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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初到西城

才进得大堂之中,便有一个伙计招呼段德。此时已过了中午,厅内寥寥几个闲人正在闲聊,段德随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便叫伙计将招牌菜多上几盘来,以饱口福。

这全味轩的伙计似是专门训练过,举止得当,就算段德一身布衣,又是个孩子,却全没有半点多余的话,对于段德是否能付得起饭资像是毫不担心,倒叫段德心中忍不住大生好感。

想是人少,段德面前很快便摆满了一桌美味佳肴,真正的色香味俱全,叫段德大流口水,拿起筷子便大块朵颐起来。

胡吃了一阵,填饱了肚子的段德心满意足地要了一壶茶,又叫伙计撤下了残羹,才惬意的靠在椅子上歇息起来。

西城郡虽不及京都繁华,但作为大齐西南重镇,这街上也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尤其西城郡离着岭南六大番部较近,街上更是有很多南番族人游逛着,那些奇装异服的姑娘们,更是让段德大饱眼福。

如今这天下,西有宁朝,东为大齐,而南北两侧却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南边主要以番族为主,世代居于盘龙山脉以南,主要有六大部落。北面则是广袤的草原,多是游牧为生的牧人,却是族类众多,不似南边那般统一。粗说起来,越过北川河便是牧人的领地,草原上最大的族群便是鹰部,其次为虎、狼、熊三部,其他小部落三三两两。这些部落从百年前盛极一时的狼庭分裂出来,如今互为征战,倒是给了齐、宁二朝休养生息的机会。

不过北方牧人天性凶狠,加上其生活在苦寒之地,虽然与齐、宁二朝没有大的战争,但为了越过食物难寻的寒冬,却在每年秋末时分都会集合起来,南下劫掠一番,远不如南方的番族部落多以茶叶、铜铁等物与二朝通商来的和平。

齐、宁二朝占据了最繁华的中间地带,却是谁也不服谁,都想着征服对方,称霸天下,如此这般征战不休已经有一百多年。不过总的说来,如今这天下还算是太平的,虽比前面那个大一统的大雍朝多有不如,倒也算的是人人安居乐业了。

天下太平有太平的好处,当然坏处也不少。东南西北四方势力互不统属,又互相提放。这种情况下,在大雍朝里难有作为的江湖人士,却迎来了一个大肆发展的机遇。

四方势力竭力避免大的战争出现,便将这些江湖武人推到前台,争斗不休,而前世时的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也是如此产生的。

段德此刻难得如此舒服,正品茶间,门外进来十多个人。这些人皆是腰佩刀剑,一身利落的青色短衣打扮,为首一人环眼浓眉,一脸络腮硬须,不怒自威,叫人看了望而生畏。

本来大厅里面就不多的客人,这时见这些人进来,也不再说话,瞧瞧偷眼看向他们,倒叫厅里一时安静非常。

“大师兄!”只见硬须之人身后一个稍显瘦削之人笑叫了一声,道:“你这副样子可叫谁看了都怕了!”接着与其他人一起呵呵笑了起来。

为首那大汉身材雄壮,只见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白牙,见厅里他人偷眼看他,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道:“赶了些路,大家都累了,坐吧!”

段德一听,倒是觉得这人声音敞亮,跟他那模样完全相配,也是微微一笑。

楼里的伙计连忙伺候众人落座,待得一人身边正要挪椅子时,一个笑嘻嘻的小子拦下他,从他手中接过椅子,对正要落座那个面色白静之人笑道:“周师妹,快坐快坐,累坏了吧!”

众人见他献殷勤,纷纷笑了起来,直笑的那一副男装打扮的周师妹红了脸,也不肯再坐那人拉开的椅子,自己个儿跑到那大师兄身边坐了下去。

众人眼见她面皮薄,哄笑道:“周师妹,你这样可就浪费了赵师兄的一番美意啦!”

那周师妹红着张脸,五官倒是精致,算是小美人一个。这时她坐到大师兄身旁,仿佛胆子也壮了许多,嗔道:“你们尽欺负我!”接着又对刚才献殷勤的赵师兄道:“师兄,你来这边坐吧!”白嫩嫩的小手却是指着身边的椅子。

那赵师兄人虽黑了些,脸庞却是俊俏的很,也不怪那周师妹对他似是大有情意了。

众人嬉笑中,那赵师兄妥妥的坐到了周师妹旁边,得意非凡,显是得美人青睐,心情大好。

他们这一吵闹,倒是让大厅的气氛缓和下来,其他人也不再偷望,各自又闲聊起来。

段德看了一眼那群人,见那几个师兄弟要得酒来,便递给大师兄先品,而那大师兄显然是一个好酒量,毫不客气地接过酒来,咕嘟嘟的就是饮下了一小坛。

喝完酒,那大师兄便用袖子一抹嘴,叫道:“好酒!”他那些师弟师妹见他饮得豪爽,也是嘴中叫好,一同喝干了手中美酒,纷纷大叫快美。就连那个白兮兮的小师妹,也是喝了小半坛的模样,脸上浮起片片红云,倒叫一群男人看的一呆。

