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拜见岳父大人 (2)
拜托！平时七嘴八舌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有必要这么不给他面子吗？他不是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对这个小子的不悦了吗？干吗还要这样夸奖他！于是皇帝干脆直接斥退了妃嫔们，说是要进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而后把纤细的小程公子独自留了下来。
在皇帝的心里，这就是想要偷走他宝贝女儿的小偷！不，不是小偷，而是抢劫！所以诸人散退后，他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狠狠的盯着小程公子，锻炼着“以眼杀人”的技巧。
小程公子第一印象虽然给人有点文弱的感觉，但是直接面对皇帝的怒视居然也不惊惶，这看在皇帝眼里更有一种挑战的意味，可在他继续“紧迫盯人”之际却也渐渐的发现了一丝异样，这个小程公子看他不仅不惊惶，甚至还脸红了。
自己有什么会让小男孩脸红的地方啊？
“陛……陛下……”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居然是小程公子先开的口。
“什么事！”皇帝口气很恶劣。
“陛下平时都是这样吗？”
“什么样！”
“就是……很威严很肃穆的样子……”
这是在夸他吗？嘿！你个死小鬼，不要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朕就会上当！所以皇帝将计就计装着很威严很肃穆的样子说道：“没错！朕平时就是这么严肃的样子，你这种孩子估计跟朕合不来。”
“合不合得来……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还从没接触过陛下这样有气势的……男人……”小程公子越说越小声，可皇帝对于称赞自己的词汇一向是十分敏感的。哦！有气势的男人吗？真的是在夸他耶。皇帝忽然就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顺带觉得小程公子也顺眼了那么一点点，也值得考虑那么一点点。
“嗯，你这个孩子嘛……至少看人的眼光还能让朕有点好感。”
得到了皇帝第一次算是和颜悦色的肯定之后，小程公子脸更红了，吐出句不清不楚的话：“谢……谢陛下抬爱，小人也十分……喜欢陛下……”
小程公子的话在当时，并没有引起皇帝多大的重视——直到某天大公主跑来找他问了一个问题：“父皇，我要是嫁人了，还能住在宫里吗？”
皇帝现在一听到这话题就烦燥。当然不能住在宫里了，所以他才不想正视“女儿总要嫁人”的这个事实啊！
“干什么问这个？”皇帝口气闷闷的回道。
“因为程澜问如果我嫁给他的话，我们是住宫里还是住他家？”
这个小混蛋！皇帝火了，心想才决定对他客气一点，这小子就在思索把他女儿拐到哪去的细节了，他可还没答应这亲事呢！因此气冲冲的脱口而出一句：“住他家？没门！你当然是住宫里！”
言下之意就是他绝对不会让女儿嫁给那个姓程的小子。可是大公主不知道有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实质意义，居然还很高兴的欢呼了一声：“那好！我这就去告诉程澜。”
“哎，你这么高兴干吗？”皇帝一直以为女儿早已投敌叛国，这下应该多少有点难过才对。
“因为程澜想要住在宫里啊！”
“……什、什么？”皇帝更加迷惑，难道那小子真是越挫越勇，小小年纪就拥有虎口拔牙的信心？
“因为程澜说他喜欢我，但也喜欢父皇，所以最好能跟我们住在一起呢！”大公主扑闪扑闪着晶莹的眼睛，单纯的沉浸在她喜欢的男孩和她同样喜欢的爹爹和乐融融一家亲的前景中。
“你跟贞风说想要住在宫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小人希望能跟……陛下和殿下住在一起……”
“嗯？”皇帝死死的盯着小程公子。跟女儿住在一起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跟自己住在一起？大公主的问题让皇帝没来由的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才急速招来了小程公子，要当面问个清楚。
……因为……因为……小人也很喜欢陛下……”
啊？那又怎样？要是个小姑娘这么说，皇帝可能还会为自己的魅力无穷小雀跃一把，但从一个少年的口中冒出来，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
小程公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打量皇帝，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他又扭捏了很久，也不知心里作何盘算，最终猛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因为小人喜欢陛下！想跟陛下在一起！”
都说了啦，喜欢不喜欢的无所……啊？什么？什么什么！皇帝张口结舌的望着小程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毛头小子刚刚一直在反复念叨的此“喜欢”并非彼“喜欢”。
靠！这下事态严重了！
准女婿喜欢上了岳父——这个理由可不可以用来驳回大公主跟小程公子的亲事？那当然可以！岂止是可以，完全是充分必然毋庸置疑了啊！可皇帝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感，因为他好长时间里，都没有找到对人解释又不会惊吓到别人神经的方法。
“……皇上，你在开玩笑吧？”
果然，在皇帝苦闷彷徨犹豫了良久，本着必须直面困难的态度，把事情向皇后坦白了之后，皇后不出所料的来了这么一句。但其实以皇后对皇帝的了解，也明白丈夫是没有这种程度的幽默细胞的，可是除此以外，她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其它理由。
