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仔细地端详着女儿,那额间的桃花让她失了神,她伸出手摸了摸,那粗糙不平的触感又引得她热泪滚滚。想起她的一身伤,阮夫人悲从中来,拉了她的手,急切地问:“你,你老实告诉娘,该不会……该不会?你……还能生孩子吧?”
思言脸一红,羞怯地看着娘将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忸怩地说:“娘,乱说什么呢?”
阮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下了地,语气也轻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我瞧着,君家是真心诚意的,你把心放宽,安心嫁了吧。我们这样的人家,君家还有什么可挑的?”
这句话让思言心中更是苦楚,若娘亲知道君子游的另一个身份,不知可还会讲这些话。她开不了口。
“女儿心意已决。”思言一脸坚决。
娘亲叹口气,又抱了她半晌,终是无言地走开。
临到门口,她又回头说了句:“当年你和纪家小子要好,娘也希望你们和和美美,谁曾想出了那事,只是,事已至此,你总要想着点妹妹。若你不嫁,思兰也不会安心的,纪家小子,怕也是安不下心来。静言这孩子太可怜,不能让她们娘儿俩孤苦无依。再者,我家的闺女,是断不能做妾的。言儿,你要想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挑三拣四了。”
思言僵硬着身子坐在那里,听着娘亲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知道,终于安静了,母亲是绝不会让人再来烦她。可是娘亲的话,偏偏又句句直击到她心里,让她无从逃避。她似乎,没得逃了,她真的,有些透不气来了。她大口地喘着气,趔趄地冲过去推开窗。
她真的是乱了,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脑袋里胀得难受,心中有团火,烧得她心烦气躁。深秋的晚风,长驱直入,吹得窗棂哐当直响,桌上的几张纸也被吹得满屋乱飞,她的心也浮躁得那那纸张,四下乱飞,找不到停下的地方。她愣愣地看了会儿,寒风入骨,浑身冰凉,脑子里终于有些清醒。
抬起头,一轮秋月正清冷地在空中看着她,风吹云散,秋月在薄纱似的轻云中忽隐忽现,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华贵疏冷的高贵,高高在上的清冷,让她暗自神伤。宁王世子,便是那天上的月,遥不可及。君子游,是那水中的月影,明明要掬到手心,拿起来竟只是一手的留也留不住的水滴,手放开,水也流干,那明月还是好端端的在天上,讥笑着捞月人的傻气和愚蠢。
可是,明知不可为,她却偏偏贪恋那轻辉在手的满足和欣喜。那个人,就是那水中月,波光潋滟中散发着诱人的光华。他,竟像刻在心中一样,时时出来扰乱她的心。明明想好了,从此后两不相欠,为何心中又如此疼痛?她这样的经历,怎配得上他如此的高贵身分?她那样的身子,又如何承受得起那万千的宠爱。
明月刺痛了她的眼,冷水冻伤了她的心。她心灰意冷,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发呆,终是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