倒是一群豪爽之人,段德嘿嘿一笑,自顾自的喝起了自己的茶水,也是一番自得其乐。

过了会,那群人吃的高兴,便开始热闹起来,嘴上也开始没了顾忌,吵闹玩笑起来。

那大师兄前面一通海吃,如狼似虎,此时倒是吃饱了,将偌大的身子靠到椅子里,慢悠悠的喝着酒,全没了刚才那般凶狠的模样。

这时师兄弟几个七嘴八舌道:“也不知道那小王爷跑到哪里去了,大齐这么大,可怎么找啊?”

“就是。”其中一人道:“你们说,他一个小娃娃,不往家里跑,跑到外面干啥?”

另一人道:“你懂个屁,往家跑,怕是小王爷早就被那些江湖败类杀了,还用的着我们去找?”

段德见他们像是说起自己,忙留神听着,却没想到这些江湖豪侠竟然是来找自己的么?

这时那赵师兄干了一碗酒道:“你们别在这里乱猜测,祥云大师既然发了令牌,我们青石帮便照办便是!”说完,吐了口酒气道:“再说我们又不用去寻那小王爷,你们啰嗦个什么劲?”

听得祥云大师,众兄弟齐齐点头,然后一人道:“师傅师叔现在正在度厄寺内与祥云大师商议大事,可咱们也不能整天在这西城里无事可做吧?”

众人想是到这西城有些日子了,闷的紧,竟是齐声附和。

此时却见那大师兄一拍桌子,道:“谁说无事可做?”接着大师兄瞪了刚才那人一眼,又道:“帮主令我等巡视西城郡,你们当是来游玩的么?”

那周师妹见大师兄生气,忙在一边劝道:“大师兄别动气,咱们在这城里转悠了好多天了,也不见宁朝那边有什么人出现,师哥他们嫌闷也是情有可原呀!”

大师兄哼了一声,环顾桌前众兄弟一圈,才朗声道:“那小王爷是死是活,跟咱们没什么干系,可是赤天教主李漠如那老狗竟然敢在宁朝那边发什么追杀令,显是没将我大齐武林豪杰放在眼里,那才是真正的可恨至极。”说完,大师兄在众兄弟连点其头时,端起一碗酒咣啷啷喝下,才大叫道:“若是那些什么赤天教、尊圣门的宁国狗崽子们敢在西城郡出现,你们说,该当如何?!”

“杀!”青石帮众人齐齐喝道。

“好!”大师兄将酒坛一举,喝道:“杀尽宁狗!干!”

“杀尽宁狗!”众人将手中酒一口喝尽,将酒坛酒碗往地上狠狠摔去,哐啷啷碎响中,却带出了无尽豪气。

酒楼中其他人被青石帮众人所言感染,也是纷纷拍手叫好,一时间酒楼里热闹非凡。

段德听着那大师兄一句小王爷死不死没甚干系后,心中十分不爽,一张小脸顿时黑如锅底,却又发作不得,只好大喊一声:“给老子上酒!”便随着楼里众人一同狂饮,只不过他人是为同仇敌忾杀尽宁国人,而他却是将酒当做那个大师兄一般,狠狠地咽了下去,也算是抚慰一下自己那颗颇为受伤的小心肝了。

那群人毫无顾忌的说话,倒是让段德知道了很多事。

没想到宁国那边最大的江湖门派赤天教竟然发布了针对自己的江湖追杀令,赏金更是高达一万两黄金,段德心知日后更得加倍小心了。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若西城郡这里闹的这样大,那个小小女子陆宁云此时还敢去安邑吗?

段德无法保证,不过如今局势对他也有利,大齐武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对来自宁国的武林人士没半分好感。两国武林百年来的争斗所累积的仇恨,使得双方在明面上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性,加上左千愁前面对那些齐国内参与刺杀帮派的清洗,目前齐国武林倒是对段德唯恐保护不周,只恨他们自己没能找到人,要不然段德身边此刻只怕得有几十人保护在侧。

段德来西城的目的是寻找陆宁云和她的那份奇遇,当然不会将自己暴露出来,当下他便打定主意尽快赶到安邑去,省得扯到西城这个爆炸中心里对他没半分好处。

原本还想在西城郡内将悍体诀的水炼部分彻底完成,如今看来此地危机重重,在此地练功只怕稍有不慎便会有杀身之祸。段德想着,却又转念想到,既然西城郡已经被齐国豪杰所监察,那些宁国刺客只怕很难进入,而且宁国人绝不会想到段德这么快就来到这里,他们的目标只怕还是在京都附近,如此一来,西城郡便有利可图,唯一点,便是段德要掩藏好自己的行踪。

