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宝宝逃出大房间,来到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我们躲进了最靠近有霸王恐龙的那间房间。在那间房间里有我妈,还有我婆婆,我们计划着逃走,但是却在整理东西上浪费了很多时间,(都世界末日了谁还要带洗护用品?荒唐得很。)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房间的霸王恐龙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然后有人说,工作人员送的肉不够,它没吃饱。最后我们先把男宝宝送去了隔壁房间,就在我要逃走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来关了房间门,说霸王恐龙出来了(关上房间门管用么?)。
我当时意识到自己很害怕哆嗦得很厉害,我婆婆把我从一边的窗户送了出去,那边是一排互通的阳台。就在关上阳台窗时,霸王恐龙推门进来了,可是,它已经摇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猩猩,(穿越了么?)就像那只赫赫有名的金刚一样庞大,依旧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那时,我婆婆和我妈冲了上去,与大猩猩拼命,我则压抑着恐惧与悲伤,跑去了隔壁房间,要带走男宝宝——那是我的宝宝……
到此,我惊醒了。黑黑的夜里,旁边的老公呼哧呼哧打着巨大的呼噜,我一窘,心想,原来,那只呼哧呼哧的可怕的大猩猩是他啊……
我狠狠踢了他一脚,他翻个身,若无其事地继续睡去。
早晨醒来,我将梦复述了一遍,老公笑得花枝乱颤。我问:“这会是胎梦么?预示着我会生一个男宝宝?”
老公反问:“你不是希望有个小王子,好让你将来当野蛮婆婆么?”
我立刻严肃地说:“如果胎梦能成真,那我要小心了。”
“为什么?”他好奇地追问。
“因为我梦见你趁我生宝宝期间,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要跟我离婚呢。”
老公顿时一脸的无奈,他说许多家庭悲剧就是这样诞生的。
我斜睨他一眼:“再说,还有不可解释的是,梦里那只呼哧呼哧的大猩猩就是你呀,你为什么要吃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惧怕你呢?”
老公无语暴汗。
于是,我们终将要面对的一个疑问又诞生了,即使千万年后仍无解。
9月19日很怕没了自己
连日来的难受似乎只有加剧的趋势,我终于明白了这段历程中的艰辛,即使我的怀孕历程才刚刚起步,还有更多的难关在后面。但,曾经的无关痛痒,曾经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都灰飞烟灭,只剩下渴望寻求一个能感同身受的人。我想没有经历就不会懂得,而之后,我将转变成成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我亦会对着那些还未怀孕生子的姐妹面露神秘说:“妈妈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点家务也不想做,每天只有睡着的时候是舒服的,于是就大肆地睡,一天拼拼凑凑,几乎有十几个小时都是在睡眠中度过。根本不想出门,甚至觉得自己白得像鬼一样了。
家里近乎不开火了,老公每天五点半下班,就去妈妈家或者婆婆家拿菜。我总是要在五点半的时候强撑着去淘米,放进电饭锅煮。虽然是很简单的动作,花不了几分钟,但是对于我,脑袋里还是不可遏制地萌生出厌倦的情绪。
然而老公拿回来的菜,无论菜色多好,我闻到了就反胃。吃饭变成了任务,死命地塞进一些,时不时地还会吐掉。这样的日子就像下地狱,烦躁冲刷了一开始有一个新生命在肚子里的新奇感。
可是,还是有同学或者朋友,在QQ上跟我说恭喜。我看着那两个字,不知喜从何来,有的却是满腹委屈。
终于,我边搅动着碗里的饭,边掉下眼泪来。
我不是爱哭的人,跟老公恋爱四年多,也只在他面前落过两次泪,其中一次还是因为我养了两年多的宠物仓鼠小木槌的去世。连自己都没预料到,从前只为生与死、爱或者不爱这样严肃的事而哭的我,居然会莫名其妙掉眼泪……
想起已经为人母的姐妹,联系越来越少,想当初她怀宝宝的时候请假在家,时不时就拽上我去逛街。如今,她每周难得一天的休息日,也已经全部被女儿占据。陪女儿午睡,陪女儿散步,陪女儿唱歌跳舞……唯一属于她的时间,已经是在晚上8点之后,女儿睡在外婆家,她则回自己家,开电脑上网,消遣一下也便睡了。遇上节日,她总是发来许多淘宝的链接,问我哪件衣服好,哪双鞋子好。我打开,全是小孩子的衣物。想想没有孩子的时候,那些淘宝链接里全是自个喜欢的玩意,现在,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小孩占满。
我忽然很怕,也变成这样的人,每天努力码字赚钱,最后却一股脑花在小孩身上,自己也便成了灰头土脸的主妇,没了光彩,没了青春,没了在春日午后抱着猫咪蜷缩在飘窗上读小说喝咖啡的闲情,也没了那颗还有美好幻想的心。
我很怕将来,很怕没了自己……
9月20日大孩子要生小孩子了
D来看我,说了句:“你自己都是大孩子,却要生小孩子了。”
我咧了咧嘴笑着问:“那我生的小孩子,该称呼你什么?”她即刻制止:“哎,还是别叫了,一叫,我就会觉得自己老了。”我顺势玩笑道:“嗯,总不能叫‘喂’吧,还是要叫小外婆吧?”
