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苏州,一说起苏州,大多数人总是会想起那首让人惆怅的诗来“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夜破军站在苏州客运站,看着头上的阳光,没有走出去,转身又在汽车站买了去罗家庄的车票,他要找的人就住在哪里,今年已经102岁了,是唯一一个和老太爷同一时代的英雄。
罗家庄距离苏州城并不远,坐汽车大约七个小时就到了,夜破军下车就看到了几个拉客的黑车司机跑过来,那位老人就住在县城的养老院里面,夜破军绕开那些黑车司机然后在外面招了一辆的士,去买了一些老年人的补品和衣物,然后就直接去了养老院,他想早一点完事,免得夜长梦多。
养老院的面积并不大,说是说养老院,其实,应该叫孤老院,住在这里的老人,大多是没有儿女的孤寡老人,这些人都是靠政府养老,靠社会救济而生活,整个孤老院也只有二十多人,有十来个护理职工,当夜破军走进孤老院的时候,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因为他手里提着东西来的。
“你要找罗三娃?哦,他的房间就在那边的花园旁边,就是整天喜欢穿旧军装的那个,大声点,他耳朵有点背,脾气也不好”院长疑惑的说道。
孤老院除了重阳节那些日子会有政府干部来做样子之外,就只有那些学校或者县城的小工厂会有人来送温暖,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没人关心的角落,今天有个人指名道姓的跑来找人,还真是让院长感到奇怪,不过,这里的老人大多是老年痴呆了,恐怕就算是坏人也在这里捞不到好处吧?
罗三娃就是老人的名字,尽管他是这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但他还是喜欢别人叫他罗三娃,他孤独的坐在花园的长木凳上,粗糙简陋的长木凳是乡下那种直接用柏树开料成方料做的,老人就那样佝偻的坐在木凳上,眼睛望着前方,那里是花园里的一朵小红花,不知道是月季还是什么来着。
“呜呜。。。”炮弹的呼啸声,炸弹从天而降的尖啸声,机枪子弹带着热气贴着脑袋划过的呜咽声,这些锐利的声音在脑海里不停的回荡,让人觉得脑子里胀胀的感觉,“轰。。。”炮弹的爆炸声,手榴弹的爆炸声,飞机坠落的爆炸声,这些低沉猛烈的声音让人的脑袋就像要爆炸一样的难受,“滴滴滴。。。”这是密码机发出密电的声音,这也是耳机里面听到的密电声音,“土豆,土豆,洋芋出事了”“土豆,土豆,马铃薯出事了。。。”
“你找谁?嗯。。。?”罗三娃睁开迷茫的双眼,面前有个人挡住了他前面的阳光,那是他年轻时候非常渴望的太阳光,所以,他抬起头问道。
“我是来找你的,罗大爷,我来接应你了,土豆同志”夜破军蹲在地上,满脸笑容的喊道,然后又在罗三娃的耳边低声说道。
“嗯?你找谁?你说,你找谁?找谁啊?”罗大爷抬起头甩了两下脑袋,快二十年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了,他分不清是脑海里的声音,还是面前这个年轻小伙子在说话,他再次甩了一下脑袋,希望把脑海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部踹出去,只留下空空的脑袋来听,仔细听,是不是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声音,是不是终于有人想起来他,以前来了那么多人来看他可惜没一个是专门来看他的,他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到那一天的到来?
