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阴谋的漩涡
……
这是进入腊月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连绵的殿宇琼楼，搭衬着银白色的雪装。在燕京城百姓的眼中，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肃穆。
站在楼阁上，他怔仲地看着眼前白漫漫的天空。任由那冰凉的雪花，在其手掌中一片片融化。
未注意脚步声近。当他反应过来时，只见一件狐裘已经披在了他的肩上。
“王爷前两日着了风寒，怎么今日还在外面站着？”慕容寒扭头望去，霍嬅巧笑倩兮，眉眼中带着一丝嗔怪之意。
一双素手不再是她，一双翦水瞳亦不再是她。不过短短三个月，竟已物是人非，换了世颜。
算算日子，霍嬅已经来府上两个多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慕容寒对她依旧是冷淡如初。不过她也不急，只是日复一日，用自己的温柔体贴，试图去感化这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
“王爷？”
见他不语，霍嬅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霍嬅早已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着慕容寒的背影发呆了。他的身影，就仿佛世上最挺拔的乔木，让她这棵小丝萝忍不住想要攀附他，依赖他。
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有很多理由……
霍嬅知道，自己已经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哪怕下一刻这个男人让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
还记得来宁王府之前，本已削发的姑妈将她召到了万佛寺去。交代她一定要监视慕容寒的一举一动，并且趁机挑拨慕容寒与唐家的关系。
刚来到府上时，自己尚能记住一二。随着与他相处的日子久了，自己早早便将姑妈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父亲来信询问，自己也是含糊地敷衍了几句。为此，自己也没少受父亲的责骂。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么……
“在想什么？”
淡淡的声音，将她的心思骤然从远处收回。抬眸望去，发现慕容寒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脸颊微微泛红，霍嬅避开他犀锐的目光，含羞答道：“没，没什么。”
慕容寒眸波微微一粼，也不多问，只是径直走下了楼阁。
见他离去，霍嬅张了张嘴。最后，只有一声叹息悄然融化在了风雪之中。
……
南川
纵然腊月过半，可是南方的山水，依旧如春。
外面的温度似乎低了一些。在庭院里，果果用树枝逗弄着池塘里的鱼儿，内心也不免开朗了几分。
“唐姑娘，外面有些冷了，要不我们回屋子里吧？”未央在一旁无奈地说道。
果果一听要回屋去，小脸顿时皱了下来，“未央姐，你就让我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嘛。总在屋子里坐着，会闷坏的。”
在生病的三个多月里，未央和未颍两个丫头在一旁精心照顾着，让她着实感动。果果知晓自己一时半会也回不去燕京，干脆就和这两个丫头做起了朋友。
只因自己没有什么王妃的架子，人也蛮好相处。是以不出几日，三人便混的十分熟稔。
未央是典型的话痨，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相比之下，未颍的话则少了许多。虽说未颍总让人感觉冷冰冰的，不过却是个热心的姑娘，据未央说，未颍的武功也是出奇的高呢。
此时未颍出门未归，未央还好说话。所以，果果可不能放弃这个出来玩的好机会。
“来来来，把鱼食给我。”果果对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鱼食。
未央无奈地扶着额头。突然，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见到来人，未央微微一愣。
“未央，你说杨重山养了这么多的鱼，为什么每一次的鱼食都给这么少？”掂了掂分量，果果为鱼儿抱不平道。
“只有这样，鱼儿才会尽力去争。那些弱小的和反应慢的，都不配吃到食物……”
男子的声音，吓得果果脚下一滑，身子直直地扑向了池塘。
好在那人身手敏捷，长臂捞住果果的纤腰，这才免了果果差点落水的下场。
“杨重山？”下意识地推开他。果果站定，看着面前来人，气鼓鼓地问道：“你个大骗子，竟然躲了我这么久。”
闻言，未央在一旁捂嘴偷笑。
这个丫头，怎么说话的语气像个被背叛的小媳妇一样？
