应过来舅舅为了少花一点钱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安排。
在天王高中都是排名前列的优秀学生竟然被锁死了学历，只获得一个初中毕业证。
苏然三年来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苏然回到自己的小屋把满屋子的书和笔记撕得稀巴烂！
“要你们什么用？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就会被认可，就会不再受欺凌，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从此苏然整天游荡在外面神情萎靡形如乞丐，终于在那天，苏然决定去死！去投入早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的怀抱。
苏然洗干净自己的身体，换上天王高中的校服，把校服里面那张名卡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名字：苏然！
随后苏然纵身一跃消失在蓝天中！
城市边缘，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男子独自前行，苏然尝试拿下脸上的面具却发现面具好似和身体合二为一纹丝不动。
“已经拿不下来了吗？就像我一直带着的伪善的面具，我一直掩盖的暴力倾向！当初拿到满分成绩被舅母一巴掌打了之后自己不是掐死了邻居家的小猫泄愤吗？被舅舅强迫来到天王时不是还想过弄坏他的油箱炸死他吗？”
苏然跪倒在地泪水顺着面具流淌，自己究竟是什么？死而复生，难道自己真的像是邻居们说的那样是个怪物吗？不但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而且还能死而复生！
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小丑站在苏然面前：“觉悟吧！找到真正的你！只有经历死亡才知道生命的意义！你内心的邪恶已经蔓延开来了，每个人都是邪恶的，只是带着伪善的面具罢了！”
随着小丑的手落到苏然身上，苏然的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看来相亲相爱的兄弟为了争夺遗产大打出手，看似幸福的夫妻夜夜争吵，温馨的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在勾心斗角！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世界，充满邪恶的世界！”
苏然又看到了一幕幕景象，杀人，强哔，贩毒，抛尸，酒精与毒品，鲜血和刺刀！每一幅画面的主角都是自己！
“这样的我才是本来的我，我是疯子，暴力狂，犯罪者，我是邪恶的人，我到底是谁？”
“我是苏然！”
“苏然已经死了！”小丑对着苏然大喊道！
“那我是谁？”苏然抬起头茫然的问道！
苏然跪在地上，痛苦的眼泪从面具的孔洞中低落，苏然抱着自己，想给自己一点安全感，指甲陷入血肉中也浑然不觉，他此时心中承受的痛苦比起身体要强无数倍。
“你是小丑，你是世界之恶，万恶之源，是真正的正义！最邪恶的就是最正义的！去吧，让世界感受恐怖！”
“我是小丑！”
苏然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冰冷，小丑面具上的笑容在昏黄的路灯的映衬下变得诡异无比！
“对了，就是这样，接受我吧！”小丑狂笑着化作一团阴影与苏然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我是小丑，我是复仇者！”
一个带着面具的黑影穿过酒吧街，人们在酒精的刺激下疯狂的释放着压力，苏然曾经在这里干过半年可是他连最便宜的酒都没碰过，随便一瓶酒是都他承受不起的价格。
酒吧街后阴暗的小道，两名男子合力将一大桶垃圾搬了出来。
“妈的，苏然那小子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要我干这脏活累活。”
“放心，他跑不了。他白天要上学，在午夜用人的只有酒吧街，除了我们这里没人敢用童工。”
将垃圾放在这里等着路过的垃圾车丢进垃圾车里是以前苏然的工作，这样能省下老板的一大笔钱，不用交清扫费也不用做复杂的垃圾分类，只需要给垃圾车的司机一点好处。
两个壮汉搬起来还很是费力，不知道瘦弱的苏然以前是如何做的？
苏然悄悄潜进店里，照例散场后大家都去舞池和包厢里寻找客人没喝过的酒，然后藏起来自己偷偷贩卖，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被遗忘的手机和钱包，再不济还能混一些食物。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苏然的份，他要在这里擦地，一个人收拾满是狼藉的后厨，苏然在这里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拿着最少的钱。
苏然拿起了案板上的刀，熟悉的感觉从手心传来，自己除了清扫还要帮忙切水果，摆放果盘，苏然在酒吧里什么都干过。
苏然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次挨骂时曾经想要一刀划过那肥猪的脖子，今天终于可以实现了！
苏然潜入酒吧还无人知晓，门外的两个人边抽着烟边等待中垃圾车的到来。
“门怎么开了？你没锁门？”
“我哪里记得？你还是去一趟吧，免得又进了野猫偷吃，这次我们可没有替罪羊了！”
剩下的一人站在墙角等了十分钟，垃圾车没来，进去的同伴也没回来。
“妈的，是不是自己跑了要老子一个人干？”
他嘟囔着向酒吧的后门走去，转过黑暗的街角他看到了那个犹如死神一般的身影。
苍白的手臂，鲜红的短刀，诡异的小丑面具，还有同伴的尸体。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并没有换来苏然的一丝怜悯，手中的尖刀准确的刺中他的心脏夺走了他的生命。
鲜血溅在苏然的衣服上，苏然皱了皱眉。没有人知道苏然时有洁癖的，如果有人肯走进他那个小仓库改造的小屋里面就会发现，原来那样小的一个房间竟然能收拾的如此干净整洁。
“一个有洁癖的人却每天干着最脏的活，甚至有一次一头扎进了混合着大量呕吐物的垃圾桶里，真是可笑！”
小丑总是在笑，可能是冷笑，可能是大笑，可能是坏笑，但是小丑在笑什么？在笑观众还是在笑他自己？
大概是在笑自己吧！苏然在心中想到。
“哗啦啦！”瓶子滚动的声音传来，苏然猛然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人影正在逃离。
苏然一跃而起借着墙壁的力量冲向那个人影，他看到了自己杀人，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苏然在黑夜中犹如鬼魅一般，手中的短刀插入那人的后心将他击杀。
苏然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他很年轻和自己差不多大，他不像那两个酒吧的员工曾经欺辱过自己，他只是看到了自己杀人，而自己就杀了他。这似乎是自己本能的反应，当自己意识到自己杀人时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可以不用死的，可是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城西废弃的马戏团，生锈的旋转木马和摩天轮让人毛骨悚然，像极了鬼片里的场景。舞台被灯光照亮而观众席却空无一人，一个浓妆艳抹的小丑出现在了舞台上。
“迎接欢笑吧！感受痛苦吧！和我一起毁灭吧！这座罪恶的城市！我就是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