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孩子一样
叫喊着追逐着跑到没力气
然后洗个凉水澡
酣畅淋漓地过这个夏天
如果你问起每一个经历过高考的人—
“高三那一年都发生了什么?”
大概每个人都会这么告诉你，”看书，做题，考试。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就像是集体选择性失忆，记忆中留存的就只有这三件事儿。
李维维也不例外。她没有时间再去执行她的考前拜佛惯例，她又一次地压缩了自己的睡眠时间，最辛苦的时候甚至一天能用完一支笔。
韩大宇几乎一周来辅导一次，总结知识点，研究题型，甚至把她的出错方向都归类记在一起。即便这样维维的物理成绩却一直差强人意，拿到期末成绩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年她的泪水格外多，轻微的某件小事儿足以戳中她的泪点。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但这却是第一次在韩大宇面前流泪，自责，愧疚，恼怒，委屈，似乎只有哭才能让她释放。
韩大宇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努力也许不会立即出效果，但一定会来的。你只有这一个科目稍微差点儿，比别人不知好了多少倍，而且理科综合在一起，也没有差很多。”
维维抽泣着问他，”韩医生，我是不是挺让你们失望的?你也不想来给我辅导吧，是不是被我****着过来的。”
韩大宇哭笑不得，”我可是自愿的，为了证明一下我曾经是理科状元呀。”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没有人对你失望，李老师，田老师，还有我，我们都觉得你很优秀。没什么过不去的，别放弃。”
说完抽出面纸给维维擦了擦泪，见她情绪稍微好转有点儿歉意地说道，”我下周去外省培训，你考完才能回来。这是我电话，有难题就打给我。千万别有压力，嗯?”
维维听到他要走，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下来。韩大宇见状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总得自己去面对呀，好了好了。”
他的声音就在一瞬间包围了她，暖暖的。
林亦航不负重望地以全省双料冠军入围理化全国赛，保送已是板上钉钉。晚饭回来维维和他经过宣传栏，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女生呼出一口气说，”我要是你就立刻冲进去，告诉他们，老子就是红榜上那个人。”
男生撇撇嘴，”又不会多几斤肉，有什么用。”
“你想好去哪个学校没?”
“还没，先把全国赛比了再说。”
“照你的脾气，没想过放弃保送参加高考?这可是一辈子一次的体验。”维维一脸坏笑地说。
林亦航瞟了她一眼，”想过啊，但是又觉得没必要，我可以用那时间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儿。”
维维说了句”也对”，她目光又一次扫过围观人群，外层有个瘦瘦的背影像极了小珊。我和丛小珊，也许就这样了吧。维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教室走去。
拿到热乎乎的成绩单，维维犹豫很久，短信写了又删，最终还是决定给韩大宇打个电话。
“喂，你好”，响了三声之后对方接起，维维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韩，韩医生，是我”。
“维维?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就想跟你说一声，我这次理综考全班第三，物理单科85。”
“真的?”维维听到了对方声音中的惊喜，”我说什么来着，早晚有收获的一天。”
“谢谢，”维维真诚地说，”谢谢你啊韩医生。”
韩大宇哈哈笑了几声，”你这样跟病人家属似的。快休息吧，再坚持一个多月就熬出来了，加把劲儿。”
“好，韩医生晚安。”
“晚安。”
多年后的某一天，当李维维开着车却被旁边骑自行车的少年超过时，她看着那少年疾驰而过校服撑起了风，蓦地想起她备战高考那半年里很多温暖的时刻。
比如李妈每日五点半起床准备早餐，一周里从来不会重样，临走还会将一盒水果塞进她的书包，她几乎听不完那句”路上小心，慢点儿骑”就会冲出家门;
比如高考前一天她失眠严重，父母就在隔壁房间陪她一夜未眠，第二天李爸只字未提还精神抖擞地将她送去考场;
比如在那个纸质同学录盛行的时代，熟悉不熟悉的每个同学都写了满满一页，里面记述着他们眼中的维维，一字一句让她感动;
比如已经保送的林亦航在考前特意来了学校，他在操场上给了李维维一个大大的拥抱祝她成功，那一刻她无比庆幸有这样一个朋友;
再比如她考试过后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再次打开手机时才看到韩大宇考前发来的短信，”相信自己，细心答题”，犹如一盏灯，照开了她许多天心里所有的紧张与疲惫。
那时她以为这便是人生中最辛苦的时刻，她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只要挺过去以后便再没有如此一般的困难。后来的后来她才发现，那时的她有多么幸福，好像除了考试，她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关心。生活日后留给她的难题，随随便便就难上了十倍。
Tobe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