D比我大十四岁,我们的渊源也已经十四年了,那时候,我十三岁,是个简单的小孩子。D经常带我放风筝,散步,请我吃她做的饭菜,一路看着我渐渐长大,离开校园,工作、结婚,到如今的怀孕。
可是,在她眼中,我依然还是个孩子,只是个头长高了,外表成熟了,内心仍然是个活脱脱的孩子。
从前,D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要单纯一点。在那个喝口水都能为赋新词强说愁半天的年纪,在那个有一点点小挫折就以为痛彻心扉的年纪,她每次对我说要单纯一点的时候,我都很想告诉她,我没有早恋,也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
可是每次,我都不说,因为我知道,我说没有。
她会信,她会说:“嗯,我知道你没有。”每一个老师都会这样语重心长地暗示她所喜爱的学生。
没错,我们的关系开端就是师生。那一年运动会上,我帮长跑的同学拿衣服,她在跑道旁维持秩序。我站在她左侧,而她竟然走近我,同我攀谈起来,聊生活聊家庭,末了,还邀请我去她家玩,我也真的傻乎乎去了。于是,我们从那时渐渐熟络起来,甚至毕业离开学校都没有使我们断了彼此的联系。
从幼稚园起,我压根没想过会和老师成为这样的莫逆之交,并且会延续十四年之久。
十四年足够长,中间我终于做了些不再单纯的事情,她的力量始终支持着我,我将毕生记得那次她握我的手,那只温暖的手将我的手抓进掌心的时刻,我顿然觉得有所归依与倚靠。
感激她这一握,使我了解其实没有什么坎跨不过去,跨过去了回头看,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台阶而已。而我所站的高度,早已超越了它。
有时我会觉得,这是我一生都不会再重复的事,也不会再有另一个陌生的长辈来将我当成孩子,却能给我平辈间公平平等的友情。所以,与她成为莫逆之交,是永生难忘的遭遇,也是难能可贵的经历。
9月26日从身体到精神的损耗战
这一周,过得极其不顺,几乎萌生了生不如死的念头。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矫情。
21日那天,毫无预兆地,我发现小便呈现褐色。
这让我大惊失色,经过一阵子的观察,我确定这并不是流产的先兆,于是多喝了点水,并且上网查了小便颜色的问题,但这一查,也让我惴惴不安起来,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血尿……那么无痛无任何感觉的血尿,是很严重的疾病,譬如肿瘤。
于是,我的自虐情结发作,不断臆想着,我快死翘翘了吧。只是一直没跟老公说,一方面担心着,一方面却期待着这只是错觉,明天就好了。
可惜,22日早上发现,尿液成棕红色了,我不得不告诉老公,让他中午下班回家,带我去医院。
昏睡了一上午,心情低落加胃部闷胀,我连扯起嘴角装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午饭时间,老公带了外卖回来——鸡腿饭,原本我很爱吃,如今看到那么大的鸡腿胃就觉得已经胀满。准备出发去医院前,接到一个姐妹的来电,说想下午过来玩。我低沉着声音说我要去医院,小便有些红。
我只是用了小便有些红这样的字眼,殊不知,我内心的担忧已经超过了仅仅是“有些红”的程度。
然而郁闷的是,妇保院的医生听我说小便有血,就以为我是有流产先兆,让我去验血,做B超。一圈下来,已经快5点,我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跟医生强调,我不是流产先兆的出血啊,是小便红色。大概临近下班,医生也归心似箭,就给开了黄体酮,说是孕酮偏低。因B超显示右卵巢有液性占位,认定为巧克力囊肿,她啧啧几下,说你这个小孩恐怕难保。我一听,心头反而发憷了一下。末了那医生说如果是小便出血,明天再来验个尿。
我取了药,忿忿然走出医院,即使第一次看到了B超单上身为胚胎的、小小的你,都失去了应有的激动,心情好沮丧好淡漠。我跟老公说,明天换医院去泌尿科。
