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1)
连琛珏低下头，白色长衫在风中飘荡。
她看着阎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隐约还有还没有完全褪去的伤痕的疤。
“对不起。”
阎晨咬着牙，太阳穴鼓了起来，他黝黑的肤色看不出别的颜色，可是连琛珏却知道，他已经气得脸都绿了。
“对不起。”她还是这么说。
阎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你的答复？”
她看着阎晨棱角分明的脸：“是的。”
她知道，她这一刻的回答无比诚挚。
而这个时候的阎晨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她的话，只是发了疯一样，哈哈地笑着。
“这就是你的答复？”阎晨捂着胸口，几乎要把胸口的肌肉给狠狠拧了下来：“不要告诉我，你爱他，这是谎话，谎话！”
连琛珏还是站着不动。
她虽然有歉意，还是看着阎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对，我爱他。”
她从前根本不知道爱情，或者说，还没有体验过爱情。
所以她可以和他虚与委蛇，可以在他和阎清之间，左右盘旋。
可是现在……
她已经做出了抉择。
啪。
他的大掌搭上了她瘦弱的肩膀。
他眼睛慢慢抬起，里面正在慢慢聚集一阵恐怖的旋风：“你是说，你要放弃你所谓的梦想，你的目标呢？你的坚持呢？你不是告诉我，要我记住的么？我昏迷的时候，是你在我耳边，告诉我要坚持下去，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在哪里？”
连琛珏摇着头，她看着阎晨歇斯底里的样子，眼里不断泛酸：“对不起，我……他……”
阎晨还是陷在疯狂的泥沼里拔不出腿来，他狠狠一把将她拉过来，眼睛灼热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曾经……也是这么地亲密……”
他托住她的后脑，紧紧地吻了上去。
连琛珏来不及挣扎，他便已经撬开她的牙关，狠狠地带动着她的舌头一起起舞，他深深地呼吸着，看着她如玉的脸庞，只觉得心慌。
他刚刚才想起一切，为什么就要这么快地失去？
为什么？
所有的不甘心都聚拢起来。
变成越来越深的****，在舌尖舞动跳跃，合着她的温暖，他不断地攫取着她的温柔的肌肤，她柔腻的呼吸。
他猛烈的呼吸在鼻端灼热着。
连琛珏双手成拳，紧紧抵在他的胸口。
太……
不能。
她睁开冷若冰霜的眼睛。
她一口咬下，他的舌头立刻退却，顿时一股腥气在嘴角蔓延。
连琛珏的嘴角顿时溢出血来。
阎晨背过身去。
僵硬的背脊对着连琛珏，月华照着他的侧脸。他颧骨突出的侧脸，竟然显出一股绝望来。这月色冷，他……更冷。
连琛珏试着伸出双手，贴上他僵硬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背脊：“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温柔，很怜惜……
怜惜他。
“我现在是个废人，你不要我……也是应该的。”他的声音却是冰冷的，自嘲的，那股绝望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侵吞。
连琛珏摇头。
他为什么不明白。
他是她的孩子的爹爹。
就算她怎么对他无情，总有牵绊在心里。
她看着连连，就能想到他。
虽然不是爱……
可是那样……还不够么？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这么贪心。
“对不起……”她的双手轻轻地，柔软地贴在他的背上，他贪恋地享受着这个不可多得的时刻。
就算是肌肤的相贴，都已经至奢侈的事。
“对不起……我，”她呢喃着：“我不爱你……”做个王爷，已经很好了。
连连，就谢谢你带来。
她在心里补全这句话。
阎晨转身，只看到她一角白衫和着满眼的白色月华。
失去了那双手的慰藉。
突然……冷了。
好冷。
月亮升上枝头，只照见一个男人，孤冷清绝的背影，带着嘴角丝丝猩红，和十指的血红，诡异站着，不肯离开。
同一片月光洒到了宫殿黑色的地砖之上。
阎清看着掀开的被子，眼中渐渐浮现出残忍的笑意。
“珏儿啊……”
她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她？
她测试他爱她的程度，他又何尝不是在测试她？
生辰那天，他带她去的村落，的确早就布置好了。
男人一旦在意起来，也是什么手段也可以使用出来的。
他要留住她，永远地。
留在他身边。
他对她说，他的头上有伤疤。
他对她说，他的母后对他做了很残忍的事。
这些事，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摊开来对任何人讲。
若不是因为她的天花让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根本不会想要对她讲这些。
他太骄傲，这些伤口就是带到棺材里去，也好过露出来给人看。
只是……
他突然想，既然要留住她，何妨用一点手段？
不介意，他不介意。
他那残忍的笑渐渐逝去。
兄妹？他信么？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他让她最彻底地爱上了自己，一定可以留住她。
王兄……不，阎晨，如果不是想到你还有些用处，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在心里这么说。
她进来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呼吸地深长起来。
感觉到她轻轻地尽量不挪动他地钻进被子，他心里只觉得一阵满足。
她刚刚躺下，他立刻四肢都缠到了她身上。
“去哪里啦……”他故意乌鲁鲁地说着话，听起来好像是梦中无意识的话语。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他有多在意她的回答。
在意到心跳都停了。
他眯着眼睛，看到她笑了。
“睡吧，没什么。”
他满足闭上了眼睛。
他要的，就是这种答案呢。
月洒千家。
“哥哥，你说什么？走？”韩有为低下头：“我不走。”
韩无为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你傻子，卫家的举动不寻常。要么你现在就带着你媳妇，你哥我，逃走，要么你就等着皇帝他下杀手下到卫家身上。早晚大家都遭殃。”
韩有为做了个噤声动作：“娘子睡了。”
韩无为叹气，是他害了他这个兄弟，可是当时皇帝心中戾气十足，若不是塞到卫家这棵还没有倒下去的树上，只怕……和他一般……遭了毒刑。
“你心里还有娘子？”韩无为知道现在不是猛药他的小弟是醒不了了：“你还想着那个孩子是你的？不要做梦了。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你知道是你的也不管用了。”
韩有为默然无语。
韩无为继续下猛药：“你是个傻子是不是？就算孩子是你的又怎么样？人家跟着皇帝比跟着你阔气多了？你只有一只左手，能做什么？她那个女人，是个势利眼，还有……以后再给皇帝生几个孩子，就坐上皇后宝座了，你的右手呢，能捡回来么？就算捡了回来。也是个废人，能做什么？有为啊，你却偏偏是个无为之人！”
韩有为的拳头捏的越来越近，只到了最后一句之时候，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面目都狰狞起来，抓着韩无为的脖子吼道：“不走，我不走！你怎么说，我都不走！”
他发了一通脾气，坐在了地上，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什么梦想什么明天，都是骗人的。
他根本就是个没有明天没有梦想的人，爱的那个人在皇宫中，嫁给了天下最有地位的那个人，自己现在连完好的身体都不再拥有，连这种卑微的权利都已经失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奢想……奢想……
他捶着地。用他剩下的那只手。
咚咚咚地捶着。
韩无为在床上咳了起来。
他这个小弟……
却从来没有这般任性过。
都是遇上了命里灾星。
也罢，他这个破身子，再赔上一条早就没了的命罢了。
宫外，卫家蠢蠢欲动，宫里，想必卫家也要开始夺势了。
“陛下……”连琛珏刚刚开口，阎清就阻止了她，亲吻着她的朱唇：“叫我清。”
好恶心。
连琛珏腹诽。
在他近乎哀求的眼神里，还是扯了扯嗓子：“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