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我的心一震，她刻意加重语气的这最后一句话让我无所适从，我的骨肉！我只把他当成司徒睿强加给我的负担，却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点，这个孩子——
也是我的骨肉。
我是何其残忍，司徒睿那么冷酷的人尚且舍不得他，我却是从一开始就那么毫不留情的将他否定掉。
远处孩童的欢笑声传来，尖锐的刺激着耳膜，我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心头被悲伤塞满。
“可是——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说，转身往回走，为了不让她看到我的眼泪。
我是自私，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的存在捆绑我的一生，所以——
我必须放弃他。
“娘娘！”辰妃追上来，一把拉住我，“我不是皇上的说客！只是——”
“可你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他着想”我打断她的话，冷厉的反驳，“什么也不要说了，你跟我都一样，我们都是女人，你可以为你爱的人牺牲自己的一切，我也一样不会为我不爱的人毁掉我的一生，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辰妃苦笑，也不退让，“可是娘娘为什么不试着去爱上皇上呢？既然今生的身份已经注定，难道还有反悔的余地吗？您口口声声说不爱他，那是因为你从来不肯放开自己的心去看他。”
她步步紧逼的指责让我愤怒，为什么要让她来评定我与司徒睿是否应该在一起？她真的如此大度的原意将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吗？
“辰妃！”我厉声呵斥，“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以尽你所能的去爱他，但你没有权利逼迫我也去爱他，而且——你不觉得你这样的立场这样的态度很反常吗？”
这不是一个善妒女人的心里话，我不得不怀疑她的用意，她这么极力的劝我靠近司徒睿究竟是什么目的？
“在臣妾看来，娘娘对皇上的态度也不见得合理。”辰妃却是一直保持一种平静的心态，不愠不火，“娘娘的立场又是什么？是什么让娘娘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以舍弃毫不犹豫？”
“你什么意思？”我防备的看她，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
“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辰妃轻轻一笑，举步往外走，“希望娘娘能考虑一下臣妾方才的话，皇上他——不是坏人！”
司徒睿不是坏人？这样的词用在他的身上我觉得可笑，他是个帝王，我从来就不觉得可以用“好坏”的字眼儿来评定一个帝王的是非。
可如果要作为一个丈夫，这世上的好人何其之多？她这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
我嘴角动了动却没有笑出来。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并肩坐在轿子里。
辰妃她——太奇怪了！
但有一句话她还是说对了，我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轻易放弃，我的确是不可理喻。
“护驾！有刺客！”尖锐的叫喊声划破天际，打断我的思路，我与辰妃对视一眼，外面已经传来兵器的碰撞声。
“快，快保护娘娘！”随行的宫人惊恐的大叫。
我与辰妃却是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我握了握辰妃的手，算是安慰她，自己的心里也没底，刺客行刺这事非同小可，而我们又是轻装出行，只带了轿夫跟几个侍卫随行，这一次只怕在劫难逃。
正在思量着该如何应对，轿子一晃，重重的落在地面上。
我拨开轿帘四五个蒙面人已经将随行的轿夫跟侍卫打得东倒西歪，手脚利索的很。
我正看着其中的一个刺客出神，冷不防一个人影已经落在面前。
我下意识的想要往后倾一倾身子，那人却一把将我拉出轿子。
“娘娘！”辰妃惊恐的叫着就要跟出来。
我咽了口唾沫，强做镇定的抬头，触及那人的目光却是手脚一僵，整个人都失了反应。
“你——”我想要说什么，街角一侧已经有官兵叫嚷着赶来。
“跟我走！”话音未落，那人便一把揽过我的腰身飞纵而去，我在慌乱中回头，其他的刺客也各自逃离。
迷迭香的味道！
我一句话也不说的任由他将我带离那份喧嚣，在一处僻静的树林停歇。
司徒康取下面上的黑巾，我就看到他俊美儒雅的面孔真切的展现在眼前，只是表情肃穆，眼神深不见底。
“司徒康，为什么这么做？”我盯着他，却觉得很多话都无从说起，我不知道他此举是何用意，他的表情也让我害怕。
司徒康不说话，目光由我的面孔慢慢下移，直至最后在我的腹部处停下。
我心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伸手护住腹部，有些防备。
仿佛是我的举动印证了他的猜想，他缓缓抬起头，嘴角荡起一丝苦笑，“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我听在耳中却觉得沉重也压抑，却觉得无话可说，只是悲凉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也没有从我的腹部移开，“你准备生下这个孩子？”
他问，深刻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像刀割般的疼痛。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面对他，却觉得难以启齿。
我别过头，走到一边，深深的吸一口气，“跟你没有关系！”
“为什么没有关系？”他猛地扑过来，抓着我是手臂强迫我转身面对他，面孔上是与以往截然相反的悲愤的痛楚，“你忘了离开雁都之前我们的约定了吗？我在等你跟我说那句话。”
他的歇斯底里让我觉得心疼，可是我们已经错过了，现在的境遇——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面对他，“那只是你一个人的约定，我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而且——”
我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你介意这个孩子，说明你介意的还是我。”
“我不是介意这个孩子，我只是介意这是他的孩子！”司徒康猛地松开我，痛苦的咆哮，狠狠一拳击在旁边的一株古树上。
树上残存的枯叶纷纷飘落，有殷红的血从他手上渗出，沿着树干的纹路缓缓的流。
他的痛苦让我心力交瘁，他的话也让我困惑迷茫，他？司徒睿？这个孩子是谁的有什么区别呢？总归他已经是一个阻碍，横在我面前。
又有一个人不欢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我在心里苦笑，抬起头，却还是要面对司徒康，“忘了吧，这世上的女子何其多。”
我这样说着，自己觉得大义凛然心中却变成残破一片的狼藉。
“你喜欢过我吗？”司徒康突然问，有些悲戚。
喜欢他吗？他何须再问？这样的问题他问过数次，每一次我都不敢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一刻——
更不能。
我垂眸，“没有！”
“真的？”
“真的！”
林子里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我就听到司徒康悲凉的一声长笑，在这凄清的空气中分外的清晰，最后他止住笑，迫近了逼视我的眼睛，“你逃避凌锦风也不敢面对我，这样的自欺欺人你不觉得累吗？”
“这是我的事！”我强打精神面对他，“我该回去了，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找过来了。”
我转身司徒康却抓住我的手腕，我试着挣脱他却握得更紧。
“司徒康！”我高了音量吼过去，“你到底想要怎样？”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我突然觉得惊慌，如若被他们看到劫持我的人是司徒康，而我与他又在这里牵扯不清，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放手！”我试着扳动他扣在我腕上的手指却是无能为力，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腕一狠心，狠狠的咬下。
我以外他会因疼痛而放手，但是很意外的，咸涩的腥甜滑入口腔，我终于还是僵硬的抬头看着他手背上深刻的齿印，发呆。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司徒康的血滴下来落在我的鞋尖上，灼烧了般的疼痛。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皇嫂！”他一字一顿的说，字字坚决。
我一愣，想要去捕捉他的目光的时候他却突然闪身，消失在视线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