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除了贤妃的禁足,今晚的宴会,贤妃会参加,姑娘,我们自己注意点。”青衣给我梳妆的时候提醒道。
贤妃,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浮上心头。
提起她,总能想起她曾经要毁我容时,那深刻的脸。也许我是记仇的,所以心里总忘不了当时的情景。自然对她,就谈不上喜欢。
青衣说:“贤妃是因姑娘被皇上罚的禁足,我担心她会来找你麻烦,还是谨慎点好。除了她,还有她身边的云妃,都不是善茬。看到她们尽量绕开走,现在你怀着孩子,不比平时。”
“说的是,为了他,我可是安分了好多了。”我抚着肚子,感叹。
“青衣,我一点都不想去参加这劳什子宴会,一大群人勾心斗角,说话绵里藏针,还没吃就已经饱了。”我抱怨道。
“宫里没人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进了宫就由不得自己,你不争,别人也会逼着你争,姑娘不深有体会?”
“是啊。”我长吐了口气。
只见半梦领了百能李中进来,李中朝我行礼:“叩见娘娘。”
我扶起他:“李总管无需多礼,不知道公公此时来是?”再过一炷香时间,宴席就要开始了。
“回娘娘,皇上命奴才送娘娘去琼林殿,不知道娘娘是否准备妥当?”李中说。
“皇上呢?”我问。
“照例皇上是要和皇后娘娘一同出席,皇上刚才已启程去凤仪宫,临走前吩咐奴才护着娘娘过去,皇上还叮嘱娘娘,今日寒冷,务必多穿些,并让奴才给娘娘带来了这件大氅。”说着从身后的太监端着的托盘中拿了一件紫色皮毛的大氅,展开来。
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而纯粹的紫色,整件大氅除了紫色无一丝杂色。显得神秘优雅,奢华大气,震撼了我的双眼,似乎用再多的词也形容不出它的美。
美在高贵华丽,美在独一无二,美在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紫色背后那人的用心。
我痴痴道:“这是?”
李中笑着解释:“这么多年,皇上每次打猎都钻进深山老林,尤其是雪厚的地方,去找紫貂,皇上说娘娘怕冷,便让尚服局的人做成了大氅,娘娘看看,可喜欢?”
我摸着亮得迷人的紫色大氅,知道这东西来之不易。
貂是世上最有灵性的动物,其中紫貂更是貂中极品,只在极其寒冷的深山中出没。
这样一件大氅,得要多少紫貂的皮毛,又得花多长的时间和心血。
我忽然有些不明白尧泽,他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如果说是爱,那曾经宠冠后宫的德妃,和现在伉俪情深的皇后,之于他,也是爱吗?
如果说不爱,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喜欢貂,会悉心准备这么精心的礼物。
“李中,男人可以同时爱很多人吗?”我轻问。
李中看了看我,说:“娘娘是想问,皇上对娘娘的爱是不是真的?”
我凝眉不语。
李中说:“奴才算是看着皇上长大,登基,封后,走到现在。宫里有很多女子,环肥燕瘦、貌美如花,比比皆是。要说皇上最宠爱谁,非当年的德妃娘娘莫属,要说皇上最敬重谁,非皇后娘娘无二,但要说皇上最爱谁,那一定是娘娘您。”
我尧有兴致的看着李中,“怎么说?”
“皇后娘娘治理后宫井井有条,皇上遇上难题,也会找皇后商量,皇上登基至今,在政绩上颇有成效,皇后娘娘功不可没,是以皇上对皇后是敬重,皇后娘娘一介女子,其胸中韬略非寻常男子可比。至于德妃娘娘的事,皇上下了禁令,不许传说,娘娘若是有机会,可当面问皇上。而娘娘您,爱与不爱,并不在于表面说的,娘娘问问自己的心,可有感受到?”
李中的一席话倒是让我有些吃惊,先前只是觉得,皇后大气,听了李中的话,才知道,对皇后,我似乎还只了解了表面。
按李中说的,她胸中有韬略,那一定善谋,这样的女子,如果我与她为敌,又怎么斗得过?
