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发红袍,面容清秀却苍白如鬼魅,不是白暮又是谁?
明明还是秋日,风雪却骤起,落叶遍地的褐黄地面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白暮突到苏逆身前三尺,单手成拳,悍然击出。这一刹,风雪与寒霜伴着幽蓝色的寒光,在他手上龙卷风一般汇集,而后凝成了一道足有一人长,如银杏树般粗壮的坚实冰刺,像一杆被天神握在手中的骑枪,直刺苏逆的心脏。
而同时,凰羽剑也自百米外飞回了苏逆的手中,苏逆双剑齐落,从侧上方斜砍而下,像是斩落的屠刀,剑势飘逸而狂放,斩落的剑光,宛若一篇潇洒的狂草,紫焰便是泼墨。
滔滔剑光,如大河之水天上来,区区冰刺,怎能耐得住波涛碾压,顷刻间便被苏逆斩成了漫天飞散的冰晶碎渣。
但苏逆这一剑还没有结束,他的双剑一同由上往下斩碎了冰刃,又再度分开,随着他双臂如翼展开,剑若大鹏展翅,掀起剑光与紫焰的致命大幕,一如先前那狂草的回文。
先前一剑斩的是滔滔不绝从天落的大河,这一剑又化作了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剑势一起一落,带着的意味,就像是潇洒轻狂的书生,酩酊大醉后,笔下惊起的风雨。
所以这剑意叫做轻狂意。
这两剑是一剑,是超脱了骄狂意的新剑意,当自负和骄纵敛去,内蕴渐显,狂放依旧,又多一分潇洒,世间万物,在这一剑下,都不足挂齿,无需在意。
这是苏逆两年内悟出的新剑意,而由此衍生的这一剑,被他换做“紫墨乱书”,这一剑在他手中,就是一篇轻狂潇洒的大泼墨。
他一剑斩碎了白暮的攻击,而后这展翅双剑,又划出一道不可侵犯的火焰圆月,直接将白暮迫开,退到了十数米开外。
苏逆这才重新站定,像是甩笔一样潇洒地将双剑一甩,抖落了剑上的紫焰,抖成了漫天紫色碎星,散在他的身后。
“我想过你可能还活着,但确实没想到还会再看见你。”苏逆叹气,面对白暮,他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无比复杂的情绪,一股郁结之气梗在心头,让他不由得想说些什么。
白暮冷冷地看着苏逆,和以往不同,他的眼神已经看不出任何仇恨和愤怒的神情。或者准确来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眼神,他像一具尸体,双眸如死寂的潭水,掀不起一点波澜。正因为如此,和他对视时,总会感到一阵阴森恶寒。
“苍天宠幸,我虽在寒山和那岛上失去了所有,却得了机缘,跟随阿修罗修行。”白暮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击,他一抬手,苏逆身后的五十名刹羽枭骑兵便齐齐止住身形,不再前进。
“我不知道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苏逆摇摇头,“但看你的状况,虽然境界提升了很多,但依旧很不好。”
“以前的白明,想来早就死了。”苏逆抬眸,眼中也已是一片冰冷。
“按照书里写的,身世悲惨的少年复仇不成,幸得绝世高手搭救,从此应该跟随那高人刻苦修行,得不世之秘传,迅速成长后成功复仇。”白暮面色依旧如死人般淡漠,“但那毕竟是书里的故事,我得不到这样好的剧情。”
“你永远无法想象这几年来我经历了什么,你永远无法理解当你在深渊里走了无数个日夜,以为终于能离开时,却发现自己走进的其实是一个更黑的深渊时的那种感受。”白暮不由得抬头望天,感慨道,“所以我最终决定,就这么往深渊堕下去。当我堕得够深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如果深渊没有止境,那么一直下落和一直向上飞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飞向的天空换了个颜色而已。”
“所以当我觉得自己已经堕得够深,或者说飞得够高的时候,我就想起来,该把这个故事写完了。”白暮重新看向了苏逆,“无论过程,最后的结果,复仇成功总是大家在故事里最愿意看到的。”
“所以你就死吧。”
“另外,我已经不再是白明,我现在叫做白暮。我就是你命里的暮色,送你进入黑暗的人,是我。”白暮寒声喝到,手中寒光已经渐起。
但还未等它结束这寒暄,准备干脆利落地赐给苏逆死亡,苏逆便已经先动了,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前,苏逆就已经动了。
他从来不会听敌人的故事,只要知道是敌人就够了,只要是敌人,全杀掉就够了!
他出手就是直接而强大的一剑,简简单单一剑,直刺白暮,不带一丝杂念。
绝情意——“紫蛟贯海”!
还是曾经的绝情意,但如今他的这一剑,比之当年的绝情意一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一剑更快,更决绝,更无可抵挡!
白暮一惊,当即厉啸一声,吐息化作刀刃般的寒风,混着双手带起的寒光,凝成了一堵坚实的冰墙。他双手抵着冰墙,冰墙与大地相接,便瞬间野草般蔓延,顷刻间便长成了一道雄壮的玄冰大幕,横亘在苏逆的剑与白暮自己之间。
“轰!”匆忙做出的防御,即使看上去无比坚实威武,在苏逆这酝酿已久,暴起而击的一剑之下,终究还是有些不够看,仅仅阻了那燃烧的剑刃一瞬,那冰墙大幕便从当中被生生凿穿,冰墙堤岸,瞬间坍塌。
但阻拦一瞬,对白暮来说,已然足够,他一挥袍袖,身影顿时便融入了寒风之中,飘渺如鬼魅幽灵,眨眼间便飘到了苏逆身侧。
他双唇微启,深吸一口秋风,而后啸成了一阵暴雪飞瀑,滔天巨浪般的暴风雪,瞬间便将苏逆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