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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子赀心灰意懒 卞和惩妻正风

几十年了,太平山成了一个大村庄。这是楚国境内的特区,没有人来收税,没有人来干涉他们的生活,他们自给自足还有余,可王宫还有定例赏赐或赠品,使他们过上了天下第一富庶安逸的日子。只是一样,那些武艺高强的武士们,渐渐都成了庄稼人,围在他们身边的是豆棚瓜架,一派繁荣。那铠甲都藏在各人的家里,只有看见铠甲和剑,他们才能忆起自己曾经是驰聘疆场的战士。

几十年,他们就这样赔给卞氏了。

好久没有外人到太平山了,夏日的一天,人们发现山路上来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好怪,他们不紧不慢,边走边看山景,似乎是在旅游。待走近了,一看那装束,就知道来人非同小可,那个长得猥琐的人竟是王子子赀。子赀像是受了八辈子苦,满脸忧郁之色,这么好的山景也撩不起他的情绪。人们赶到山半腰跪迎,他摆摆手,不要他们陪着,他要自由地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没有说来干什么,但人们知道,王族中来人,定与那块石头有关。

子赀很随便地在山上走走,见山顶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云雾在身边匆匆划过,不觉也生起了到这里过日子的念头。人们生活在如此平静当中,又没有外人打搅,整日里与云雾山林鸟兽为伴,免了尘世上所有烦心的事。躲到这里来,没有人知道他是这副鬼样子,终其一生那该多好啊!

自接受了父亲交给他的任务之后,他就进山了,一路上,跟着他的人七嘴八舌,说这是他显示政绩的好时机,要他显示一点才气出来,为将来当楚王作准备。可是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父亲似乎把人的一切优势都占完了,无论从长相还是才气,都是那么完美无缺,简直没给当儿子的留下一点儿余地,因此他越活越没信心了。看见太平山上这么幽静,他不由得羡慕起那个没见过面的卞和了。

在村庄集中的地方,有一座足以居住几十户的房子,他随便走进一个大门,因为没有人偷盗抢劫,也就家家不关门,也没有人专门盘问他。他边走边看,横穿直穿,慢慢地穿到了后院。后院连着山岩,有井,他见一座井边有个人不停地磨着什么东西,便踱了过去。老远他就注意到了那人没有脚,便猜着这人就是卞和了。

卞和成了机械,每日里无事干,就在后院外井边磨石头。那块石头成了他摔不掉的一块心病,也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没石头磨了他还不知怎么过日子。不过磨了几十年,那石头越磨越不经看。他的手起了厚厚的老茧,身上成天都糊着脏泥巴,他的几十年时间,换来的是石头上一点细小的变化。倒是被充当磨刀石的一大块岩石,被他磨成了稀泥,随雨水冲下了山岩,拖出了长长的一笔污垢。他的儿子也已经三十来岁了,叫卞玉,长得堂堂一表人才,承担着一家的劳作。一家人都不管卞和,只有到吃饭的时候才叫他。

几十年了,太平山越来越平静,好久没有人来看什么荆山之宝,因而再也没有人因为这块石头而死。由此卞和就知道,熊通那家伙还真有些本事,让楚国有了威风。他不再想把这块石头交出去了,倘若没有它了,他每天干什么去呢?

这****又在井边机械地磨着,身边悄悄地来了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也不吭声。他扭头一望,见是个显得老气横秋的年轻人,这人背躬着,头缩着,更显老的是他一副苦相,比他这个五十多岁的人还见老。尽管这位来客穿得很简朴,但他还是能够认出他是从宫中来的。因为一般人是到不了山顶,更不可能任他这样随意穿行。

这人瞥了他一眼,径自站在岩边,打量着山下的景色,对他和他手里的石头并不感兴趣。于是他问:

“你也是来看这块石头的?”

那年轻人摇头:“不,我对石头不感兴趣。”

“这可是荆山之宝,多少人为了看它一眼,都死在刀下。”

年轻人冷笑一声,说话带着情绪:“不能吃,不能穿,再宝贵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卞和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灰呀?”

“一切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思了。

卞和再打量他一下,说:“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熊通的儿子公子赀,没错吧?”