“土豆同志,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代表组织上来接应你了,你可以交付任务,休息了”夜破军直起身,然后弯腰在罗大爷的耳边再次低声说道。
“快,快,隐蔽,隐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屋里说,去屋里说,小心暴露了”罗大爷忽然浑身一震,然后猛地站起来,拉着夜破军就往旁边的小屋走去,那浑身激发出来的力量和气势,让人觉得就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狐狸忽然变成了一只狡诈的猎狐,一股夜破军熟悉的味道。
“刺啦”夜破军跟着老人迅速的小跑进屋子,然后关上门,关上窗户,他知道罗大爷的反应,纯粹就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谍工本能反应,就像是运动员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一样,他被罗大爷拉着站在衣柜的角落里,而罗大爷则是小心的挨着窗户警戒,并且在门口和窗台上做上简易报警装置。
“唉,组织上就是太相信你们年轻人了,多好的娃儿啊,多训练两年就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了,你们的谍报训练还是不合格啊,你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接头呢,你应该假装扶我进屋子,或者等我摔倒的时候再来接头,年轻人啊,还要努力,记住了,小心再小心啊”罗三娃做好了预警措施,然后又悄悄的走到了衣柜前面,打开粗糙简陋的木板衣柜,里面是挂着的旧军装,粗布衫,挪开挂着的衣服,打开木板,就露出了外面的砖墙。
“你这个小娃子,那个老师教你的,这里是紧急通道,那几块砖向外推就能爬出去,外面是小巷子,出去了沿着左边走,到了尽头再右拐,然后一直朝前走就能到达三岔口,记住了,等会儿要是被特务发现了就赶快走,我老了,没什么用了,共和国还需要你们去战斗”罗三娃小声的说道。
“土豆同志,土豆同志,我是来接应你的,特务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现在是和平时期了,我是来接替你的”夜破军有些悲伤的看着罗三娃说道,也许,现在的人想象不到老一辈为了共和国到底付出了多少,老太爷临死三声高呼“为国尽忠,抵御外敌”,一辈子为共和国流尽最后一滴血,还不忘找到自己的接班人,罗三娃一辈子奋战在谍工战线,一辈子生活在疑神疑鬼的阴影世界,一辈子坚守,只为了等待组织的召唤,只为了那个理想。
“消灭了?消灭了?你这小同志,小娃子,特务是消灭不了的,毛主席说了,和特务作斗争就是我们永远的任务,总会有人想来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祖国,你不要太大意了,特务是消灭不完的,等下,我把我的工作总结交给你,请你带给组织上,我会继续坚守我的岗位的”罗三娃说道。
“是,土豆同志,现在不用担心了,外面已经被我们的同志掩护了,我们现在是安全的,我们现在移交工作吧”夜破军立正,敬了个军礼说道。
“好,好,组织上总算是派人来了,虽然你这个小娃娃看上去还不成熟,但慢慢培养还是能成才的,这是我这些年培养的下线,可惜,我已经老了,走不动了,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忠诚度还需要考验,要是组织上早点派你来接手就好了,这些给你了,同志,好好保管,这是我们苏州地区地下同志的心血,好了,你快走吧,掩护的同志也不容易,记住主席说的话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罗三娃郑重的说道。
“是,土豆同志,你已经交接了工作了,现在就不需要隐藏了,这里已经为你找到了掩护身份了”夜破军接过那个破旧的小本子说道。
“看你说的,革命工作是不分年龄大小的,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工作,我们老了自然也有我们能做的,快,拿着东西快走吧,特务无处不在,自己要小心,凡事多听听师父的意见,不要总想着行动,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不然,辛辛苦苦打入敌人内部就白费了”罗三娃推着夜破军说。
“嗯,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土豆同志,这些钱留给你买点东西和衣服吧,我走了,不要出来送了”夜破军收拾情绪,拿着小本子走了。
“走吧,记住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不要给我们苏州的地下同志抹黑”罗三娃站在门后面低声喊道。
夜破军带着小本子离开了孤老院,“土豆”已经开始进入老年痴呆了,还好凭着一股坚定的信念在苦苦坚持,听到他的代号之后还能清醒过来,“唉”夜破军在心里叹口气,也许别人会认为罗三娃罗大爷是脑子糊涂了,可夜破军却知道那是在焦虑和恐惧中长期生活的后遗症,地下工作者,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除了组织内的同志,为了那些共同理想的同志,这些人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让别人继续去完成大家共同的理想。
为了尽快弄清罗三娃“土豆”同志的工作成果,夜破军没有回燕京城,而是在县城宾馆开了一间房,然后开始解密这个小本子,这上面都是用密码文写的,解码本就是老太爷留给他的那本《康熙字典》,由于这些老一辈的习惯,解码本还必须是当年用的原版,不然后面出版的会有对不上的。
清洁工是老太爷当年一手创建的,建国后也是自己在负责管理,虽然后来年纪大了,儿孙都不愿意接手这工作,清洁工被分解了,但是他依然还是留下了一套资料,这套资料对那些加入政府部门的清洁工可能不适用了,但对那些没有加入政府仍然坚持自己理想的清洁工来说,还是适用的。
夜破军就靠着老太爷留下来的那套资料开始对照和对比,慢慢的找到了这些年罗三娃发展起来的下线,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分布在苏州,一共32人,各行各业都有,如果全部能用的话,几乎就可以监测整个苏州的整体情况,可惜的是,夜破军还未解密完成,罗三娃罗大爷就安然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