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在繁密的森林后面落下去,洒满落日的余晖。密林里,传出了婉蜒的细流的低微的潺潺声。小鸟啭鸣着,而且不时地在树间飞来飞去。在万籁俱寂中,可以听到由于泥土的融解和青草的生长而触动的去年落叶的沙沙声。
茂密的丛林里,一栋古朴的木质小屋耸立其中,显得分外醒目。木质小屋外,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迈着蹒跚的脚步,不紧不慢的从低矮的树枝上取下一件件晒干的衣服。
史密斯夫妇自战争爆发,逃离至此,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五年间,史密斯夫妇经历了儿子惨死、儿媳病亡,但丝毫没有离开的念头,心已经在这地扎下了根,恐怕得老死于此。
“吱吱吱.”
老妇人以为是什么小动物作祟,单手搂着衣服,空着另一只手摇曳驱赶着。“去,去。”
大树背后露出半张小脸,脸上有着划痕以及明显的污垢。
年纪大了,看什么都有模糊。老妇人弯着腰,眯着双眼仔细观察,原来是一名十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
“孩子,过来。”老妇人带上慈祥的笑容,朝着大树背后的小男孩打着招呼。
小男孩犹豫了片刻,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与老妇人保持这距离,也不敢向前,立在原地,一脸畏畏缩缩。
“别怕,孩子,奶奶不会害你。”说着,老妇人迈着蹒跚的步子,慢慢地接近小男孩。
看样子小男孩有些害怕,立在紧张的看着老妇人,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转身跑掉。
这个时候,老妇人已经走到小男孩的面前,空出的大手抬起,想要抓住小男孩的手,小男孩面带挣扎之色,还是任由老妇人老妇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即使在这么炎热的天气,小男孩的手也显得有些微凉,手背上布满伤痕,还残留着未完全干涸的血液,整只小手苍白一片,没有半分血色。
老妇人见此,面上挂着怜惜,苍老的手指轻抚着伤口,口中温和的叹息着。“哎哟!我这可怜的孩子啊!”
小男孩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低下头颅,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咕噜。”尴尬的声音从小男孩肚中发出。
小男孩红着脸,望了望老妇人,随即有垂下头去,似乎有些羞涩。
“饿了吧,孩子。走,到奶奶家吃饭去。”老妇人笑了笑,牵着小男孩的手,朝自己木屋走去。
“老头子,来客人了!”还未步入木屋,老妇人就扯着喉咙呼喊着。
“扑通.蹦!”木屋里头传来撞击声。
片刻之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从屋内走了出来,不满的对老妇人道。“鬼叫什么,不知道我在忙着。”
“死老鬼,胆子大了是吧!”老妇人也不甘示弱,瞪着老头,张口咆哮。“整天只知道摆弄那些破木头,也不知道帮我收收衣服。”
见老妇人生气,老头似乎有些害怕,不敢直视,这才发现老妇人身边的小男孩。
“这是?”老头疑惑的问道。
“不用你管。”老妇人没好气的回答,带着小男孩步入木屋。
老头自讨的没趣,灿灿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咦,妈,这孩子是?”有着土黄色长发的中年女人拿着铲子,带着徐徐可见的烟雾从厨房走出,见到母亲拿着毛巾擦拭一名陌生男孩的脸蛋,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妇人轻柔的帮小男孩擦拭着,头也不抬的回道。“收衣服时发现的,应该是迷路了。”
“噢!”中年女子上下打量一番小男孩,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不在意,于是继续回道厨房忙碌。
洗净小男孩的手脸,老妇人不禁有些赞叹,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谢谢.”小男孩皱了皱眉头,歪着头咬着嘴皮思索着什么。
老妇人笑了笑,会意道。“你就叫我艾娜奶奶吧!”
“好的,艾娜奶奶。”小男孩邹紧的眉头这才松弛下来,吐了吐舌头,表情甚是可爱。
“好孩子!”艾娜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温和的对小男孩嘱咐道。“奶奶去房间拿点药膏,你就乖乖呆着这里,等奶奶回来好不好?”
