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言呆呆地坐在窗前,绮窗外丹桂飘香,空气中都带着甜香,只是为何她的心中却尝不到一丝香甜?她喝了一杯香茶,竟也微微带着苦涩。她就这么看着窗外,盯着那桂花出神,思绪不知飘到哪里。一只小鸟停在树上东张西望,她想起了那只假冒伪劣的青鸟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有它那个更加嚣张放肆的主人,他该是气坏了吧。想到这儿,她竟然还有心思掩唇偷笑,那笑容也居然有些惆怅。宁王世子选妃已吵得沸沸洋洋,不知那日,他可会出现?万花丛中,他可会想到自己?
不知这拒婚的消息传过去,他是什么反应。会暴跳如雷吧,又或者羞愤交加?二者兼而有之吧,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儿,会生气的吧。他会十万火急地杀过来?还是从此冷眼寒心,装作不认识从此再不相见呢?她不敢想。
她一直恍惚着,直到一个声音把她惊醒。
“姐姐。”是思兰怯怯的声音,不知她在门外站了多久。
“兰兰快请进。”她的脸上又堆起了笑,过分热情地迎上去。
思兰忧心忡忡,她看起来有些局促。她依然是美得惊人,只是略显苍白的脸,使她看起来越发显得纤纤弱质,如风摆杨柳,不盈一握。她是羞怯的,不安地像只可怜的含羞草。
“姐姐,你莫不是还在怪我?”思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来了好一会儿,她当然看到了思言的失神和落漠。她直觉是自己惹得姐姐如此伤怀,这认知让她心痛和惶恐。
“傻丫头,姐姐何曾怪你?”思言心疼地看着思兰,低声细语。
“姐姐还是想着纪大哥吧。当年若不是我的自私,姐姐就不会错嫁,姐姐和纪大哥早就成了夫妇了。都怪我,都怪我。”思兰的眼中满是愧疚和悔恨,泪水像珍珠般滴落,砸在思言的心中,生疼。她怎么忘了,思兰是多少纤细敏感的人。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竟让她生出如此联想。她的心中有些不安。
“不怪你,不怪你。都是命,命中注定。”思言安慰着妹妹,这些年,她心中的苦她看得明白,“怎么能怪你呢?姐姐从未怪过你。”
“怎么能不怪我呢?那姐姐这几年为何不回来?”思兰泪眼汪汪,一脸神伤。
思言噎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能怎么说,说自己实在是伤重得下不了地?那只会让她更难受。而且,她真的说对了,那时的她,是真的放不下,所以不想回,不敢面对。
思兰泪眼汪汪,一任秋水迷茫。她看着思言,眼神空洞迷茫,似在看她,其实却不知落在哪个虚处。
“从小我就喜欢纪大哥,每次他来,我都欢欢喜喜。可是他的眼中只有姐姐,他和哥哥们一样,都喜欢跟姐姐玩,哪怕姐姐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他也不恼。而我只能在一边乖乖地看着。”
思言愕然,五岁前的事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思兰记得那么清楚。
“你到上宁的那些年,他的眼睛才终于看到我了,他夸我越长越漂亮,越长越淑女,他说我的字写得好,不像你的鸡爪字。”思言听了苦笑,她的字的确上不了台面,到现在也只能上升到凤爪的地步。
“从小我就知道我们两人有一个长大后会成为他的新娘,所以我拼命地练着琴棋书画,只希望纪大哥能看到。因为他说我的画有灵气,我的字胜过你,我的琴声悦耳动听。我终于成了京城第一美女,而你,虽然远在上宁,可是你扫把星的名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里。”
思言一直以为思兰是安静的、恬淡似水的,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琉璃一样清澈深潭一样幽静的眼睛里会蕴藏着那么多的情绪,喜悦、憧憬、失意、嫉妒、讥讽、愤恨,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