而李中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心开始乱了。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如果收拾妥当了,咱们就走吧?”李中催促道。
我回过神来,青衣拿起紫色的大氅为我披上,搀扶我出去。
外面飘起了雪,冰冷的雪花有一丝顽皮的吹到我脸上,顿时浑身一哆嗦。
今晚的气温真低。
拢了拢大氅,穿着这个暖和多了。
到琼林殿外,下了龙撵,李中说:“娘娘,奴才就不送你进去了,还得赶着去接皇上。”
我朝他点头。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忽然心里闪过一丝悸动。
那人如此重要的时刻,还先想着安排了我过来,再去接他。
身上的貂皮大氅忽然散发出温和的热量,包裹着我。
“这不是宸皇贵妃吗?”忽然有声音自旁边传来。
我偏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贤妃,她身侧站着的黄衣女子便是之前看到的云妃。
贤妃朝云妃说:“还不赶紧给宸皇贵妃行礼,人家八品才女,一步就爬到了这个位置,好好巴结巴结,让娘娘传授点过人的手段,好让皇上也宠爱你。”
先前有了青衣的提醒,自然是不会与贤妃计较,当初她被禁足,确实是我一手安排的。也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很多曾经心里计较的东西,似乎都变淡了。
对贤妃,没有了以前那么深的敌意,只要她不惹我,我也不再跟她计较。
云妃走过来,朝我福了一礼:“参见娘娘。”
“起身吧。”我淡淡道。
跟他们没什么话说,看了他们一眼,便朝琼林殿走去。
贤妃气鼓鼓的看着我,朝我快步走来,“莫不是怕了?你有狠让皇上禁我的足,怎么现在不敢面对我?”
我脚步未停,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忽然另一边传来一句吼叫:“青衣,你这贱人,还命来。”
接着一道人影朝我们这个方向冲来,手里拿着闪光的冷兵器,分明是短刀。
看衣服,分明是一名宫女,她怎么出现的,又是什么人?
来不及细想,青衣便冲了出去。
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
想不到那女子,竟然会武功。
不过武功不高,几招便落败,青衣一脚踢掉她手中的短刀,一个反手将她拿住。
那宫女嘴里不断叫嚷:“青衣,主子对你那么好,你连她也害,你不得好死。”
“青衣,她是谁?”我问。
不待青衣说话,那女子尖利的嗓音便朝我吼道:“宸皇贵妃是吧,我告诉你,青衣根本就是猪狗不如……”
青衣点了那宫女的哑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青衣,你解开,让她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是你没做过,就不怕别人说。”我说。
青衣看了看我,犹豫了片刻,手指点落在那宫女的穴道上,声音顿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你这狗奴才,我做鬼的都不会放过你,主子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在她汤药里下毒,不仅害死了小皇子,还害了主子,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老天爷瞎了眼了,应该打雷把你这样的贱人劈死。老天爷,你不开眼啊,李美人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忽然她呵呵笑起来:“贵妃娘娘,有她在你身边,小心有一天,你的孩子也死得不明不白。德妃娘娘的孩子没了,秋昭仪的孩子死了,李美人的孩子也死了,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都是她,你身边的这个贱人,是她害死的。你小心,下一个就是你了。”
青衣喝道:“妖言惑众。”
那宫女笑得有些疯癫,黑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一阵胆寒,她重复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莫名的,这句话让我心慌。
忽然脚步有点虚浮。青衣焦急的唤我,“姑娘。”
我看看她,她神色焦急,似惶恐,似解释,似担忧,只是无言。
我忽然就明白了,那宫女说的都是对的。
相处这么久,青衣不会作假,她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我又岂能不知。
心里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冷得发抖。
外面的大氅也挡不住的寒冷。
我渐渐移开视线。
青衣焦急的喊我:“姑娘……你……”
我看着她,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眼里的泪光,那样明显。
忽然眼里看见蹲在地上的宫女,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刀来,迅速向青衣刺去。
我大声惊呼:“青衣小心。”伸手去拉青衣。
还未触上青衣的手,一股大力从我背后将我推上前去,力道大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闪着冷光的刀,刺进我腹部。
那一刻的心慌,大脑的空白,和瞬间的悔痛,让我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
只模模糊糊听青衣大喊着樱涉、御医。
我的孩子,心里眼里只剩下那道冷光,我的孩子,那种失落的感觉,像洪水一样吞噬了我每一根神经。
眼角的泪滴落下来。
我的孩子。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