“好!”小男孩展开了笑脸。
很快,艾娜便回来,从怀中去取出一个小铜罐,打开盖子,手指头沾上白色药膏,轻柔的抹在小男孩的伤口上。
“孩子,疼不疼。”末了,艾娜慈祥的问道。
“不疼.”
小男孩还未说出对药膏的体会,便被一声略带稚嫩的童音打断。“骗子,那药膏可疼了。”
声音来源于艾娜九岁的孙子安迪,这小鬼头调皮捣蛋的要死,从小到大不知因此受了多少伤,却从不知悔改,让史密斯夫妇这对老人家头疼的紧。
“安迪,不许捣乱。”艾娜板起了面孔。
可小家伙一点也不吃这套,朝艾娜做了个鬼脸,大摇大摆坐到小男孩身边。
“哟,伙计,你知道国王吗?”明明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鬼头,安迪却摆出成熟大人的姿态,看起来有些可笑。
小男孩不知道安迪为什么有此问,想了想,然后摇头。
“见识少。”安迪一脸得意,接着说道。“国王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安迪站在椅子上,紧握着小拳头,装作豪气的说:“而我,安迪,是注定要成为国王的男人。”
“啪”“啪”艾娜拍了拍桌子,以示不满。“跟哥哥说话,要讲礼貌。”
安迪努了努嘴,干脆在椅子上扭起来,看着自己的奶奶,一脸挑衅。
“安迪,别闹了,下来吃饭了。”
刚好米娅端着烧熟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母亲与外甥大眼瞪小眼,憋着笑意,出面打圆场。
很快,几道菜肴被陆续端上桌。史密斯老头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艾娜正在气头上,也不敢靠过来,和小安迪坐在一起,爷孙俩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饭桌上,艾娜不断给小男孩夹菜,似乎把他当做亲孙子一样对待。而小男孩低着头,一言不发,只顾默默的扒饭,在这么陌生的环境,看来还是有些害怕。
“汤应该熬好了,我去端过来吧。”米娅起身,刚好对上小男孩的目光。
“我去端汤。”小男孩说道。
“你是客人,还是我去吧。”米娅对小男孩回报以一个微笑,拒绝道。
“我去端。”小男孩的回答很坚定。
“米娅,就让他去吧!”艾娜看着米娅,插嘴道。
米娅重新坐到桌前,不忘嘱咐。“那你小心点,别被烫到。”
“嗯!”小男孩应了声,走进厨房,片刻后,端出一盆冒着热气的浓汤,轻轻的放置在饭桌中央,又回到自己的座位。
米娅首先盛了一碗汤,摆在小男孩面前,这里面,有着奖励的味道。
“谢谢!”小男孩到了声谢,继续埋头扒饭。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米娅心想着,一一为家人盛上浓汤。
“啪!”“啪!”“啪!”“啪!”
小男孩抬起头,咽下口中的米饭,环顾四周倒下的众人,可爱的脸蛋上呈现一幅与年纪不符的悲伤。
小男孩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出木屋。
...
我拾起一块称手的石头,抛向草丛,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一个灰色的身影朝疾驰而来,转眼间与我擦肩而过,直奔不远处的木质小屋。
我依靠着一棵大树,口中含着断枝,遥望洁白的天空,心里有些犯难。
距那天起,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四个月来,老爸是日益消瘦,简直是不成人形。
老爸对“食物”的要求也是越来越迫切,原本十日一次即可,到如今,五日便受不了要发狂。“食物”老爸也只吃新鲜的,那些腌干的内脏,老爸就像对待普通食物一样,嗅也不嗅一下。
“食物”也是越来越难寻求,手中的迷药在这一次也用的一干二净,下次又该要想些个什么法子?
我紧紧的咬住口中的断枝,抬头望去,也望不到未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