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皱起眉头,明明是她故意凑上去的却还在这大呼小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伤的有多严重呢。
“伤了哪里?”顾显仪淡淡问道,然后随口斥了句,“怎的如此不小心,还不快给我滚下去!”绿衣侍婢如释重负小跑着退出暖阁去。
“好痛!”何玉仙夸张的痛呼,一面将宽大华美的衣袖故意挽得高高的,露出一大截如玉的手臂。
除了腕侧两处不明显的红印外并无其它伤处,却令在场众女一片哗然。腕侧殷红的守宫砂早已退去,这便象征着她已然不是完璧之身。
顾显仪微微轻愕,随即面上又是一片淡然。如今何玉仙已然是钦定的皇子妃,能破她身的也只有他了!明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潮汐缓缓收回视线,像是被针扎般痛彻心扉!
何玉仙见目的已然达到,故作大度的放下衣袖,娇笑着望向潮汐,“不要紧的,涂抹些清凉止痛的伤药便好!”
远远的听见脚步声起,太子龙承信悠闲的踱步进来,戏谑道:“外面天寒地冻,这暖阁里倒是春色无边!”
众女连忙见礼,龙承信不甚在意的吩咐平身,阴柔的眸子轻轻扫向低垂眼眸的潮汐,唇畔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纪姑娘近日可好?”
“蒙殿下记挂,潮汐一切均好!”
“哦?”龙承信眉头一挑不置可否,却见她浅笑着抬起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倒是殿下越发的神清气爽,与‘雾雨梨花’之时判若两人!”
她尚不能断定“离红”之毒是否与龙承信有关,因此并不盲目愤怒,以免让假象迷了眼睛。
龙承信一瞬不瞬的望着潮汐,忽然轻笑两声,“显仪,我若单独请纪姑娘切磋棋艺,想必你不会不允罢!”
顾显仪一愕,从容的微笑,“太子哥哥请便!”
她倒是大度!何玉仙在心中冷哼一声,没用的女人!若是她,是怎么也不肯的!
“纪姑娘请!”
潮汐微笑着福了福身,辞别顾显仪随在龙承信身后走出暖阁,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或得意。
待二人远去,何玉仙轻叹一声,“姐姐你可真是!让妹妹我说什么好呢!”
“那就什么都别说!”顾显仪依旧淡漠的微笑,仿佛方才出去的不是她的未婚夫婿,而是什么素不相干的人。
与龙承信相识以来,从未见他有任何逾越的举止,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气宇非凡,仿佛便是天生的王者。这也是潮汐始终不肯将中毒之事怪在他头上的原因。
两人一前一后在园中漫步,凄厉的北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淡淡的阳光带给大地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意。
龙承信轻轻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一只鸟儿竟然胆大包天的落在上面轻咗两口又扑闪着翅膀飞入雪地里。
“纪姑娘今日似乎有些沉默,莫非有心事?”
潮汐淡淡一笑,意有所指道:“难道不是太子殿下有话要说么,要不,潮汐真的不知道站在这冰天雪地中所为何来?”
龙承信转回身形注视着她清澈的眸子,沉声问道:“我与他,你期望谁生谁死?”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直白,潮汐微微一愕,半晌轻笑着道出现实的残酷,“生死由命,由不得我!”
龙承信转动阴柔的眸子越过她向远天瞭望,幽幽的道,“若是生在民间,我和他,说不定会是对好兄弟!可惜——”
这便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无奈与宿命,上天在赐给他们无上权力与尊荣的同时,也毫不留情的收回了一些东西。爱情、友情、亲情,这些平常人触手可及的情感,在巨大的权力漩涡中显得一文不值!
这一刻,潮汐甚至对他有些同情,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正是此时此刻他和他最需要的安慰。
两刻钟后,太子府上的侍卫匆匆赶来引着龙承信离去,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潮汐收拢了白缎绣花的披风,却听得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响。
顾显仪递给她一方小巧的手炉,和煦的笑道:“太子哥哥走了么?”
潮汐微笑着点头,方才龙承信走的匆忙,似乎连个招呼都没打,不知道顾显仪会不会生气。
出人意料的,顾显仪长舒了口气,轻快的笑道,“还是园子里空气清新,若是让我选,我宁愿跟你呆在这里,也好过在暖阁中嬉笑应承!”
她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悦和妒忌,潮汐眨了眨眼眸,揶揄道,“顾姐姐竟然笑得这么甜,难道不怕太子殿下被人抢了去?”
顾显仪随手捋了捋耳畔凌乱的发丝,小声却又清晰的道:“你不爱太子哥哥,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潮汐秀眉轻挑,半真半假的道:“太子殿下地位尊崇俊逸非凡,任哪个女子都会动心的!”
“我从你的眼睛里瞧不出一丝一毫蠢蠢欲动的东西,一个女人能冷静到这般地步,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顾显仪转回眸子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根本不爱他!”
潮汐轻笑着,“就象顾姐姐么!”
顾显仪叹了口气,“是啊,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自小她便在王府中长大,成王凌孝勋是她的亲舅舅,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过着常人羡慕不已的奢侈生活,可谁又知道她内心的苦楚。
凌孝勋至今无子,众多妻妾都在怀孕后数月内莫名其妙的小产,对于她来说,舅舅更像是父亲。
她无法摆脱这张用亲情织就的弥天大网,摆脱不了郡主光环背后的巨大责任,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冰封、沉沦!
人道是天赐良缘青梅竹马的他们竟然也是貌合神离、心存异梦!惊讶于她的坦白,潮汐有一瞬间的失神,却猛然间觉得她和她的心拉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