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山庄。
古剑山庄与万马山庄齐名江湖数十年。无论谁提起这两个名字都会萧然起敬。虽然他们在江湖中没有七大门派那么久,那么响,但是他们行事却绝不比任何一个门派差,尤其是他们的庄主,更是人所仰慕。万马山庄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从此消失。不但庄主方剑信失踪,少主方雄,总管东郭不爽失踪了。于是古剑山庄的声明更响。很多人都怀疑是萧铁剑下的手,但谁也拿不出证据。
古剑山庄依然庄严而神秘。自三十年前萧铁剑以一把铁剑在江湖中创下古剑山庄后,萧铁剑再也没有走出古剑山庄。这个神秘的庄主虽不在江湖中走动,但古剑山庄的威名却没有因此而坠,反而更高。古剑山庄的铁门永远是关闭的。因为萧铁剑不喜欢与外人打交道,他永远没有朋友,他也没有妻儿,他的世界永远只属于他自己,他的世界里永远没有任何人,有的只有剑,铁剑。他认为剑是神圣的,而不是危险的,危险的只是用剑的人。他的剑已多得连他自己也数不清。而且很多是上古的名剑。他爱剑更胜于爱酒和女人,所以他很少见任何人,可是今天却接见了两位特殊的人,究竟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原因。
他们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路的尽头三面都是墙,石砌的墙。墙很高,也很光滑。无论谁想用轻功在墙上借力爬上去都很难。楚天阔做不到,也许管千秋也做不到。幸好这里有一架梯子,很长的梯子。
唐瑛儿突然停下,拉着楚天阔的衣襟轻声道,江湖三郎都是很难一见的人物,尤其是千面郎君楚天阔……
楚天阔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自己说了出来。我可否见识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
这里很暗,没有一点光。楚天阔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沉默了良久才道,这里很暗。
突然火星四射,然后一点火光燃起。楚天阔立刻看到了光滑的高墙和长长的梯子。他明白这已到了路的尽头,这里就是古剑山庄吗?
唐瑛儿打着火折后,火折递到了楚天阔面前,他的脸在火光中闪烁不定。
楚天阔缓缓伸出手,轻抚着自己的脸。
然后,唐瑛儿就看到了这张脸。两条弯眉,一双星目,高高的鼻梁下面是一道浓墨般的胡须,嘴唇被胡须遮住,露出椭圆的下颚。
楚天阔的手缓缓抬起,在脸上一抹,他的脸立刻变了,变了管千秋的脸。坚毅的脸上充满自信。谁也不会对这张脸产生怀疑。但是他又抬起手同样在脸上一抹。一张蜡黄色的脸,仿佛正在生一场大病。一字眉横在眼上,一双眼虽闪烁却看不到神韵。高挺的鼻梁使脸上的肌肉变得很消廋,一张方嘴没有一丝血色,下巴上光滑无须。
唐瑛儿呆住了。这就是楚天阔?以美郎君誉满江湖的楚天阔?她的眼中满是疑惑。任谁也不会相信千面郎君竟是一脸病容的人,唐瑛儿也不信。她伸出另一只手在楚天阔的鼻子上用力一抓。
楚天阔没有阻拦,也没有闪避。
唐瑛儿又呆住了。因为她见到了另一张脸,这张面孔足以让任何人呆住,尤其是女人。他的眉毛细长,几乎连在了一起,却是微微上挑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韵,两只眼睛闪烁不定,如九月里夜空的朗星,高耸的鼻梁平如石砥,一张红亮的脸发着光,唇红若朱砂,圆的脸庞宛如孩童。这才是名噪武林的千面郎君楚天阔。这才是真正的你对吗?唐瑛儿的眼中闪着光。
楚天阔点了点头。
唐瑛儿笑道,我们到了!
楚天阔又将面具一张张戴在脸上,然后道,这就是古剑山庄?
唐瑛儿点了点头道,我们上去吧!
楚天阔抚摸着脸道,我是谁?
唐瑛儿已熄了火折,爬上竹梯道,莫青岩。
楚天阔轻抚着胡须道,莫青岩?