想到此,段德便到全味轩的对面心悦客栈找了独自的小院住了下来,接着又命客栈伙计按照他给出的部分药方帮他买来些药材。如此之后,段德又回到全味轩中,订了一桌好菜,接着他又掏出银票和一些散碎银两,找了名伙计帮他去买另外一些药材,并叮嘱这伙计晚间再送到他客栈住所处,如此便错开了两波买药人的时间,尽可能的避免意外。

好在最后这一次炼皮所需的药材全没有当初六福一次性购入十天用量那般多,到了晚上掌灯十分,随着全味轩的饭菜到来时,那些药也全数凑的齐了。

心悦客栈的独门院落装修的十分舒适,就连澡盆子都是自带炭盆保温的那种,正好方便了段德。

水先烧着,段德趁机埋头大吃一番,待吃好后,澡盆中的水也刚好煮沸了,段德此时叫来客栈伙计,扔了老大一块碎银子给他,吩咐他寻来一个澡盆盖子将澡盆盖好,然后又以煮药之名,要求伙计每隔一个时辰来给澡盆子加炭后,便扬长而去。

那客栈伙计得了段德的银子,喜笑颜开,加上这用澡盆子煮药的法子在西城郡的药铺里时常可见,这伙计便未觉得有异,却没想到段德的法子与那药铺煮药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一个是沸水大煮活人,另一个却是正常的煮药,只是分量大些罢了。

待那伙计又给澡盆子底填了些柴走开后,段德将身上衣物除去藏好,便跳进桶中,接着将盖子用刚寻来的铁钉楔的严丝合缝不漏痕迹,这才开始练功。

段德在桶内一口气憋了近三个时辰后,开始有些顶不住了,这一次冲关不但药力凶猛,是平常的三倍,火力也更是长久。此时段德突然福至心灵,既然那第一幅图便有大用,那剩下的其他姿势也必定有用。段德连忙从原本已是极为熟悉的第一个姿势缓缓向第二个姿势过度。这一次是段德有意识的变换姿势,哪知道这原本在外面早便可以随意变换的姿势在这水中做来却是极为困难,段德试了几次,变换间周身上下皆是迟滞无比,药力传来后更是加倍疼痛,眼看着再撑不住便要前功尽弃时,段德想起第一次摆出姿势的情景,那便是依靠多年锻炼而对姿势的熟悉,让身体自然而然的转换。

此时已经痛的有些失去意识的迹象,段德一咬牙,也不管如此硬撑有多么危险,只在脑中将自己熟悉无比的姿势一遍一遍的回忆起来并在脑中勾画,却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渐渐的,段德意识沉凝,仅靠着惯性般机械地在脑中勾画姿势,再也顾不得其他。

待到段德似昏非昏时,他的身体动了起来,随着药水的翻腾如一片树叶般上下荡漾不停,而在上下转动间,他的身体做出一个个姿势,转换间浑然写意,不见半丝凝滞。

悍体诀此时便是在训练肉体自身的意识,如此一来,即便大脑来不及反应,肉体也会形成一定的条件反射,在战斗时便会更加灵活,不留死角。

待到段德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做完二十四个姿势后,等意识开始体会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全新感受时,段德只觉全身一震,似乎整个身体表皮都铸成了一个整体,不是以前各自为战的感觉,而是他的整个身体表面铸成了一个圆,不论何处受到攻击,受到的力量都被从两边转换出去,在这个圆中游荡,直到所有的力量都随着游荡而耗尽。

此时段德的身体仍未停止,而是从第二十四个姿势再转换到第一个姿势后,接着从第一个姿势缓慢而又坚定的过度到第二个姿势才定了下来。

这次那种姿势转换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手把手的教给段德一般,无比仔细,让段德将从第一到第二个姿势的转换深刻的记在了心里,再也没有先前他自己控制下的那种迟滞。

在第一和第二两个姿势任意的转换中,段德若有所悟,只觉这般转换在将来必有大用,于是再熟悉了好一阵后,才推开桶盖,从药汤中跳了出来。

看了看天色,已是一夜过去,段德算算时间,比原定的六个时辰少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心中高兴不已,若不是此时身在客栈中,只怕他又该兴奋的拆了这间屋子了。

穿好衣物,段德将痕迹打扫清楚,才从窗户里跳出,接着便装作彻夜未归的样子,慢悠悠的晃回到心悦客栈中,看到那个老实完成烧火任务的伙计,段德乐呵呵的又掏了块银子给他,也算是给他那两个黑眼圈的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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