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摆手道,“我和六郎五郎素好,今儿真是凑个福分,你们千万莫拘谨!”旋即,对六郎笑说,“我不是昨日叫你同令公夫人打声招呼嘛?你瞧瞧,如此这般,倒叫我无所适从了。”
六郎躬身弯腰,握拳道,“属下知错,还请王爷降罪!”
赵恒笑道,“你们瞧瞧,这是要赶我走了!”
众人皆哈哈笑笑,随后又客气了一番,因赵恒坚决不往中间那桌落座,杨继业与杨夫人无奈只好落座下。而赵恒却与五郎,六郎坐在左边侧座,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同着各位夫人坐在右边一座。各侍从婢女伺候左右身后。
千雪见一个婢女拿着牌子走到赵恒面前,想是要点戏。千雪心想,她就这么站着,也不像个事儿,索性偷偷和满婷朝后退几步,正欲下楼,孟四娘突地拉住她的胳膊,道,“过去坐吧。”
千雪回头瞧了一眼,她好像坐哪都不合适吧。还没思完,孟四娘硬拉着走到杨五郎右边的位置前。
“不必了。”千雪见坐上的三人正瞧着他,忙不加思索的拒绝。
赵恒笑道,“听说你是司徒公的独女?”千雪道,“是。”
赵恒点头道,“我与司徒曾叙谈过几次,也算是熟人了,今儿你我都一样,坐下吧。”
千雪心想,这宋真宗倒是挺随和的。可旋即脑袋一紧,伴君如伴虎,何况前几****还有那么一出,还是小心为好。她慢慢的坐下,双手搭在膝上,绷直背部,瞧向前方的戏台。
赵恒翻了几个牌子,婢女便又拿着给杨继业和杨夫人看。等到了杨五郎这里,便问千雪,“可有爱听的?”
千雪低头瞧着,见上面写着什么天下太平,小亭记,三十六变等等之类的名字。千雪心想,她对戏剧一无所知,京剧,晋剧,河南梆子她都听过,可也只限于听着乐乐。她倒是在大学时候新年晚会上表演过一段黄梅戏。估摸着现下还没流行呢?
见五郎还望着她,千雪小声对他说,“看不懂。”五郎摇头一笑,随便在册子上画了一笔,递给了杨六郎,六郎胡乱看了一眼,道,“看不懂!”
三个字一出,正喝茶的千雪被呛到了喉咙,“咳咳!”
满婷忙为她拍背,“小姐,您没事吧。”
千雪摆摆手,“没事,没事。”抬眼,又见桌上三人盯着她瞧,忙笑道,“没事,没事。”
等众人移开目光时,她朝杨六郎狠狠瞪了一眼,六郎无关紧要的撇开目光看向戏台。
戏唱到一边,千雪听得晕晕乎乎,支着胳膊神游。忽的听见孟四娘叫着,“郡主来了。”
柴郡主一身粉红裙装,头插银簪,双手背后,直接落座在杨六郎身边。六郎道,“快去见过父母。”
柴熙春努嘴道,“方才在厅里见过了。”旋即,瞧过千雪,千雪微微点头。
看着柴熙春和杨六郎二人和谐的目光,想是那日的不和早已云淡风轻了。
正觉得无聊,五郎问她,“要不出去走走。”千雪眼前一亮,忙起身。
六郎拦道,“你还没送我贺礼呢?”千雪才想起来,朝腰间的背袋中拿出昨晚包好的盒子,放在六郎面前笑说,“望笑纳。”
六郎笑着打开,见里面东西怔住。不止他,就连赵恒,五郎,过来瞧看礼物的四郎和四娘都傻愣了。
千雪不明,正纳闷着,杨七郎突地出现在身后,拿起匕首玩耍在手中,笑道,“怎送的和六嫂的一模一样?”
“杨六郎,你想悔婚?”离千雪靠坐的大树不远处的湖亭里,柴郡主一手指着杨六郎,看上去很是愤怒。
杨六郎双手撑在桅杆上淡淡的看着湖面,问,“熙春,你仔细欣赏过这里的风景吗?”
柴郡主看了一眼湖面,然后盯着杨六郎气道,“我没心情同你胡搅蛮缠,杨延昭,今儿你给我句实话,这门亲事你到底要不要?”
杨六郎依旧望着湖面,并不答话。
站在树下的满婷看着这一幕,不解道,“小姐,六公子这是怎么了?”
千雪回身道,“咱们还是回屋吧。”她从来没有偷听别人吵架的兴趣。只是方才杨六郎那句话深深进了脑海。
千雪前脚迈步,便听见后面柴郡主带着怨气道,“是她吗?”
千雪下意识的回头,果见杨六郎和柴郡主同时看向这里。尤其杨六郎那抹望着他的眼神,是什么,千雪根本不想看清,此刻,她只想乞求他不要点头。
但……杨六郎就这么远远的望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千雪虽听不清,可从柴郡主怒气跑走的身影,她心虚了。
第二日,千雪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心里七上八下。仍旧是昨日凉亭里杨六郎痴迷的眼神和柴郡主怨气的背影。
正想着,满婷快步进来,形色匆匆,见着千雪,欲言又止的模样。
千雪明了道,“是不是老爷夫人要见我?”
满婷道,“是,可点名要见您的人是八贤王。”
千雪心中咯噔一下,也好,如此倒是可以一块儿说清楚。只是不知这位在历史中传闻中的正气凌然,机智仗义的王爷真的人如其名吗?
千雪迈步进入前厅,但见杨继业和杨夫人立坐在正面位,杨四郎,杨五郎,杨七郎,孟四娘站立在杨继业的左面,杨六郎和柴郡主跪在杨继业面前,而右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紫袍,头插冠玉,面貌美拙古雕,正用手捋着他下巴处大约一扎长的短胡须。
千雪立刻进前一步跪地作低头,“名女司徒千雪见过王爷!”
八贤王赵德芳道,“起来吧。”千雪一面起身,一面转道杨继业夫妇面前作揖道,“见过将军夫人。”
杨夫人道,“免了。”
千雪侧过身,倒退了几步,与杨五郎他们站在一起,低头。耳边无人说话,就这么静默了片刻。杨夫人低叹了口气,问,“六郎,你真的铁了心要退婚?”
六郎道,“孩儿没有。”
杨夫人又问柴郡主,“那是郡主要退了?”
柴郡主抬眼摇头,双眸含泪,却不肯让它们掉下来。千雪心中低叹,如此一个傲气凌人的后周公主如今却只能把全部心身牵挂在一个男人身上。想那柴王爷还未到不惑之年便早逝,留下一个孤女在这世上,幸的太祖垂怜,八王爷喜欢,认了御妹,又与她给杨家定了亲,才不至于让她孤苦。
杨夫人道,“那你们这是为何啊?如今当着八王爷的面,倒是说出个缘由来。”
六郎抬眼看了八王爷,回首对向杨夫人,“孩儿断不敢轻付郡主之心,只是孩儿……孩儿……”
七郎急道,“只是什么,六哥倒是说呀。”
六郎拱手抱拳道,“只是孩儿心中还有一个人,但孩儿不知那人心意,所以孩儿想把婚期搁一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