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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眼前是座木制镂雕彩漆屏风,外面的烛火隐隐的透了过来。斑斑驳驳,全染在了那轻纱幔帐上。

我支着胳膊,瞧着那张熟悉的脸,与上一世一样温润的气息。一样薄薄的唇,一样淡淡的眉,只是左边眉骨上多了条细细的月牙痕。伸出手抚上去,心中便像是流入了温暖的水,忍不住就笑出来。

他睡得是那般安稳,长长的眼睫下落了一道灰灰的暗影,这让我忽地想起了前世的数个夜晚,我也是如此守在他的身侧,伴他一宿安眠。

还好,转了千回,我们依旧相守。

指尖上传来了一丝震动,以为他要醒了,连忙把手缩回去,却忽地被他紧紧的攥住了。

“怎么起的这么早?”他仍旧闭着眼睛,只是唇边勾起了抹宠溺的笑。

我笑着答他:“父王北方练兵,总是四更起身,久了就成了习惯。”

“那不是很辛苦?” 他将我的手拉到了胸口,睁开了眼睛望着我。

我摇摇头:“辛苦的是那些将领,每日操练,保家卫国,却得不到应有的补偿,常年回不了家乡,见不到爹娘。有的甚至儿孙长大成人了,也没有机会去见上一面。”

他眸子里略微沉了沉:“兵役的事情,是早就想改革的,只是一直没得着机会。这些事情,还不能太急。”

他顿了顿,又转了话题。

“你现在还在杏树下煮水吗?”

他这突兀的一问,我一时没回过神来,想了想,才记起那年韩王府中的情景。有个男孩抱着我,说自己会去北方,然后带我回来,护我一生一世。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笑道,像是回忆一件幸福甘甜的事情:“记得我们初见面时,你就是在满树的杏花下煮水,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五岁的小姑娘。”

一种悚然的寒意渐渐袭上了我的心头, 九年前,九年前……

“我会去北方的,我会去那里带你回来,然后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一生一世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朕等了你九年。”

是九年,不是一年。

我忽地惊惶了起来 ,连忙问他:“你可曾去过北疆?”

他脸上略微一愣,才答道:“并不曾去过……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我木然的摇了摇头,只觉一把冰凉刺骨的匕首,直直的插入了我的心脏,满腹的寒凉。

恍惚间想起了父王提过三皇子的名字:子煌——煌……煌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全无先前那种调皮心性,怪不得他身上会换了龙檀的香气,怪不得他的神情会如此温润,怪不得……

我早该发现的。

原来他是子煌,不是希琰。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老人的话,他说的名字里有煌字和琰字,不是指一个人,而是两个。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玩笑,更无法确认那个前世与我纠缠的人,究竟是子煌还是希琰。

同样的外貌,不同的人。

一个是山贼,一个是皇帝,一个在我家后院翻墙而入,一个用皇旨宣我入宫。我以为天欲怜我,又让我与他相见,可却不知那人究竟是落在这宫墙之外,还是睡在了这锦帐之中。

满身僵硬,他却倾身靠了过来。细细的吻宛若轻鸿飞过,落在了我颈鬓之间,辗转厮磨,却又精细小心,像在呵护件易碎的宝物。

我的手紧紧的攥着身旁的锦被,几要沁出汗来,只觉两道温烫,渐渐从眼角间淌落,无声般的滴在枕头上,消散化开……

月渐西沉,满空全是未明前的昏黑。

只隐隐听见耳边一句话:“一年后,你就做我的老婆吧……”

一个人的幸福。子煌:我终于又见到她了,还是在那片杏花树下。九年弹指瞬间,还好,她真的来了。

上个月母后要我选后册妃,我第一个便想起了她。

我想让她成为我的皇后,我的妻子。

但我明白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朝中的势力已然明朗,母后迫于形势,也只得立董相的女儿董鸳为后。这些都是帝王的无奈,我都知道。

册她为淑妃,也是为了朝廷的安排。

虽然别无选择,但还好,我的妃子是她。

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大婚那日,我远远的就瞧见了她。

她一身粉红色的喜袍,立在那里有如杏花般清幽淡然。九年让她长大,我也成了一国之君,我想我们的缘分,自这时开始,刚好。

本来满心都是甜蜜。而在触到喜帕那一刻,却有些淡淡的神伤。

其实自一开始,我都是希望,能住在毓仁宫的,是她。

这水苑是我作为皇子时的居所,内里种了大片大片的杏花,我想她定是喜欢的,所以我也安然的在这里等着她的到来。

宫廷内太多钩心斗角,我不想以皇帝的身份待她。

只想让她同我一起住在这里,隔了那一世繁华。

还好,她来了。

只一个拥抱,就暖了我九年躯体寒凉,她终是成为了我的妻子,我一世的妻子。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我的幸福在指尖萦绕,缠绵不绝……

五更时分,一个小太监跪在了门外叫起。

子煌并未睡,应了一声就起了身。

他没传唤宫女,我只好起来帮他穿戴。

中衣,外衣,长袍,一件件收拾妥当,在系腰带的时候因是环着他的腰,他便伸手一揽,将我抱入了怀中,附在我耳旁轻声道:“你就在这候着,我下了朝就回来了。”

他语气还是那般温柔,却让我心底有些抽搐,慌忙跪了下去道:“皇上,臣妾……臣妾还是回寿德宫吧。”

我因是跪着,看不见他神情,但却能感到他的几分疑惑:“你怎么了?”

