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烈的窒息感中醒来,却还是不能呼吸。四下之中一片黑暗,耳中也满是寂静之音。眼睛本能地不敢睁开,因为知道眼皮上压满了杂物;嘴也不敢张开,因为害怕压在嘴角的东西灌进口腔里。身体微微动了一动,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身体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压满,却立刻发现有大量的颗粒涌进了衣服里,那种熟悉的干硬的感觉告诉她她被埋在沙里。左手护在自己面前,右手护在头顶。
就快要窒息了。伸手、向上,埋在沙子里的话就必须要自己把自己挖出来。
眼睛终于睁开,却又被风沙所迷住。空气中不杂一丝的水分想小刀一样划伤她的鼻腔和肺脏。这个地方好像是不久前才发生过一起沙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上苍的恩惠了。
安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几个绝对不允许被忘记的事情被自己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大漠之中?为了什么?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这大漠好安静,只带有几丝沙风吹移动沙丘的声音。可是这都不是理由,不算是可以让她哭泣的理由。不过可以不让她哭的理由却简单的过分,有人跟她说:“不许哭,你太吵了。”沙粒从手中流过,就像是水一样混在别的沙子里不见了。忘记了,是谁?说过这话的人。
顺着一个方向向回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才见到城镇边的胡杨和沙柳林。她好饿,又渴又饿,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好,她想吃,就算是这些树叶也行。张开嘴的时候上唇开裂的表皮卷走了下唇的干皮,嘴唇被拉出血来,好痛。这些树叶好难吃,胡杨的叶子,明明是骆驼很爱吃的一种东西。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护林的人大骂着冲着打她,这些树木就是就是沙漠里的人的生命。
打完之后,护林人给了她一碗苦井的水。在护林人的眼里这个小丫头只不过是一个不需要怜悯的肮脏的小乞丐。现在自己给了她一碗苦井的水就已经是很是慷慨的了。
包子在店铺的笼屉上被蒸的热乎乎地,她还是很渴,又饿又渴。苦井的水越喝就越是让人觉得干渴。于是抓过笼屉上的包子就往嘴巴里面送,包子好烫,烫的她直冒眼泪。不用说这一次她又被人打了。擀面杖打在身上好痛,真的好想哭。
月光下站着的那个人,比她大不了几岁,很是随意地倚着一棵很是好看的树,拽拽地对着他说:“喂,丫头。你太吵了。”
“我没哭!”她大喊着想着那个人说着。
月下的那人微微一笑就又不见了。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呢。”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这样说着。
“就是啊。”有人立刻就回答着,“那人下手时那么重,我都看不下去了。可是那个孩子呢?你看看啊,别说是哭了,就连喊也都不喊一声。”
“你要是哭了,我就放过你。”店里的老板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样对着她说。
硬木板打在身上打到了她的头,现在她好晕好晕。而且奇怪的地方是,跟头上的疼痛比起来身上其他的地方反而又不觉得痛了。这个样子的说话,她就更不想去哭了。
迷迷糊糊地,耳边传来有人打斗的声音。在打架吗,有人在打架,为了她。新出来的那个人痛斥着刚才一个打她的店主:“你这个混带!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叫左依!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左依公主!”
四下里一片惊呼声:“公主!那个孩子竟然是公主殿下。”
好吵,那些人好烦人。
“少、少王爷。”店主磕磕巴巴地说着,声音里带着恐惧,“您可不能和在下开这种玩笑的啊!公主,公主殿下她怎么会,怎么会在,着我这里,还,还……”
“本王爷像是在和你开玩笑的吗!?”那个人抱起她,很轻,很柔,但还是触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只是她现在头好晕,好累,什么也喊不出来。
“依儿,不要害怕。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也许是察觉到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那个少王爷跟她说。
“恩。”她倚在那人怀里回应着。依儿,他是在叫她的名字吗?依儿,她是叫依儿吗?公主殿下?是谁?是她吗?好晕,好累,好想睡。那个倚着花树独自站在月下的那个人又是谁?不是说不可以去哭的吗?那么为什么店里的人会告诉她:“你哭了我就放过你”?那么到底谁又是对的呢?忘了吧,为什么手却不由自主地要放到另外的一只手上去?有什么东西在手上?好凉,好晕,好累,好想睡。
再次醒来,胡杨木的大床散发着一种淡淡地很好闻的微香。床边围着一群不认得的恶人,还会再有人打她吗?
“你是谁?”她把自己蜷缩在最靠里的墙角,问着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救她回来的那个,那些人叫他“少王爷”。
离他最近的那个男人连连向她下跪。不是他,那个王爷要比他年轻许多。而且这个男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
“那么他又是谁?”她指着这个房间里的另外一个男人问那个医生。那个人的衣着很是豪华的样子,而且更像是一个王爷的样子。同时这个房间里也就只有这两个男人呢。
那个医生不安地向那个男人看了看不敢说话。
“治好她。”男人看了看那个医生,转身而去的时候丢下这句话。不是他,可是除了他这个房间里就在没有别的男子了。
“依儿。”一个女人问她,“看看我,我是你的母后啊!还记得我吗?记得吗?好好看看我啊!还记得吗?”
她摇了摇头,她谁也不记得了?母后吗?那么她真的是一个公主吗?
“放我进去!”一个还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要见姐姐!你们放我进去!”
“公主殿下她还在里面休息,王子殿下请您安静一些!”侍女说道,“王妃她在里面!”
“你们放我进去!”那个稚嫩的小声音不屈不挠地喊着。
“让王子殿下他进来。”自称是她的母后的女人向门外挥了挥手,冲着门外的人说。
那个小王子殿下跑了进来爬在她的身上,弄得她很痛,但很奇怪的是,这个孩子就算是弄痛了她她也是一下也不舍得放开这个孩子,“诺。”她说。
小男孩抬头看了看她又哭了起来:“姐姐!”男孩叫喊着。
好吵的孩子:“不许哭!诺,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好吵。”这个孩子叫诺,是她的弟弟,最重要的弟弟。很奇怪,她还记得这些。就算是忘记了自己是谁她也同样记得这个孩子,“不要再哭了,诺。你好吵哦,诺。”
“公主殿下她怎么了?”出了左依的房间王妃立刻就问着刚才为左依诊断的医生。
“公主她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很大的刺激。”医生说,“殿下她忘记了很多的事情,包括她自己是谁。不过,公主殿下她还记得诺殿下,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那么现在该是怎么办?”
“现在还并不清楚,也许再过上几日殿下她自己就会恢复起来,也有可能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我的依儿啊!”王妃仰天叹着。
“姐姐。”诺爬在左依身上问着,“你去了那里?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找得好苦呢!尤其是,尤其是……”诺不再说话了。
“尤其是什么?”左依问,诺却并不作答,“抱歉,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姐姐你变了。”诺说,这一句话让左依心中一震,“以前的姐姐你是很爱笑的,说话的时候也和现在的姐姐你差了好多好多。”
“抱歉了,诺。”左依问,“告诉我,你不喜欢现在的姐姐么?真的好抱歉,诺。”
“不是的姐姐!现在的姐姐也是很好的哦!也是和以前一样很喜欢诺的姐姐。而且,”诺笑着说,“现在的姐姐要比以前任性的姐姐温柔好多呢!”
“谢谢你,诺。我以前很是任性吗?那么还真是辛苦你了,要在那么任性的一个人身边很辛苦吧?”
“不要说‘谢谢’和‘抱歉’。”诺说,“至少不要再和诺这样说,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为了听姐姐你和诺说‘谢谢’或者是‘抱歉’,所以不要再和诺说这样子的话。”
“恩。姐姐答应你,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