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突地,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她迷蒙的记忆。开门,晓京惊道,“姐姐果然在此。”她掩了门道,“管事嬷嬷在点名,我借故说你如厕去了。她叫我寻你,我正发愁,正巧一个侍卫告知你在这里,才偷偷过来。”
千雪忙拿了炕上的外袄道,“别叫人发现,快走吧。”
“姐姐!”晓京扯住她的手臂,盯着她脖颈右面道,“姐姐受伤了?”
千雪拨开衣服,瞠目瞧着右胸口处的红晕,那是……吻痕!
千雪几日的心神不安,努力寻找那晚酒醉的记忆,却只觉做了个糊涂梦,再无其他。晓京见她连着数日如此便问,“姐姐是在想那叫四郎之人吗?”
“你怎知?”她瞅着晓京。晓京笑道,“你生病那几日,好几次都叫了这个名字,我想定是姐姐心仪之人?他可是汉人?”
千雪点头,只听一侧有人匆匆过来道,“千雪,快些来,前院来人了,说要命你入宫侍奉太后了!”
宣华殿内,千雪,晓京和招熙一前一后迈步进来,手里捧着热茶,各自奉与客堂内入座的人物。抬眸,听得声音,忙快步上前,接过婢女手扶之人,缓步而来。众人皆起身,左手护右胸行礼。
萧太后登上主座,抿了一口千雪递与人参茶,笑道,“这丫头的手艺是越发的对我口味了。”千雪温婉一笑道,“太后喜欢便是千雪的福气!”
萧太后一摆手,千雪退在一旁。萧绰瞧了一眼堂下众人道,“吾最近常思先皇临终嘱托,如今年夕将近,明年便是皇上即位封号之时。吾虽为摄政辅后,却依旧是个女人。今日叫你们来,一则是因为先皇殇期已过,正是整顿朝吏之时。二则咱们生于草原,吃着牛羊肉长大,牧业虽大有发展,却比那中原手工差了许多。先人说过,经事乃国之后盾,今观吾朝上下,吏治整顿,内政修明,国库空虚,令吾常思及不安。不知众位可有对策?”
耶律休哥起身道,“太后说的极是。如今我部落皆以羊马为原储,乳肉为食物,皮毛为衣被,众以牧养多少为高下,比起汉地之采石,矿业,冶炼,纺织,陶艺,商技着实差了一大截,故臣下建议,太后可广开门路,轻赋税,薄徭役,劝农桑,通水利,与属部阻卜、乌古、敌烈、回鹘、党项修好,各自通商,打通西北,东北番路,起榷务以通诸道市易。”
“逊宁说的正合我心意,不过,本后还想多加一条,吾朝曾与宋有些过节,但现已重修旧好。所谓孤掌难鸣,吾不仅要开放各自属落,更要消番汉不平等之待遇,广纳圣人之言,开科取仕,韩隐以为如何?”萧太后看向一直默在座下的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起身道,“太后禀承先皇遗志,选用汉人,与宋言好,臣下并无异议。”
萧太后道,“既如此,就任命逊宁为南面行营总管皆边事,主管经事,岁币,从贸等杂事。至于韩隐,本后知你一向不善生产,但你治军有方,赏罚分明,从今日起由你给我统帅三军,任贤为用。抹去你那南院大王之位,你和逊宁换一下,即位北院大王。”
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谢过旨,萧太后又看向左边位置的新任辅佐大臣,室昉、韩德让道,“吾议如何?”那二人起手道,“太后贤明。我等无意见。”
可坐在最后的耶律沙急道,“他们都有事做,我倒成闲人了?”萧太后笑道,“你那王爷不是做的很好吗?眼看你的婚事近了,就休憩几日罢了。”
千雪闻言,瞅着耶律沙,原来他要成亲了,早闻他一直未纳个正式王妃,想来此次为他大办婚宴便是要敲定钦定王妃。
耶律沙近前一步躬身道,“臣下不愿娶那党项之女?”
