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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八、广东大学革新风潮

就在郭沫若满腔热情地倡导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之际,1926年的2月,他接到广东大学校长陈公博的邀请,欲聘请他担任广东大学文科学长。陈公博在邀请函上热诚地写道:“我们对于革命的教育始终具有一种恳挚迫切的热情,无论何人长校,我们对于广东大学都有十二分热烈的希望。”“现在广州充满了革命紧张的空气,所以我更望全国的革命的中坚分子和有思想的学者们全集中到这边来,做革命青年的领导。深望先生能刻日南来,做我们的向导者。”

国民党人此时正在广东大学革故鼎新,以使它成为为国民革命培养人才的最高学府。他们注意到了活跃在上海文坛的创造社,觉得那是一批有革命热情的文化人才,想把他们网罗过来。瞿秋白恰好也在此时特别推荐了郭沫若,他与沫若是前一年在上海相识的。

经过商议,郭沫若接受了聘约,郁达夫、成仿吾、王独清几员创造社干将也都被广东大学延聘。郁达夫任英国文学系主任,成仿吾、王独清任文科教授。

郭沫若于3月起程乘船南下,到达广州时,已先期抵穗的成仿吾来码头接船,当即带他去林伯渠的住处接洽。在林伯渠的寓所,郭沫若初次见到了毛泽东。不久后,他又结识了在黄埔军校任政治部主任的周恩来。从此开始了郭沫若与他们之间半个世纪的友谊。

此时中国的南部地区,工人运动、农民运动正不断兴起。广州是广东国民政府的所在地,国共合作,使得这里已经成为国民革命的策源地,正如火如荼地酝酿着北上进军,以便打垮控制着中国大部分地区的军阀势力。这正是郭沫若决定从日本回国时所期待的,也是他参加了宜兴战事调查后所期待的——一个亲身投入社会革命的机会。

广州的生活与在福冈和上海的生活大不相同,已经几乎没有余暇留给曾经的自我,留给诗情诗意,甚至留给文学。除继续撰写了少许文艺杂论、政论,郭沫若的主要精力是用在教学管理,参与筹备组建中山大学的工作和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方面。

郭沫若进校不久就考虑了革新教学的计划。

广东大学原来曾由国民党右派“西山会议派”的邹鲁所把持,邹鲁延揽了一批前清的举人、贡生,或是身着洋装却不学无术的人任教授,早就引起学生们的极大不满,屡次要求学校改革文科,但都没有结果。学生们认为郭沫若是有革命性的诗人,于是,在他到校执掌文科后,就联名旧案重提,请求学校辞退所有“不良教师”。郭沫若与此时任校长的褚民谊商议,考虑了学生的要求,做出革新教务的决定,并以两人名义发出布告,公布文科新开科目,允许学生自由选修科目,允许学生自动选择教师。

此举得到学生的欢迎,却遭到一批代表守旧势力,且无真才实学的教员的反对。他们以教育系主任黄希声为首,串联了文科教授、讲师20余人,宣布罢教,同时“呈文”校长,要求罢斥郭沫若。他们不但将“呈文”呈报到国民政府教育行政委员会和广东省教育厅,而且在广州的报纸上公开登出,从而使得这次教务革新,在广东大学演绎为一场激烈的风潮,郭沫若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郭沫若革新文科教学的举动,得到全体学生的热烈支持,也得到国民党广东大学特别党部、中共广东大学总支的肯定。文科学生召开全体大会,通过宣言,全力支持革新。国民党广东大学特别党部召开党员大会,通过四项议案,宣布:“援助文科同学之择师运动,拥护褚校长郭学长改革文科之计划……”并在写给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的报告中特别指出:“各科学长,只有文科学长郭沫若先生,很能帮助党务的进展”,“他的文字和演说,很能增加党化宣传的声势”,“能够在重大问题发生的时候,有彻底的革命表示和主张”。

这场由教务革新引起的风潮,以一部分罢课肇事教员“自行”解聘而告终。

在教学之外,郭沫若参与发起组织四川革命同志会。他应邀为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作报告,并担任了第六届广州全国农民运动讲习所教员。所有这些社会实践活动都在转变着一个浪漫诗人的心性、一个海外学子的书生意气。郭沫若说,他现在宁愿做一个“标语人”、“口号人”,而不必一定要做一个诗人。

已经宣称成为马克思主义信徒的郭沫若,向中共广东大学总支提出了加入共产党的申请,但一时未获批准。国民党方面则由广东大学校长褚民谊介绍他加入了国民党。看来,在经历了广东大学那场革新风潮之后,国民党左派这时很器重郭沫若。当然这种情况在国共两党合作的局面下,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酝酿已久的国民革命军北伐军事行动终于在7月份开始。还是在6月中旬的时候,郭沫若就多次与共产党人周恩来、恽代英等应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的邀请,参加讨论、拟订政治工作的方案。6月底,郭沫若与阳翰笙、李民治(一氓)一起约定去参加北伐进军。经共产党人孙炳文向担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与邓演达推荐,郭沫若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宣传科长。

不久前,在文章中希望文学青年们“到兵间去,民间去,工厂间去,革命的旋涡中去”的郭沫若,率先身体力行了自己的主张。

孙炳文在为郭沫若饯行时,赠送了他一个徽号:“戎马书生”,这对于他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五四文坛上叱咤风云的诗人即将成为北伐战场上挥斥方遒的书生。

在7月9日北伐军出师的誓师大会上,郭沫若慷慨激昂地致词说:

“革命不成功,誓不回广东!”会后,他即把安娜和孩子们暂时安置在广州,于7月21日随北伐军总政治部出发北上。在广州黄沙车站,郁达夫、成仿吾等创造社的朋友们特意赶来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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