“正是在下。”

卞和停下手里的活儿,忽然哈哈大笑。子赀问他笑什么,他开心地脸向着山下大声说:“好你个熊通,你这个混蛋!你一个人把所有好处都占完了。堂堂的相貌,用不完的精力,能征善战的脑袋,能说会道的嘴巴,楚先王多少代的休养,都让你占了便宜。你******,连你儿子名下的东西也都占去了!”他伸出他没了脚的双腿,跷在子赀面前,“你看,这是你爹做的好事。他的两只脚能跑会跳,倒把我的脚给剁了。子赀,看来你跟我一样,因为长相不如人,被你爹瞧不起,有些心灰意懒是吧?”

熊赀悻悻地笑了一下,这表示他同意这个分析。

但卞和的话锋一转:“不过,我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心灰。你何必这么没精神呢?将来你还要担当大任,这样子是不行的。”

子赀有些悻悻然,嘿嘿笑出了声:“担当大任?我没想过。何况我对当王一点劲都没有。我只想他能够给我一点好颜色看,就心满意足了。”子赀渐渐地对卞和有了些兴趣,问,“我听我妈说,听其他人也说过,普天下就只有你敢跟他对抗,是吧?你刚才还骂他呢。”

卞和值得骄傲的,不是这块石头,而是敢于对着那么多权贵慷慨陈词的那一幕。他扔了石头,自豪地介绍说:“那当然。就是你爹和你妈成亲的那一年,当时我就在楚王城。你爹召集了所有的大夫,还有八百兵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我说这是一块石头。还威胁我说,只要我承认是石头,我的命就保住了,弄不好我的脑袋就要搬家。可是我不能撒谎。你没有见过那场面,那么多士大夫,那么多兵士,吼得像山呼海啸一样,都说是石头。我把他们都狠狠地骂了一顿。我对你爹说,你指望这些人为你打天下吗?假如天下人都说假话,那么即使国家强大了,又有什么用?我的脚,就又被砍了一只,剩下两根光杆儿了。”

子赀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扯了几下。“太可怕了!当楚王就要这么残酷,我干不了。我还是当我的平民百姓吧。”

卞和对他上下扫了一眼,嘿嘿冷笑几声:“我说你呀,长得很差,我发现你的内心比你的外表更差。”

子赀不高兴地问:“我说错了吗?”

这时女荪来了,她的身后随行了好几个漂亮的村姑,那都是她训练出来的。女荪已经五十多岁,但依然能够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韵。每当宫廷里来了人,在她就如来了娘舅,兴奋不已。许多年没有宫里的人来了,现在来了熊通的儿子,她兴高彩烈地领着儿媳和几个姑娘端来了茶水和山果,置在场子里,然后齐刷刷跪了下来。子赀要她们起来,说是自家人,不用讲太多的礼节。

女荪见熊通的儿子如此猥琐,为这位年轻人婉惜,同时内心也有点儿高兴,毕竟自己和卞和生的儿子堂堂一表人才。假如熊通跟自己能够成亲,何至于是这般尴尬?她笑脸盈盈,是为宫廷来人,更是为这位公子让她有些满足。她让人搬来了坐椅,将小桌置于豆棚瓜架之下,让他们好好谈话。当着子赀的面,女荪为卞和洗好手脸,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情景让子赀很受感动。

“大娘,您也不容易呀!”

女荪呵呵笑道:“大娘的命运是你爹安排的,好也是他,歹也是他,几十年就这么过来了。你们说话吧。”

女荪带着人们走了,腾出了后院一片清凉安静。

“你接着说吧。”子赀接着了刚才的谈话。

“我说哪儿了?”

“你说我的内心比外表更差。”

卞和严肃起来,为小王子敬上一杯茶,说:“你刚才说,你想当个平民百姓,对吧?哼哼,你看到这儿安静平和吧?你知道什么是平民百姓?你不知道。你没有看见真正的老百姓是怎么生活的。派捐派粮,抽丁征女,粮食还没种上就有催缴的来了,孩子刚生下来就进了官人的册子,男儿要打仗,女儿要进宫,父母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做主。不然的话,天下怎么有那么多逃荒要饭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荒地?遇见打仗,管你是文弱书生还是当家人,自带干粮自带衣裳,去前方送死。你以为老百姓是那么好当的?错了,我的年轻人。”

“可我看见你们这儿却安稳得很。”

“我们现在过的不是老百姓的日子,比许多贵族都过得好。这是因为这块石头。我们卞家为保这块石头经过了多少代人,谁也无法算出来。到了你爹手里,这块石头就开始作怪了,死了那么多人,包括你的大伯和你的堂兄。你爹要我们保住这块石头,我们才跑到这里来,但还是有那么多人访来了。在这里,不知死了多少人呢。你看见的庄稼人,全都是宫廷派来的武士,他们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杀手。你们若是一般人,到山半腰就没命了。你看见的只是个表面现象。”

子赀不觉又想起了父亲,打了个冷战。“他可真厉害呀!”