萧后道,“什么党项之女,她可是堂堂党项国公主,本后曾见过,配你不为过。”
“可我不喜欢她,太后为何非逼我成亲?”耶律沙皱眉道。
“别人都有正妃,偏你没有,本后早先叫你选人,你又迟迟推脱。故本后为你代劳了。”萧后道。耶律沙起身道,“本王不娶,说什么也不娶。太后又能拿我怎样?”
“放肆!”萧后一声厉吼,众人皆跪下道,“太后息怒!”耶律沙却不以为然。耶律休哥横声道,“还不跪下!”
耶律沙单膝跪地,却昂首默着。萧后瞧着他那番不驯的样子冷哼道,“瞧着你是不服气了?你以为那党项公主也肯嫁你吗?”
“最好不愿,即便进了门,我也不会理她!她愿受我这冷气,我倒是无所谓!”耶律沙横道。
耶律斜轸未等萧后开口,便喝道,“闭嘴!安隐退下!”
耶律沙瞅着他,旋即不再多言,缓缓退去,只是刚到门口,却突地折回来,跪在萧后面前道,“娶也成,不过太后得赐我一人?”他缓缓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千雪,千雪怯眉。这耶律沙又来找她麻烦?
萧后瞟了一眼千雪对他道,“你要也成,不过人家肯答应才是?雪丫头,你愿意做他的妾吗?”
千雪跪在萧后面前大声道,“奴婢不愿!”
“听见了吗,耶律沙!不准胡闹?”萧后厉目道,似乎很满意千雪的回答。但耶律沙急道,“不是妾,是正妃!千雪!”
千雪回头向他道,“谢王爷,奴婢不愿,奴婢只想尽心伺候太后,不作他想!请王爷见谅!”
“千雪?”耶律沙盯着她,见他脸露怒气,耶律休哥忙上前拖住他小声道,“此乃朝堂,不是你的大帐,随我出去,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解决!”
萧后见他不服管教,立刻下令人手,拖他出去。谁知耶律沙一脚踢开拉他的侍卫,喝道,“滚开,本王是你们可碰的!”旋即,甩袖而去。
“狂妄小儿!”萧后一掌拍在座椅上,激动着起身,却不曾想气血一拥而上,千雪和招熙忙上前扶住劝慰道,“太后小心身子才是!”
萧后缓缓坐下气道,“都是先皇把他宠坏了,这暴脾气,本后还管不了他了,韩隐,你给我好好看着他,他若再不听从旨意,别怪本后军法处置!”
耶律斜轸起身答应了一声,跟着退了出去。耶律休哥给了千雪一个眼色,也悄声退了出去。
千雪从萧后的寝屋出来,便吩咐招熙和门外两个贴身婢女道,“太后今日心情不佳,现已睡下,你们好好照顾,我出去一会儿,即刻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里面道,“千雪,你要去哪啊?”
千雪跪在萧后面前道,“奴婢想要去劝劝相王?”
“是该去劝劝。”千雪见萧后要起来,忙上去扶起,然后退后一步。萧后拍着身边的位置道,“过来坐,本后有话问你。”千雪缓坐在萧后身边。
萧后撩眉道,“你可知是谁赦免了你?”“奴婢不知。”关于此事,千雪的确不知,因为那道圣旨不知赦免了她,还有晓京。耶律休哥说过,他还未及有这个能力。
萧后道,“是我儿耶律隆绪,他跟我说在夷离毕院见到一位不平常的女子。本后就问他,如何不平常了,他便说,你不怕他。本后知道你的名字后,才知先前耶律沙和耶律休哥曾提及过你,又多次替你求情。只因你身份特殊,本后不愿给先皇寻烦恼。其实,那宋朝公主跑了便跑了,本后是不稀得她这般胆小之人的。倒是你,叫本后起了好奇。本后一直以为此世上再无本后这样的女人,可这一月下来,你的确叫本后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