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他被突如其来的痛苦折磨得语无伦次。
“我没事。”思言用温柔的目光安抚他,她的手拉着他的手,感觉到掌心里颤抖。纪浩南低着头,听她喃喃细语:“我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被塞进了一辆马车,连夜出了城。一路上我都被他们喂了用酒泡过的药,所以根本没有力气逃。我们走的是小路,快到黑木崖的时候遇上了马贼。他们掳了我,后来我落了崖,受了重伤,是君公子救了我。”思言尽量以最平淡的语气最简单的语言描述她的遭遇,可是听到纪浩南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他能想像思言绝望时用簪子扎自己保持清醒的样子,他能体会思言被掳时的惊恐与慌乱,他甚至能想象她重伤后的痛楚与绝望。他痛苦地闭上眼,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为什么不回来呢?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纪浩南痛苦地问。
思言久久沉默。纪浩南明白她的处境。她是太痛苦绝望心灰意冷了,真的恨不得自己是真的死了吧。这一刻,他对君子游感激涕零,这么多年,是他陪伴着思言,为她疗伤,身体的还有心灵的。如果没有他,他不敢想象结果会怎样。这个男人,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伤心?你好狠的心!”纪浩南痛楚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恨不能剥开她的心看看,到底她有多残忍,怎么可以忍了那么多年不来看他们,也不给他们捎个信。
“对不起。”思言真心地道歉,纪浩南的面色稍缓。
“我爹娘好吗?”思言的声音呐呐地问。
“你爹现在赋闲在家,你娘身体一直不好。”
“我大哥二哥呢?”
“他们很好,不过这两年少了来往。”
“思兰呢?”
纪浩南沉默不语,半晌才抬起头来,低声吼着:“就没能什么要问我的吗?”
纪浩南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他错过了她,他弄丢了她,一切都悔之晚矣。他恨命运的捉弄,恨老天的不公。他恨哪。他的双拳攥得紧紧地,心痛得无以复加。
“思兰从小就仰慕你,她是你的妻子了,你……要对她好点。”思兰低下头艰难地措词着,纪浩南痛苦地看着她,难以置信。
思言心慌地扭过头,呐呐地说:“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事已至此,你不可以……辜负她。况且……况且你们还有个女儿。”
纪浩南的脸色灰败,他怎么能忘了,他已经有妻有女,他再也配不上她了。以前锦程曾跟他开玩笑,实在不知道选谁做新娘,就两个一起纳了吧。可是他不能,阮家也不同意,阮家的女儿,绝不能给人做小委屈了自己。那样想想都是对她们的亵渎。他一眼就想中思言,他不是看不懂思兰眼中的留恋和哀怨,可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向着思言,恋着思言。可是老天却让他娶了思兰,他到底做错什么了,居然得到这样的报应?他突然伸出头,将思言紧紧地揽到怀里。思言挣扎着,却动弹不得。
“别动,就一下。就一下。”他低声说,嗓音粗哑。
思言紧张地被压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起伏着,他的心跳由慢到快,惭惭地又趋于平缓。她甚至感觉到肩上一热,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下来,穿透衣衫,渗入肌肤,浸润着她那颗早被一层坚硬冰冷的壳包裹着的心,那里一下子就化成了水。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整个屋子除了他们的心跳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纪浩南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柔,真想一辈子不松手,可是他没有忘记,他们早已隔了千山万水,想到这儿,心就疼了。他轻轻地松开手,透过思言的水气蒙蒙的眼,他看到自己牵强苍白的笑容。
“你去休息吧。”他心疼地说。这个女人明明已经疲惫成那个样子了,还坚持陪伴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
“你……“思言的声音也透着疲惫。
“乖,我也想休息了。”他打了个哈欠,重重地躺下,闭上眼。
“好。”思言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