卞和叹口气,又说:“我恨你爹,恨得牙痒。可是你还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在为楚国南征北战。还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就对我讲过,老祖宗熊渠威震江汉的故事,让我们年轻人常常感到生错了年代,没能赶上熊渠创业。可是那些故事比起你爹的业绩来,又算得什么?我年轻时候还跟他演过《犁田歌》。记得那是春分的一天夜晚,我跟他坐在古城通向祭台的台阶上,他就说,他时刻都想杀出山去。要是站在个人立场上,他的罪恶可就大了。我跟他是这么好的朋友,他却把我的双脚给砍了。侄子是新君,可他把他杀了,这就是弑君篡位,是大逆不道的恶行。这些,都难以用常人的眼光去衡量的。我知道你爹的为人,他不会怨你的长相,也不会在意你的模样,他所担心的,是你承担大任的本领。你说,他为什么派到这里来?”

子赀摇头。

“我知道。他是要你来看看这块石头,要你来看看我的模样,让你从中得到点儿什么。你想当个老百姓?那你就看看我吧,老百姓连自己的脚都保不住,还有什么安稳可言?我招谁惹谁了?在这个世界上,你若没有保护别人的本事,就只有祈求别人保护你,要是别人不保护你,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比如你爹,假如他不杀你那位堂兄,等你的堂兄登上了王位,他就要杀你的爹。说实话,你那位堂兄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但是看看楚国的过去和现在,我宁可让你爹当王,也不愿意那位喜欢我的小王子即位。个人的善良,对一个国家来说,又有什么用呢?打起精神来吧,你爹还要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担不起国家大事,你就只有一条路。”

“哪条路?”

“被人杀掉!”

子赀一阵紧张,紧张得额上冒出了汗。愣了半晌,他忽然给卞和跪了下来,头触地磕了一个头,碰得地面一响:“老伯,子赀如梦方醒,感谢你给了我做人的道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恨他,经老伯这么一说,子赀才明白人生的许多道理。请你继续赐教。”

卞和伸手将他扯起来说:“你不能不承认你爹对楚国的功劳,尽管我恨死了他。不说别的,就说这块石头吧,几十年前,这块石头引起了各个国家的注意,多少人来打主意,要夺取这个宝贝。正因为我献玉没看准时候,才使双脚没有了。可现在,太平山上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人到这里寻这块石头。他说要保护荆山之玉,只有让国家强大,他说到做到了。”

“现在他要称王了,要我为他捎句话,他说他挂牵着你。”

卞和的眼睛有些涩涩的,长叹一声说:“平心而论,他称王也不是为了他自己,也还是为了楚国有一块自己的地盘啊!想我的爷爷,盼楚君能够称王,盼了一辈子。还有我的先人们,世世代代都盼楚君能够称王。好容易,总算到了这一天。王子啊,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你应该为他出一把力才好。你也替我捎个信给他,就说卞和等待着第三次献宝,看他还砍我什么地方!”

子赀这才拿起那块石头,却终究没有看出它有什么特别。

女荪会伺奉主人,她自小就在宫廷里呆着,知道一个王者喜欢什么样的花样。她分派人们做饭菜,告诉他们该怎样做才做得适合贵族的口胃;还特地挑选了几个漂亮姑娘,教她们如何走路,如何跪拜;并让人采来香草,将她们的身上洗了个透香。这么多年来,尽管她不再跳舞唱歌了,但跟着她学的姑娘一代又一代,她们时刻梦想着服伺大王,还从小就听她讲着宫廷里的讲究,也就对那些花样不陌生。现在来了个真家伙,女荪一教就会。她们为能够伺奉楚国的最高主子而兴奋着。至于主子是个驼背鸡胸,那并无关系,重要的他是未来的楚王就成。

谈话谈到下午,子赀累了。女荪在暗中不眨眼地注视着这位王子,见他现出疲惫,便不失时机地出现,叫他跟着她走。

子赀随着她进一道门,再出一道门,向左一个弯,再向右一个弯,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也不知进了多少道门,才进到一间屋子里。一进门他就闻着了香草味,再过一道门,转过一道帷帐,他猛地仓惶退了出来,脸也涨得通红。原来里面布置得如一个闺房,几位裸着上身的少女在屋子里忙碌着。那房里显得幽暗,因此几位少女的肌肤白得耀眼。