“朕也希望这是一个玩笑”
“你是说因为那孩子觉得你比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强势，所以很仰慕你？至于贞风，只是因为很像你，所以才顺带……”
“那孩子确实就是这么说的。”但问题是除了他老爹以外，那个小鬼见过的“所有男人”充其量就是隔壁邻居之类的。比那些人强势……这可真没什么好自豪的。
“……真的不是皇上你干了什么？臣妾知道这话唐突了，但是请皇上好好回想一下，你有没有无意间……”
“没有没有！朕什么也没干过啊！”面对皇后狐疑的表情，皇帝顿觉遭受了奇耻大辱。他对那个小鬼冷眼相向的时候大家不都是在场的嘛！如果这都能让别人喜欢自己的话，那应该怀疑对方是受虐狂才对吧，怎么可以怀疑他挑逗诱拐小男孩呢！
“那么事已至此，皇上你打算怎么办？”
“这……这不就是找你来商量了嘛。”
皇后叹了一口气，敲了敲桌沿，“要是依臣妾看，也只能是皇上出面对贞风解释一下了，对孩子就实话实说吧，说程澜喜欢的是皇上你，所以不可以跟贞风在一起。”
“……皇、皇后，你不会真这么打算的吧？”
皇后当然不会那么傻，她只是要皇帝有个最坏的对比，这样比较容易接收她的其它建议。“……那除此以外，臣妾能想出来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可是会委屈了皇上的……”
“不会不会！朕不会觉得委屈的！”皇帝果然中了心理暗示，觉得没有方法能比在自己女儿面前陈述事实更委屈难堪丢脸的了，便让皇后无论多馊的主意，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程澜，来来来，再吃一块这个。”皇后温柔无比的夹起一个桃膏放到小程公子的手上，而小程公子也是第N次的接过皇后递来的糕点，味同嚼蜡的吃着。
他年纪虽小，也知道前些天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所以此时看见若无其事的皇帝，非常的手足无措，而对于一向对自己和风细雨的皇后，内心也产生出一种愧疚的情绪。
皇后自然把这个男孩子不擅于隐藏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只是不动声色，坐回皇帝身边接着说道：“你不要紧张，皇上和本宫这次找你来，只是要最终商量一下你与湘宜公主的事，你自己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朕还是那句话，不同意！”皇帝装模做样的保持着他“威猛强硬”的形象，为了将来摔的越狠，有必要现在装的越像。
“但是陛下，这孩子跟贞风处的明明好的很，我们做父母的没有理由阻拦啊。”
“管他什么理由，朕说不行就不行！”
“皇上，你怎么可以不讲理呢！”
“朕当然可以不讲理!”
皇帝和皇后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原本还比较融洽的谈判环境早已乌云密布，而小程公子则被抛到了一边，压根没有插嘴的余地。而且他还发现，原本以为非常温和娴熟的皇后娘娘也变得……越来越凶悍了。
“这是为了贞风的幸福，皇上怎么可以仅凭你一己好恶！”
“贞风是朕的女儿，朕当然可以随心所欲！”
“皇上！”皇后啪的猛拍了一掌桌子，霍然起立。还坐在椅子上的皇帝顿时矮了皇后一截，以至于气势上似乎也被压了下去。
“你、你想干吗？”皇帝语气瞬间转弱，皇后随即哼哼冷笑两声，弯下腰一手轻抚过皇帝的脸颊，“外朝的事臣妾没有立场管，这家内的事可是臣妾的地盘啊！”
即使隔了一定的距离，也看不清大人们具体的眼神交锋，但小程公子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皇后森冷的语气。而这种口气、这种动作、甚至是这句话——都是他无比熟悉的干练精明的母亲与姐姐们同样擅长的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全神贯注的去观察皇帝，那是个可以面不改色的怒斥几倍与自己的女性的人啊，跟他那抵抗几句就得向母亲陪笑脸的父亲比，应该强出许多才对。
而皇帝呢，没有辜负小程公子的希望，不做那回几句嘴就忙着揉肩捏背讨好妻子的窝囊事。他也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看着似乎要同皇后一决高下，却又海拔猛然一低，居然直接跪了下来，把揉肩捏背的过称都省了。
“皇后啊！朕错了，朕以后再也不会在家事上指手画脚了，您就饶了朕这一回吧！”
“那你说，要不要按老规矩罚？”
“是是是，朕晚上一定到环坤宫里去，老老实实的给皇后赔罪。”皇帝边说还边拉着皇后的裙摆，一点也没有不甘心的样子，反而满面喜色，活像得了多大便宜似的。
“呼，这下总算完了。”
就在小程公子紫红着一张脸，丢下句“陛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夺路而出之后，皇帝终于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末了还极度不满的嘀咕道：“真是，朕让那小子失望什么啦！”明明就是这混蛋小子一厢情愿的把他假想的太伟大了而已，不就是对妻子低了个头嘛！
“可不是嘛，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皇上当初坚决不同意这件事的确很有远见呢！”皇后谦恭的附和着皇帝。
不过，她倒也未必全然无法理解，而是已经初步体会到了在缺少强大男性形象熏陶时，极易产生的现代术语所谓“恋父情结”这码子事。并且在皇帝的配合演出下，成功对小程公子这一心理，进行了纠正。
只是看到皇帝在自己的“伟岸男子”形象轰然倒塌之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现，皇后不禁又暗自叹了口气。是不是得稍微反省一下自己对待丈夫的方针路线啊？要不然皇帝怎么总在表演屈从形象时，无尊严无脸面无所谓的那么自然而然呢？唉……就算是为了防止儿子将来变成另一个程澜吧，皇后觉得有必要将皇帝的“夫纲”稍稍提升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