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生气,不是姐姐想的那般……”知瑶也急了,忙拉住她的手解释道,“他没有对我怎样……”
“真的?”千雪仔细瞧她。知瑶点头,有些为难道,“我们虽同处一间屋子,可他从未逾矩。”
千雪有些急了便直接问,“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一通与我说了,你想让我担忧到何时?”
知瑶抬眸,正欲开口,旋即暗淡了目光低声道,“我不配他那样的人物……。他是主子,又把我从瓦里救了出来,我知道这都是托了姐姐的福气。我甚是感激,只想尽心做他府里的奴婢。何况我是汉人,他是契丹人,姐姐深知我的身世。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个坎,先前不懂,总以为番人都是坏人,可自从跟了姐姐,又看得几位王爷对姐姐的一番情意,才明白契丹人也好,汉人也罢,终归是人,也分善恶好坏。奈何家仇一日不得报,知瑶心中一日便不得安宁。王爷对我好,我心里清楚,却实不能接受。故姐姐别在问,我亦知姐姐真心关心我,但知瑶万不会从!”
千雪心中一叹,瞅着她道,“可是念着五郎?”知瑶摇头道,“我和他不过是露水之缘,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却也不过是个梦境幻象。他从未在我身上停转过一瞬目光,我又何必执着一个泡影?”
千雪叹道,“是呀,五哥虽常挂笑脸上,却是个内敛之人,与感情更是保守,岂非熟络之人,绝不会表露心中所想。如今你这般想倒也叫我宽心了。只耶律休哥……”
“姐姐不必再说,外屋还晾着衣物,我去收了。”知瑶断了她的话,转身径直出了屋,只没想,帘外竟是耶律休哥冰冷的身影。
千雪一惊,知瑶先是一慌,旋即淡淡躬身作揖道,“王爷回来了,奴婢给您传午膳去。”
她刚迈步,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千雪一直想要你跟着她,以后你不必在我这里了!”
知瑶闻言,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缓缓转身淡漠道,“谢王爷成全!”
千雪瞧着他们一个朝西,一个朝东而去的背影,凝眉叹气道,“我是来保媒的,不是来说散的,怎的弄乱了?”
哎……
叹气啊……
欲说欲乱!
中秋之日,宫帐内外欢腾热闹。供台上,中摆牛羊头,上奉高祖,下供白马,左右各插族图腾,以示祭天地。不乏有回纥,党项,******等各大各小部落皆来互相送贺。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契丹八部。
相传在古时,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这就是最早契丹八部的来历,之后,他们的部族便供奉青牛白马,以表示祭祀祖先。
自唐后,由玄宗起,便分自为新八部,各自为,迭剌部、乙室部、品部、楮特部、乌隗部、突吕不部、涅剌部、突举部。当以其中崛起奋进的是迭剌部,故耶律族人从此掌权。乙室次之,以萧氏为首。迭剌部和乙室部常靠通婚壮大势力,所以亲上加亲,此后便繁衍昌盛至今。
萧后与各部落首领可汗围做一起,上探国事,下议农经。取其长短,谓之褒奖。八部首领唯不信服,皆以萧后马首是瞻。
千雪一手托腮,独自躲在一处尚且安静之地欣赏着下面的清歌艳舞,看着此处杯觥交错,热闹欢腾的景象,心中不禁叹,这便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悲凉。瞅着一旁独自灌饮的耶律休哥,无奈摇头,情字害人呐!
旋即,又瞧了瞧四处,竟没见耶律斜轸半个人影,还说惦记她,都不陪她过中秋,心中正愁闷,招熙过来道,“太后又寻你过去呢。”
千雪忙起身,躬身至萧后面前,萧后叫她道,“快来见过各位族长可汗!”
千雪近前一步,低眉,微作揖,然后便退至萧后身边。萧后道,“方才,阿萨兰汗说到他那才艺双全的女儿,我便想到了你,今儿个党项可汗没把他的******带来,就由你来为大家弹一曲吧。”
千雪道是,旋即叫晓京拿了琴,抬眸循看了一圈,众人皆瞅着她,心中一下慌乱,竟起手时,弹错了一个音符。萧后对下面笑道,“咱们一面饮酒,一面欣赏,莫吓坏了我这丫头。”
众人这才举碗饮酒。只听千雪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作罢,众人皆叫好,千雪微微躬身,正欲退下,忽的身后传来一把声音道,“能请姑娘再抚一曲吗?”回眸,是席下默拙双手抱拳,一副恭敬地献媚样。千雪凝眉,看着萧后。
萧后道,“我这丫头可是从不再外人面前露艺,族长今儿已饱了耳福,就不必为难她了吧?”
默拙躬身道,“下臣怎敢为难太后身边之人。只下臣与姑娘曾前日有过一面之缘,今又闻得姑娘如此好的琴声,心中甚是欣赏,只觉意犹未尽,故不耻脸面,想要姑娘在为众位弹一曲。”
千雪双手握拳,她未在太后面前告发他强抢民女,他竟敢在此提前日之事。她一动不动,表面了立场。
萧后不语。
阿史那都起身道,“臣下愿和姑娘合奏一曲,祝愿太后福泽安康,百姓丰衣足食,各位族长诸事如意。”
萧后慰心一笑。众人也皆说好。
千雪瞅着他走来的身影,他坐在琴边,儒雅一笑道,“闻的姑娘是位中原人,那咱们便抚一首汉曲,如何?”
千雪笑道,“听凭王子吩咐。”
阿史那都道,“我来弹琴,你来吟诗?”她点头,和他会心一笑。只听前奏如细沙流走,缓缓而行。千雪瞟了一眼默拙,朗声道,“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湘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罗敷前置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吟完,阿史那都与千雪相互作揖,随后她瞧了一眼席面下默拙皮笑肉不笑的脸,向太后禀了一声,暗自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