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上新货了！”
孙半截扭头瞅见叶瀚摊上一堆新玩意，拎起一个玉坠对着太阳看了起来：“行啊，叶三，玩真的了。不卖玻璃，卖玉啦。”
“别动，别动。不是A翠就是和田，碰坏了一件你也赔不起。”
“扯****蛋吧，就这些东西，都快成石头了，哪儿淘换来的边角料？我给你说，这人要是会做买卖，玻璃能卖出玉价钱；不会做买卖，珍珠翡翠也……咦？这是……”
孙半截正想显摆显摆自己的生意经，忽然看到一个东西，当时就觉得眼前一亮，赶紧抄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玉镯。
他举起玉镯，对着太阳仔细一瞅，眼都瞪大了几分。几十年练出来的眼力不是虚的，心里咯噔一下，孙半截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僵。
但孙半截是何等人也，混迹古玩城十几年的老狐狸了，片刻之间就恢复了戏谑的笑容，嘴角一撇讥讽道：“什么破烂你都收，没长眼呐？看见没，这都惊口了。裂口的镯子带着不吉利，谁会要……”
刚要再褒贬几句，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爸，吃饭了。”
附近摆摊的人一听都知道，这是孙半截的闺女孙燕给他送饭来了。
虽说孙半截这人不地道，但燕子这女孩真不错，人长得水灵不说，最重要的是忒懂事儿。她在附近一家卫校读护士专业，一边上学还一边干着家务，家里的大小事儿从没有让孙半截操过半点心。孙半截胃不好，燕子不让他在外面买饭吃。顿顿饭都做好了送来再去上学。平时只要没课，还立刻就过来帮她爹照顾生意。
古玩城里的人都说，孙半截积了八辈子的德，换来这个好闺女非给浪费完不可，下辈子等着下油锅吧。
叶瀚爱和孙半截耍个嘴皮子，但对燕子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燕子在场的时候，他连个玩笑都不和孙半截开。
一看见燕子过来了，周围摆摊的人都亲切的和她打着招呼。叶瀚本来要回孙半截几句，此时也不好意思说了，只得笑着招呼：“燕子，又给你爸送饭呢？”
燕子对着叶瀚一笑，回答道：“恩，叶哥你还没吃呢？”
这边的孙半截一看闺女过来了，心中暗喜。心说真是我的好闺女，正瞌睡送来个枕头。连忙把手一招，说道：“燕子，过来，你叶哥送你个玩意，这东西惊口了没法买，你带着玩吧。”
燕子一听是叶瀚送的，面露喜色，伸手就接：“惊口怕啥，谢谢叶哥。”
孙半截心中暗道，我的亲闺女啊，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平时不是最不爱沾人便宜吗？楼上的胖子佛爷硬要送个青玉手链给你，还愣让这傻丫头给塞回去了呢！
眼看着孙半截要把玉镯塞到燕子手里了，斜刺里忽然又伸出一个巴掌，一把把玉镯夺了过去。
孙半截一惊，故作镇定的怪道：“叶三，啥意思？一个破玩意都舍不得让你妹子戴戴？”
夺过玉镯的正是叶瀚，他愣怔怔看着自己手里的镯子，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伸手夺了过来。那一瞬间好像脑子短路了一样，就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了一句“不能给，拿回来！”，他不由自主的就伸了手。
叶瀚心中也是一阵尴尬，赶忙在摊上从新拿了一个镯子递过去，对讪讪愣在当场的燕子说道：“哥是那小气人吗？是你爸不知道疼人，带惊口的镯子多不吉利啊。来，带这个好的！虽说不是啥翡翠玛瑙的，好歹是块玉，比你爸摊上的玻璃强点，你别嫌赖就行。”
燕子脸微微红了，推脱道：“叶哥，我不要那么好的，这还能卖呢。”
孙半截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赶紧接话茬说：“就是，就是！小姑娘家的，不用那么好的，破的就行。”
听孙半截这么一说，叶瀚心里可就有些迷糊了，燕子客气他信，孙半截这个“有便宜不占是混蛋”的老小子这么客气……里头必定有鬼！
