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点头,叫众人上去。
郡主双手背后一面上楼,一面问领头的老板,问,“楼上的光线可好?我可是要看汴京的花灯夜市的?要是挡了我的视线,这水酒钱我定是不付的?”
“郡主说笑了,前几日六公子早已安顿好。小的岂敢耽误了您,这七夕夜的花灯保证在你的眼下。”老板打着笑脸道。
满婷附在千雪耳边低语道,“郡主又泛起公主脾气了?”
千雪托起满婷手中的松花糕塞到她嘴巴,横目道,“如此腻人的松花点心都堵不上你的嘴。”
抬眼,便见四郎,五郎的目光从上至下投来。她撇开眼神跟着郡主上了楼。
老板领着他们各自落座在三楼上,靠着天窗处的一面红木桌子前道,“各位自便,小的给各位沏茶去。”
千雪打开天窗,一眼望去,果然,整个汴京城的风景一览无遗。想着如若知瑶在身边,她们定要逛遍整条京城。猛地耳边传来一阵低吟声。千雪虽不懂音律,不过从琴声和歌词中听得出其中的悲凉。
“是谁在唱歌?”满婷侧耳说道。正好,老板送上茶点,五郎问,“隔壁是谁在弹琴?”
老板道,“是萧雅楼的头牌,清秋姑娘和她的丫鬟知瑶。”
“砰!”千雪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上,脸色极其紧张。知瑶?他说了知瑶两个字?
四郎忙拉过她的身体,皱眉,“怎么了,如此焦虑,你认得她们?”
五郎见千雪摇头,神情恍惚,便叫老板请两位姑娘过来。
老板一面叫小二打扫地上的碎片,一面叫人去了隔壁。
待二人来了,千雪抬眸看去,见一位身着白色短褂,粉色下裙的女子翩翩而来,身边跟着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也是生的标致,漂亮。
领头的女子微微弯腰作揖道,“清秋见过郡主,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旁边的女子也一同向六郎他们作揖。
六郎好奇道,“你认得咱们?”
清秋抬水眸道,“三位公子是杨家之人,自是少不得听闻过的,方才在楼上弹唱听得旁边几人讲这房间里来了几位杨家年少的公子,正巧老板来说是郡主有请,平日又闻人说的杨家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七公子常常是一起出行的,清秋便知晓了二分。”
千雪瞧着清秋淡雅不惊,落落大方的回话,想必这女子并非一般红尘之人,必是走投无路才落得污泥之中。再看她身边的那位知瑶姑娘,眼眸含星,红唇珏玉,手抱红琴,镇定坦然站在她主子身边。
她叫知瑶?会是她心中惦念的那个人吗?
五郎道,“是咱们打扰二位姑娘了,只因我的这位家人忽闻二位的琴声,身有感触,便想见见两位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说着,五郎看向千雪。千雪看向知瑶,知瑶看了看清秋,似乎有些莫名,旋即跨出一步道,“这位姑娘是想听我们弹琴吗?”
千雪上前作揖径直道,“不知两位姑娘可愿意?”
清秋和知瑶互看着笑道,“请姑娘指点。”
千雪忙道,“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懂音律,只因方才听老板说这位姑娘的名字与我一位失散的朋友名字同样,心中有些感伤。麻烦两位了。”
清秋笑道,“无妨,我们愿意给各位助兴。”
清秋和知瑶刚放好琴和琵琶,便听得楼下传来声音。
“是谁在弹唱?”男人带着几个随从扯着嗓子上了楼,仰头,但见六郎郡主他们在,笑着走了过来。
“原来是柴郡主在这里?”男子拱手道。
郡主瞟了他一眼,眼神尽是厌恶之色,略微顿了顿才道,“王将军怎也有兴致来吃酒?”
王御道,“七夕之景,众人赏的,我为何看不得。何况方才在楼后便闻得清秋姑娘的琴韵,特意上来捧个场,怎的,郡主和三位公子也好这风尘之事?”
“你……”郡主咬牙,双拳紧握,千雪本想上前平复她,旋即六郎阻拦,在她耳边低语道,“她能处理的来。”
郡主放平心境,笑道,“清秋姑娘的才艺远近闻名,少不得倾慕者,倒是王将军你,家中有闺妻,也不带出来一同赏花观灯,听音睹芳?”
王御一听,立刻脸变,甩袖,带着手下到另一边的桌子坐下,喝道,“老板,给爷上茶。”
千雪见此人霸道无理,虽也长得俊秀,却不同与五郎他们面善。
“他是谁?”她小声问身边的六郎。
六郎道,“是王丞相的长子。”
千雪心中一颤,这么说来,七郎一月前打死之人是他的兄弟。瞧他脸色没有半分哀伤之神,想必是个心硬之人。有其子,必有其父。眼下,杨家正是兴旺的时候,皇上多少给杨家留着后路。只可惜这后路恐是后患。王进的杀子之痛岂是这么容易打发。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是小人之心?
她心中想着,便觉得浑身打颤。谁知耳边便听见杨七郎的声音。
“千雪,四哥,五哥,六哥,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七郎疾步如风的来到千雪面前,笑着捧出一个灯笼道,“给你玩。”
千雪笑着接下,心中却不安。抬眸见清秋正盯着一个人深情望去,顺着眼神看那人,却是三郎杨延光。
杨三郎望了清秋一眼,忙收回目光,走到五郎身边道,“小七吵着要寻你们,我便带着他来了。”
千雪心中低笑,想是这三郎醉翁之意不在酒。
“啪啦。”王御的侍从扔了两锭白银在清秋面前道,“给咱们爷弹一曲。”
清秋淡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御,回眸道,“我今日只是会友,并非卖曲。你家爷想听,大可去别的地方。”
“一个妓女摆什么臭架子,叫你弹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侍卫手握刀柄喝道。
清秋站起身,正欲离开,王御突地半路拦截,眯着眼眸,挑起她的下巴,“果然是倾国倾城,怪不得那么多王孙公子老往萧雅楼跑?”
清秋甩开他的手,绕过他,欲下楼,却被他的左右拦截。千雪回眸,果见杨三郎握紧的双拳爆出青筋。
她机灵地上前,走到清秋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琴,对王御道,“将军想听,我愿意献一曲。”
“你是什么人?”王御扬首低视着她,眼神闪过轻浮。
满婷忙站过来,扯着千雪的衣角,“小姐?”
千雪对她摇头,微微对王御作揖道,“我只是个过路者,今日闻得清秋姑娘在这里,特来一睹芳音。”说完,她近身到清秋前道,“可否请姑娘为我主弦?”
清秋温婉点头,接过知瑶手中的琵琶。二人坐定,王御不再纠缠,杨三郎也放下戒备。
千雪拨动琴弦,给了清秋一个前奏,清秋微微点头,一曲忽高忽低的流水琴声在琵琶弦音的完美衬托下,弹得自然,委婉,动听。
这是千雪少年时,被母亲逼到音乐班学来的。当时,她练得十个手指磨破,甚至到了结业都红肿了。但母亲却说,先知痛,才知快乐的不易。的确,一年的音乐熏陶让千雪感受了什么强迫,什么是成就。因为最终考核,即使不愿,她倔强不服输的性格拿了年纪优秀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