23日下午,去了泌尿科,医生只让我验了个小便,看着报告单,就诊断我为泌尿系统感染。我急吼吼追问:真的只是这样?不会是肾脏之类有问题么?他说了一堆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只是他确定了我就是泌尿系统的感染。并且在我告诉他我怀孕50多天的情况下,给我开了头孢类药物挂点滴。
挂点滴的时候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晚上6点多时,回老妈家吃晚饭,然后回自己家。简单洗漱下,我便睡了。可是睡到晚上10点多,我醒了,老公过来看我,骤然被我吓到了。我脸上长出了许多皮疹,独立的一颗一颗,每颗中间还有透明的液体,用力擦就会破皮。然后我发现,原来全身都长满了这样的皮疹。我让老公取了体温表,量了量,38度4。心想:完蛋了,是过敏了吧。
因老公第二天要去工地看现场,所以没办法带我去医院,于是也不管已经是夜里11点了,就给老爸老妈电话,让他们明天一早接收我这个自己看着都觉得鸡皮疙瘩浮满的家伙。
24日一早到老妈家,老妈也被我这个大花脸吓着了。下午老爸老妈一起陪我去医院,看了皮肤科,那医生让验血,其中有张报告单要明天才能取。她叮嘱说那个头孢不能再继续用了。于是我们又去到泌尿科退药,几百大洋的药,不可能不退。只是昨天的医生不在,另一个医生说得让开药的医生退,可是他好像很不甘心,还是给我开了张B超单子,让我去做了个B超,证实肾脏以及膀胱没有异常。
24日晚我便住在老妈家,老公独个儿回家,想必又在网页游戏前挂到半夜之后。但我已经没心思管他了。
25日皮肤科的验血单子显示没有问题,只是纯粹的过敏而已。接着在住院部见到了那日在门诊开头孢点滴给我的泌尿科医生,将原先的药退了,医生又绞尽脑汁开了氨曲南点滴。我不想挂,生怕再次过敏,但是老爸跟老公坚持,我只好妥协。
挂点滴的护士看着我全是皮疹的脸,好奇地问我怎么了。我说那天的头孢过敏呗。唉,这样一张花猫的脸,让我觉得自己好丑。一瓶氨曲南挂完,我仰头看点滴瓶时,骤然发现脖子疼,摸了一下,居然发现淋巴肿了。
于是,心脏又一次沉入谷底,说不出得委屈。
晚饭时,发了一通脾气。老爸给医生打电话,说明我的情况,医生问了淋巴肿大有没有压迫呼吸和吞咽,好在这些都没发生。于是约定第二日上午去退药。
26日再次去医院退药。医生已经跟我一样郁闷,并且也无计可施,只是做了一次尿检后,叮嘱我多喝水,好在,这次尿检表明,没有肉眼能看见的红细胞,只有镜下红细胞了。
灌水灌到想吐。最后忍不住,终于切了柠檬片泡在水里。这些日子的折腾让我的精神疲惫得不行,生孩子真的就是一件从身体到精神的损耗战么?
9月28日连逃避都做不到
那几日,连续往医院跑的折腾,使得我对你是否安好,是否会变得不聪明有了些许怀疑。怀孕的头三个月是你初为人形最为关键的基础时期,不仅有许多器官的形成,更重要的是脑袋的发育,而我却没有保护好自己,是否也会影响到你呢?
自从发烧过敏那天开始,胃不再有恶心呕吐的感觉。我问老妈,妊娠反应没有了是不是证明已经胎停育了?这几年,见过的胎停育越来越多,让我不自觉联想到自己的状况。老妈不置可否地答大概是另外的发烧啊,过敏啊,抵消了这份不舒服。
内心,我抱着一种侥幸,如果已经影响到你的发育或者其他健康问题,那么就让胎停育发生吧,这样,留不住你了,也只能证明咱们之间缘分不够,而不会显得太过残忍。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个念头。今天早起,胃部突然重新难受起来。于是我知道,你还在。只是,对于是否健康是否聪明的怀疑也还在。
然而这几天的纠结与奔波,老公也显露出了不耐烦,我想我们都没有料想到这个过程会如此波折,而将来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烦恼,我们谁都不知,也不能预测。
我开始极度想去鼓浪屿度假。抛开所有烦恼,一个人去那里,呼吸海阔天空下的空气。不用接受家人步步紧逼的关心,不用在意另一个与我息息相关的人,不去想已经发生的事,更不需要问未来。
我知道这就是种逃避的心态。
诚然,逃避解决不了实质问题,也无法给我的怀疑一个答案,更无法改写将来漫长的怀孕过程中的所有可能性。但是,如果可能,逃避也不失为一种解压的方式。
然而,我却不得不困守家中,连逃避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