“对不起,对不起……”他向女荪道歉。

女荪却非但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笑嘻嘻地说:“公子,这是为你安排的住处,她们都是服伺你的。”

“不不……”子赀不进去。

但女荪却将他推了进去。几位少女见了他就躬身跪迎,他发现几个大木盆都盛着热腾腾的水,几位姑娘仅腰里抹着麻布跪在周围,便知那是要为他洗澡的。子赀一见那丰腴白净的身子,尽管****在体内如潮水涌动,却羞于将鸡胸驼背的身子展现在她们的面前。在宫里,他只有在灯熄之后才与女侍有肌肤之亲,娶了一个妻子,也是晾的多而接触少。他摆摆手:

“你们走吧,我自己来。”

姑娘们望女荪,女荪欠身笑道:“王子,你是她们的主人,她们是你的奴仆,在她们面前你无须有什么羞耻。无耻者胆大,顾忌廉耻太过就会畏缩不前。你将来还要成为楚国的君主的,是君主就要有君临天下的威严,就要有坦然面对一切的勇气,谁敢对你说三道四,就是犯了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还不给王子更衣沐浴!”

不等几位女子站起身,子赀就抢先往外走了,再次走出了帐缦以外。“大娘啊,子赀不能这样啊。”他的声音像哭,“父亲母亲一向对我要求很严,要求子赀的言行举止一切都要合乎礼仪。我的老师也是这样教我的。他们说,一个无耻的人不可能担当大任,并且要求所有臣民、尤其贵族不得放任自流。尽管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做什么楚君,可他们的教育还是对的。我怎能一离开父母亲的监督就这样呢?不能这样。”他躬着身子低着头,借以掩盖狼狈的神态。

女荪却咯咯好笑,她像逗小孩子调皮捣蛋,遗憾地望着他摇摇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公子呀公子,你可真是个仁人君子。不过,你这是迂腐,而不是礼仪。”

“请大娘赐教。”

“君王之德,在于治民以服从,给民以温饱,并不在个人的细枝末节上。我从小在宫中长大,先王训练王子和公子,自有一套外人所不知的办法。要人遵守礼仪,只是对小民的要求,假如君主也像小民那样谨小慎微,岂不是也成了小民?”忽然间,女荪的像变了,她的脸泛红潮,眼睛充血,变得跟妖婆一样丑陋。“你将来是要当君王的人,还要君临天下,就不能把小民当人看,你只当她们是猪是狗,你要她们怎么样她们就得怎么样,她们得无条件地听你摆布。只有这样,你才能说话有人听,命令有人执行……”

子赀身上在发冷:“可是,可是父亲常教我要以民为贵……”

“那是说给小民听的。”她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小民是什么?是一大片。民为贵,是君主的腔调,你听哪个民敢于说自己为贵?谁不听你的,谁就是不是你的臣民,非但不贵,反而是你臣民的敌人。你还犹豫什么?要想成大器,就得变更常人心肠,先把自己变成一个鲜血面前不皱眉,死人面前不眨眼,面对男女交合而不动心的铁汉子。这几个女子算什么?屋里有剑,谁敢瞧不起你就杀了她。进去吧!”

她将他推了进去,带上了门。

他不能再往后退了,再退就更被人瞧不起。正眼瞧这些女孩子,都是这么可爱,她们显然也听见了女荪刚才的话,一个个低垂着头,上前来为他宽衣解带。他斜眼一瞧,果然墙角放着一把剑。当着大家的面,子赀只好听凭她们作为,三下两下,他的猥琐的身体就呈现在了少女们的面前。到如此地步了,他只好任其摆布。

女荪等在外间,时刻等候他的召唤。

还真怪,在宫廷里总是畏缩着的子赀,在这个山顶竟很快地学会了厚颜无耻。他赤条条地任她们在他的身上磨擦,尽情地打量她们好看的的肌肤,没有人敢取笑他,没有谁敢于皱一下眉头,也没有谁敢于在他的面前掩饰自己。他在这很短的时间里,悟出了几十年翻书没有学到的东西,那就是主宰一切人的首要条件,就是能够习惯别人的伺侯,习惯厚颜无耻。