“唔，我好歹刚刚帮了你一把，你不感激我就罢了，反倒还要指责我一顿？”杨重山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要不是你吓我，我会这样吗？”果果明显一副不打算讲道理的样子。
杨重山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算与她继续纠缠。
“之前你说过，我病好了就放我回燕京。如今我病好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了呢？”大眼睛骨碌一转，果果故意说道：“堂堂南川王，应该不屑于做那些背信弃义的事情吧？”
不理会她言语中的激将，杨重山敛了神色，淡笑道：“并非我不想放你回去。只是如今我叔父下了严令，这段日子里，任何人不得出川。连我也包括在内。”
“连信都不可以吗？”南川封锁，慕容寒找不到她，肯定急坏了。若是能送封信的话，也是勉强能接受的。
闻言，杨重山摇了摇头。
“主子。”
就在这时，只见未颍从外面回来。
见状，果果面色一变，赶紧躲到了未央的身后。
未颍一下子捕捉到了果果的身影，一双眸子顿时变得冷冰冰了起来。
“唐姑娘似乎答应过奴婢，不会出屋的。”未颍凉凉地说道。“万一着了凉，奴婢可担待不起。”
“啊……哈哈，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果果解释道。
杨重山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好笑地问果果道：“你在怕她？”
果果摇了摇头。片刻后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
“只是屋子里太无聊了嘛。”果果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不让我出院子，未颍不让我出屋子。我都快闷死了。”
“你的身份特殊。所以只能委屈你几日。”杨重山看她不以为然的样子，便又问道：“若是无聊的话，你要些什么，我差人给你送来。”
“琴？棋？还是书？还是女红刺绣样本？”
“琴？我觉得有我的口琴就够了。”果果白了他一眼，只因他说的这些自己样样都不感兴趣。
“口琴？”杨重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你说的是凝音琴？”
“啊，对。它的全名的确是叫做凝音琴。”果果点了点头。
“这个是……”杨重山刚想问些什么，突然，他猛地回头望去：“谁？”
林暗草惊，鸟雀忽散。
墙头的一侧，似乎有着异动。
“未颍。不用追了。”杨重山沉声道。
喝住了未颍，未颍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此处不宜久留。”沉吟了一会儿，杨重山对着未央未颍说道，“把唐姑娘的东西收拾好，搬到我的府上去。”
……
啪！
幽窗棋罢，茶已尽凉。
“老爷子好棋力，在下佩服。”那人看着步步为营的白旗，啧啧称赞道。
“宫先生过誉，只是侥幸罢了。”老者笑着。在赢了天下第一棋士之后，眼中却不见丝毫得意之色。
宫先生闻言，摇了摇头笑道：“老爷子深谋远虑。在下目光短浅，甘拜下风。”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让仆人重新上了两盏新茶。
“主上。”
这时，只见一名黑衣人走进了竹屋。老者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可曾查清楚了？”
“王爷带回的姑娘，一直由未央和未颍两个丫头守着，属下也无能为力。”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王爷平日里带回家的姑娘众多，老爷子怎么偏偏对这个女子上了心？”宫先生忍不住问道。“难道就只是王爷对她照顾有加的缘故吗？”
“也不尽然。只是一种直觉罢了。”老者摇了摇头。
“你蹲守了这么久，总该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吧？”老者瞥了那黑衣人一眼，看得后者一个激灵。
黑衣人赶忙答道：“今日趁着未颍离开，属下将那女子的画像画了下来。”
“主上请看。”
一张画卷展开，虽然有些潦草，但却五官清晰，栩栩如生。
“咦？”宫先生突然惊奇地问道：“可否给在下一观？”
老者见他神情有异，便将画卷递给了他。
画面上，纵然潦草凌乱，甚至有几分未干的墨迹将之模糊了许多。却依旧无法掩盖画中人的天生丽质。
“这不是宁王妃吗？”宫先生仔细打量，吃惊地说道。
“宁王妃？”老者亦是挑了挑眉，“宫先生怎知她是宁王妃？”
“八月十五，在下曾有幸入得皇宫。在宴上，也见得宁王妃一面。”宫先生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
“宫先生有几分把握？”老者问道。
“七八分。”宫先生答。
“如此。”老者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浮现了几分狂热。“若真是此女，便是天助我也。”
“我杨奉韬光养晦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