我心里难受的想压了块千金重石,想了片刻才道:“这于礼不合。”能独宿皇帝寝宫的,只有皇后。

他却轻轻一笑,弯身扶起了我,道“寿德宫那边我已派人传过话了,就说你陪母后一起去了西郊鹿园,水苑这边只有我的贴身太监服侍,不会给宫里人落下口实。”

他顿了顿,扶我坐在了椅子上,又道:“母后大概还有三日就回来了,帮我想想准备什么礼物去迎接她老人家。”

他搂着我轻微一抱,便拿起一旁的朝冠,兀自带上,上朝去了。

只留我坐在那红漆木椅上,冷热寒凉。

一直坐到日头渐上,水银般的阳光散了满地,我心里才猛的像被人扎一下,一股温热渐渐的从胸腔涌了出来。

瞧见了案上的笔墨,便留下了书笺一封,急急回了寿德宫。

其实这样做是失礼至极的,只是我没了其他主意,只能选择逃避。

就像那老人所说,他和他都有着煌琰一样的外貌,气息也是那样的相同,就连眉骨上伤疤的位置都是毫厘不差。只不过名字里一个取了煌字,一个取了琰字,与我相遇相知的是希琰,而我此生嫁的,却是子煌。

把自己浸在温热的水里,才发现身子早已酸痛至极,本以为入宫后,心就冷了,淡了,随波逐流了,不想这一乍暖下的严寒,却是冻得我千疮百孔。

这回才是真真的,杏花依旧人已不同……

一直在寿德宫里带到了日幕西垂,等宫里打了初更后,忽然听到一阵笛声响起,高高低低,百转千回。那样熟悉的旋律。

我知道是他在唤我,可脚步沉重,动了动,也只到窗前,挥手扫落了支着窗棂的倚木。

那窗棂啪嗒一声关上了,发出了极重的声响。而那笛音,便就听不见了。

定儿从外面端了水进来伺候我卸装,刚拿下两个簪子却瞧见了收在屉里的那盒皇后送的珍珠粉,先前打散了半盒,剩下的也污了不少。拿起来看了两眼便递给身后的定儿:“拿去丢了吧,别让人瞧见。”

定儿有些讶异,诺诺的道:“可这是皇后赏的东西啊。”

我笑了笑:“无碍的,她在乎的并不是这个。”

定儿顿了顿,才拿着锦盒出去了,刚到门口就听她呀了一声,而后就没了声息。

我对着镜子卸着那满头的珠饰,问了句:“怎么了?”

却没人答我。

我心中纳罕,以为她又打翻了什么东西,站起身去问,不想却猛的撞入了一个怀抱。

瞬间,淡淡的龙檀香沁了我满鼻。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不来。”

如水般的温柔,轻轻的诉说:

你怎么不来……

我心里一慌,连推开他跪下:“臣妾叩见皇上。”

鎏金的香炉里燃的是水沉香,缥缈着一股凝重的香气,引得房里静谧至极。我跪在地上,只觉得沉重的心跳声不断的冲击着自己的耳膜。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到身子一轻,自己已被他扶了起来。

他似是未被我的无礼所扰,蹙眉拉我坐到了桌前。将手中的玉笛搁在桌上,那笛子是绝好的,通透均称,末尾绑着明黄的流苏。

我瞧见了,却像看到了什么刺目的物事,连把头低下了。

“为什么要走?”

他拉着我的手,见我十指寒凉,又道:“夜凉露重,怎么不多加件衣服。”说着便将他身上那件盘龙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那披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我却觉得被烫了一下,不由得浑身一抖。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还……”

他像是不想去听般的打断了我的话,问道:“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刚从紫宸殿批了折子过来,肚子有点饿了。”我愣了愣,才意识到他只是带了贴身小太监过来,并未惊动他人。

“皇上……这……”有些踌躇,却见他半眯着眼靠在椅子被上,似是倦了,也只好躬身一福,默默的退了出去。

在门外看到定儿还跪在地上,便扶起她嘱咐道:“今天皇上来仁寿宫的事情,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知道吗”

定儿不甚明白,只迷糊着点了点头。我才小声问道:“小厨房里还剩下什么?”

定儿想了想:“只有些谷子小米。”

那也只能熬粥了,我吩咐道:“你去煮碗粥来,再弄些爽口的小菜。”说着却觉得于礼不合,便叫住她:“算了,还是我自己煮吧,你去外面告诉当值的宫女,别让她们过来。”

定儿道是,退下了。

进了厨房,内里只有一袋小米。又想他身为皇上,平日里自是山珍海味,天下吃绝,便也只轻轻淡淡煮了碗粥,又切了几片酱菜,点了醋提味,就端了回去。

进门时他仍是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似是睡了,呼吸沉稳均匀,胸口起起伏伏。

我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轻轻唤他:“皇上。”

他并未动,似已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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