洗好了再清,然后他张开四肢闭着眼,任她们为他擦干然后一件件穿好衣服。他在她们的眼里也成了一件物品。再出那间房时,他的整个面貌焕然一新。女荪迎接他时,上下打量一遍,从她的笑容里,可以看出她的努力达到了比较理想的效果。

晚上吃饭,子赀要与卞和一起用膳,但女荪不同意。她说王子就是王子,不能丢掉宫廷的礼仪,便将子赀一个人引到了专为他准备的地方。虽说是山里,虽说是平民之家,但卞和说得对,这些平民比有些贵族还要富足,讲起奢华来毫不逊色。

子赀被安排在一张小桌前,面前摆满了他叫不出名字的山珍,那酒也跟在宫里喝的不一样。几个女孩子在前面扭着唱着,让他心旌摇曳,意马心猿。几十年来他关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学的是圣贤书,想的是治国平天下,没能也不敢有放松的念头。现在远离了父亲,女荪又是如此会伺奉人的长辈,他放开了一切,第一次领略到了贵族的优越。现在他再也不想当什么平民百姓了。

夜晚,自然有女孩子伺寝。

一连好几天,他没有见到卞和,也没有见到随从,甚至连门都不出。他的一切由女荪安排,每日里吃喝玩乐,最多后山上打个转,就又回到了那与世隔绝的温柔乡里,由几个女孩子陪着逗乐。不用看书,不用早起,更不用背诵先贤的枯燥文章。于是在那人所不到的房间深处,偶尔隐约传来阵阵****的笑声。

某一天夜里,子赀听见了摔打声和女人的嚎啕声,在寂静的山里,这声音十分刺耳。他意识到什么地方正在进行打人的勾当,终究忍不住穿衣出门了。随从们都守侯在门外,他一挪步他们就跟着。他循声找去,某一间屋子里射出了昏黄的灯光,打人声和嚎叫声就是在这里。他走了过去,那门却在里面闩着,他从门缝往里瞄,看到了景象竟让他大吃一惊。挨打的是女荪,她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下;打人的是卞和,他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根打牛的荆条。他们的儿女们跪了一圈。

别人的事情好管,唯有卞和家的事情外人难以插嘴。子赀心里不踏实,却又不敢叫门,只好悄悄地回去了。他隐隐感到,女荪挨打与他有些关系。那一夜,他跟身边的女孩子没有兴致逗乐了。

第二天早晨,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见卞和,看看他对自己有什么反应,以测昨夜的事情是否与自己有关。他到卞和磨石头的地方,见那个无脚的人果然很早就在那里坐着,石头摆在他的面前,却并没有磨,脸上布满了怒容。他要再跟这位老叔聊聊,走了过去,老远就咳嗽一声。他的脸上挂笑,卞和对他却不大客气。还没开口,卞和就先说话了。卞和没有了那天的热情,也没有正眼望他,开口就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他还想玩几天,卞和这才正视着他,悻悻笑着说:

“公子,学无耻不难,学会负责任就不容易了。”

子赀身上一阵燥热,竟找不出话来回答。果然女荪挨鞭跟自己有关。“无耻”,自己无耻吗?只听卞和继续说:

“女荪大娘是从宫中出来的,她习惯了主子君临一切,她把自己没有当人,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被人当猪当狗看才舒服的。她以为你的爹当楚王当得好是因为不知廉耻。假如你的爹知道你是这样过日子的,只怕更失望了。”

子赀意识到女荪教他的那一套并非当王的全部,马上调整观念,诚心诚意对卞和一揖:“老叔,子赀知错了。现在请赐教,我该做些什么呢?”

“你那天不是想当个平民百姓吗?”卞和指着周围的山划了个弧形,“那你就应该去看看他们在怎样过日子。这里是你先王开辟的地方,你不能看着毫不动心。我昨天想了半夜,你爹要你来看我,不是要你来看我是死是活,我想,他是要我给你指一条路,一个王者该怎样想事情。赶紧下山吧,然后从这座山爬到那座山,从这一家再到那一家,尽管辛苦,但你的爹一定会高兴的。”

从此卞和再不理他了,女荪也没再露面,几个女孩子也像是雾化了,再没有看见。他在几个老大娘的安排下吃了一顿寡味的早饭,就带着人下山了。虽说这几天的日子令他难以忘怀,夜晚的良宵令更他难舍,毕竟接班当楚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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