孙半截说着话伸手就要抢过叶瀚手里惊口的玉镯，叶瀚哪能让他得手？探手就把裂口的镯子塞进了怀里，把好镯子塞给燕子说道：“燕子，赶紧带上，再客气叶哥可生气了。你总是帮我看摊，叶哥还没谢过你呢。”
“那……谢谢叶哥！”燕子也不再扭捏，喜滋滋一笑，把镯子戴上了。
剩下孙半截目瞪口呆立在当场，心里空捞捞的直淌血。
孙半截狡猾，可叶瀚也不是傻子。看孙半截死气白里想把玉镯弄到手的样子，叶瀚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玉镯一定有古怪，岂能让这个老家伙的诡计得逞？
等孙半截臊眉耷眼的回去自己摊上，叶瀚才又把玉镯拿出来仔细观看，那圈裂痕还像昨天一样明显，不就是佛爷饶的那个“破烂”么？
耶？不对！
怎么隔了一夜再看，用“破烂”俩字，就觉得对不住这块玉了呢？
叶瀚真真假假也倒腾了好几年的玉件，《玉器鉴定》、《古玉收藏知识》之类的书可也看过三、四本，有事没事还在佛爷那里偷偷师，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眼力还是有的。不留意也就算了，现在认真的一摸一瞅，可就看出好来了。
这玉镯和昨晚完全不同了，哪还有半点的石性？分明是块熟透了的白玉，光亮、温润、细密。举起来对着太阳光一照，洁白中还带点若隐若现、即有既无、飘飘渺渺的“浅粉”色……乖乖咙地咚，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羊脂白？
再不懂玉的人也听过“羊脂白玉”这个词吧？
《西游记》里金角大王装孙猴子的，不就有一尊羊脂玉净瓶吗？神仙都拿来做宝贝的东西，能差得了？
大多数人没见过真东西，就说“羊脂白玉”就是白的厉害，纯白无暇。其实那是不懂行。玉器行里形容顶级的“羊脂白玉”有一句话，叫做“白如割肪”。
这“割脂”二字用得好，好玉要像切好的羊油一样光滑细润，色泽洁白。可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一点，羊油可不是纯白的哦！有生活经验的家庭主妇应该知道，这羊油在皮下肉上，宰羊的时候怎么着也得沾上点血色吧？血色被羊油给一晕，会形成一抹淡淡的浅粉。而这点浅粉才是玉石“白如割脂”的真谛，极品羊脂白不仅仅是纯白，透过强光还得带丁点粉头。
可就这若隐若现的一点粉头，用“万里挑一”形容也不为过，实在是难觅啊！
而叶瀚手里这镯子，它就有！
叶瀚的心里登时就开了锅了。
不会吧？我这是昨天晚上躺下后还没醒？昨夜里叶瀚对玉镯“施法”纯属开玩笑，起床后就完全没有了印像。
今天摆摊也是随手把玉琢一搁根本没在意，要不是女鬼和孙半截这一阵捣乱，这宝贝可能就得被人“捡漏”了。
叶瀚拿着玉镯手都抖了，伸手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呀，疼啊！
难道说这都是真的！写那本《点金赋》的不是疯子……是神仙？
脑袋里“嗡”了一声，叶瀚之觉得眼前金星四射，就有点天旋地转了。
他赶紧把眼睛闭上，双手捧着玉镯祷告了起来：“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上帝耶稣安拉玛利亚！这是梦也别让我醒啊！回头真要让我发了这笔邪财，我就专门建个佛堂把您们老几位扎堆都拱起来，供一桌麻将，您老几位就成天打牌，跟着我享福吧！”
祷告了半天都不敢睁眼，生怕睁眼就掉到床底下，是大梦一场！
“叶哥，醒醒，醒醒！”
一声喊叫让叶瀚心中一凉，难道真的是做梦？
“叶哥，给我你的杯子，我去给你打点开水。”
原来说话的是燕子，一手拎着孙半截的暖壶，一手伸了过来，还特意把刚带上的镯子晃了两晃。叶瀚愣怔一下，连忙递上去自己的水杯，说道：“谢谢妹子，老是麻烦你。”
燕子转身离开，叶瀚赶紧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玉镯，还是一块羊脂白！
嘿嘿！不是做梦！叶瀚只觉得热血直往汗毛孔里蹿，飘飘然就要升仙！
我这是……要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