这两位客人并没有走那扇久未开启的大门。他们是从地窖里出现的。这两位客人,一个叫唐瑛儿,另一个叫莫青岩。
唐瑛儿是星月教的朱衣特使。莫青岩是他的俘虏。按星月教中的教规,俘虏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存亡的,俘虏若欲摆脱星月教的控制必须连续战胜十位坛主这是唐瑛儿说的。
所以莫青岩成了萧铁剑的敌人。子时决战,胜者王,败者亡。
萧铁剑名誉满江湖四十年,从未有人敢向他挑战。
莫青岩是第一人。他虽然已三十年不覆江湖,但所有消息却从未隔绝,但莫青岩这个名字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一定是一个刚入江湖之人。而且一定急于成名,是以他敢于触动星月教。急于成名的人通常都会死的很快。萧铁剑敢断言,莫青岩绝对走不出古剑山庄。他虽已三十几年不历江湖,对自己的武功却绝对有信心,因为他的武功从未荒废,而且更胜往昔。
古剑山庄之所以在江湖中三十几年,立不倒实非幸致。他们决战的时间是今夜子时,地点是古剑山庄。
萧铁剑并未免俗,他在庄中大设宴席。这不是洪门宴。他不喜欢在别人最弱的时候战胜他,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酒宴上的饭菜非常可口莫青岩不但吃得很多,很慢,而且喝了很多酒。他要将每一分食物都变成有用的力量。人们常说,酒乃粮食之精华。当然也是一种力量,所以他喝了很多酒。然后他回到萧铁剑为他安排的房间休息,他要将一天消耗的体能都恢复过来,萧铁剑的确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繁星满天,冷风无月。四川唐门。斗室一灯如豆。唐天寿已回到唐家堡。此刻他正在他的密室里接见一位贵客。这个贵客叫上官羽。他是不是那星月神教的教主?此时上官羽正坐在他的对面。我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
什么计划?他们是在合作吗?唐天寿与上官羽是什么关系?
很好。
还不够好。
噢?
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对手。
谁。
宇文龙。
他没死?唐天寿很惊讶。
诈死。
但他已孤掌难鸣。
不,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棋子握在手里?
谁?
何雨亭。
的确很重要。
所以我已派人去暗杀他。
这样我们的计划就圆满了。
是的。
你在洛阳见到了南宫岭?
他躲得很快。
你敢肯定他的确在洛阳?
是的。
可是他此刻却在武当山上。
唐天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是说他一直没有去过洛阳。
去过。
他怎么会到了武当山。
他去送信,有人派他去的,而且这次回洛阳,他一定会带上甘柳。
为什么?
因为他有病,但我们绝不能让甘柳到洛阳。
为什么?
这次上官羽没有回答。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是宇文龙派他去的?
是的,他一定在洛阳,何雨亭也在。
这次是唐天寿不说话了,他相信上官羽一定还有计划。这个人的计划一向很多。
所以我已派人去洛阳暗杀他们?
什么人?
当然少不了杀手无敌。
唐天寿道,那么还有没有别的人?
上官羽道,当然有,杀手无敌也绝不会真的无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谁是永远不败的。何况他只是个杀手,他为了钱才会去杀人。
唐天寿道,还会有谁?
上官美玲。
她比杀手无敌还厉害吗?
她比不上他,但更有用些。
唐天寿站了起来。墙边有一架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画。这些书画都很名贵,甚至还有很多名家的珍品,唐天寿不喜欢欣赏书画,却很喜欢珍藏,珍藏岂非也是一种艺术,一种享受。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它们,以前他几乎每一天都要到这里看看,检查一遍,他喜欢看着它们一天天曾多。此刻他走到书架旁边,又开始清点,然后在第二行的某个位置抽出几卷,放在桌子上,他又在空位上轻轻按了几下。书架从中间分开,闪出一道门。
上官羽道,你要做什么?
唐天寿道,我不喜欢慢待客人,尤其是贵客。
上官羽疑惑不解,问道,谁?
唐天寿道,千面郎君。
上官羽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唐天寿淡淡道,唐家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率先走了进去。
上官羽只好也跟了进去。石阶很陡,却是盘旋而下。
夜明珠放射着柔和的光,整个石室也因此而明亮起来。夜明珠正挂在床头上,床已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床旁的桌子上放着食物和水袋。唐天寿绕到床后,推开门。这间石室比前面的那间小了许多,却有很多扇门。每扇门上都上着锁,锁上已满是锈迹。只有一扇门上的锁已不见。锁放在门旁的地上,门前落了许多铁锈。
上官羽道,他们已经走了。
唐天寿道,是的。
上官羽道,古剑山庄。令妹果然才智过人。
过奖。
两人相对而笑。他们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