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中午用餐高峰后才走进餐厅的，一进门，就看见了被众星捧月的柳风，同时那该下地狱的聒噪也刺进了我的耳朵。
“柳风，你知道王兆东被阿飞揍了吗？”
“喂！你怎么那么犯贱呀！岳晓光讨厌你！明白了吗？”
“就是嘛！还整天颠来颠去地跟在人家后面，谁理你呀！”
“林柳风，你知道狗熊的奶奶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哈哈……”
“你真是个‘蛋白质’！不用你想了，直接告诉你吧！‘蛋白质’就是笨蛋、白痴加神经质的意思。你想破脑袋……”
“够了！”我沉着脸，冷厉的发声。有的嘴巴大张着，有的紧闭着。很好！我最讨厌用舌头搬弄是非的女生。柳风抬起头来望着我，眼中闪过的是泪花抑或是耀眼的火花。我瞪着那七八个女生，火气更大，“给我滚！”想不被毁容的话。欺软的怕硬的未来的三姑八婆们瞬间作鸟兽散。
我站着没动，抱臂望着她。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回过神来，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无奈与委屈被一扫而光。“谢谢！”她说！
“谢个鬼！你就只会逆来顺受？”
“啊？我说不过她们。我反驳，她们就会说得更厉害，万一把嘴皮子磨破了怎么办？我赔不起的。”天！她是天才！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许是平常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就会给人恐怖的感觉，她像是被吓住了般。没那么夸张吧！我的笑容真的比冷脸还可怕？
“为什么不离我远点？”既然笑容不被接收，也只好收回了。
“噢！”她一下子后退了三步。我忍不住朝天丢白眼，确切地说是朝餐厅的顶部。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头脑有着清醒地认识，真会怀疑里面出现了故障、发生了错觉。也幸好对象是她。
“你还愿意接近我？在我恶言恶语伤害你之后，在我揍了王兆东之后？”我前进了五步，以便更切近地看清她。一向，她的长相都是掩盖在笑容里的，注意到的总是她的笑容，在我吼了她之后，在我揍了王兆东之后，面对我的笑容不曾改变。现在，在她怔愣着望着我，似乎还搞不清我对他说了什么的当儿，我才得以端详。麦色的肌肤、小巧的嘴、秀挺的鼻子，眼睛不是很大，却是明澈晶莹，纤细的眉毛，夹在两眉中间的是一颗黑色的圆痣，天然的梅花点。我喜欢这一特征。稀疏的头发搭在饱满的额上。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从神话里走出来的可爱的小仙子。
我讨厌她吗？我只是非常确定讨厌她的身世。
“说话！”我命令道。
“嗯？”
“你很怕我？”
“嗯！”她低了头，连带我的心也被带着下沉。这是什么状况？可恶！“我害怕你讨厌我。”这又是另一番状况了。“我知道我经常做错事。下次再错的话，你可不可以指出来？”
“试试！”她有错吗？如果真的有错，也只错在认识了讨厌女生的岳晓光吧！
“真的？”她的眼中大放光彩，露出欣喜非常的笑容。
“你不讨厌我？”我又皱了眉头。
“为什么这样问？不！”她很认真地望着我，“你就像大哥一样。我有姐姐有弟弟有妹妹，可我没有哥哥。我很想能有个哥哥的。”
“要哥哥做什么？欺负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话多的破了以往任何一天的纪录。
“哥哥怎么会欺负我呢？不会的！我只想有个哥哥呀！不要他为我什么，我会为他做的。”天真！笨蛋！就算别人欺负她也会以为是在为她好。
“王兆东不算？”
“呀！你不懂的！他小我一个月哪！对了！你怎么可以揍他呢？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打架是不对的，会受伤的。”她竟然管我？谁给她的权利？而我竟也没有吼破屋顶，看来，今天心情不错。
“柳风！”有人心情很坏，吼声简直石破天惊。我冷眼看着一阵风似的旋过来的柳雪，不禁大皱眉头。她一把将柳风扯到五米之外，用以为我听不见的不低的分贝嚷道：“你有良心没有？兆东被这个臭岳晓光打了，你还跟他在一起说说笑笑。噢！我明白了！你现在正得意他帮你出了气，对不对？小时候兆东欺负过你，不让你参加我们的游戏，你就记仇了。真是小心眼哪！自打长大以后，兆东就对你好得不得了，你……”
我大步地走向卖菜的窗口。肚子很饿，一定要大吃一顿，因为心情好，而心情好则是因为我把王兆东给揍了。小时候，他竟然欺负过柳风？可恶！
年又过去了一个！没有人陪我成长，我为自己守岁。
星期天的下午，我又开始了我的游荡，以打发时间。巧得很！偏偏就叫我遇上了。谁？柳风。这是我第一次为女生打架，而她竟然不领情，拉住我不让我去揍那个小白脸！该死的！我恨不得将这帮家伙统统送进地狱，在暗巷里敲诈勒索一柔弱女生，算哪门子男人？望了望倒在地上的三个以及唯一站着的小白脸，我冷冷地挤出一个字，“滚！”
“你是谁？”小白脸问，胆子倒不小。
“岳晓光！”相信凡是附近的不良少年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打架！可是我的家常便饭，而且我会赢。
“回来！”我喊住四个想拔腿开溜的混蛋，“他们有拿走你的钱吗？”
“没！没有！”身后的声音既小又急，仿佛要掩盖什么。我没有深究，望着那四个人，“最好没有！没有下一次！滚！”
没等我回身，她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你没有受伤吧？”我盯着她吓白的小脸，暗骂自己对那四个混蛋下手太轻了点儿。可恶！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吓呢？
“还想有个大哥？”
“嗯？嗯！”
“往后，若有人再欺负你，你就说我是你大哥。”虽然不知道狐假虎威能有多少功效，对小混混倒是可以哄一哄。
“啊？”那是什么表情？“你真要当我大哥吗？真的吗？”
“不要算了！”
“要！我要！我要！”她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害怕我跑掉似的。“我有大哥了！我终于有大哥了！”有一个不良少年的大哥真令她这么开心吗？
“闭上眼睛！”我命令道。
“做什么？”她问归问，还是把眼睛给乖乖闭上了。
“你要记住，大哥是用来信任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现在把眼睛睁开，说你没有看见坏人，也没有看见打架，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不愿那丑恶的一幕进驻她的心房，留下噩梦的影子，这种愿望非常强烈。
“大哥？”
“嗯？”我挑眉。
“噢！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可是，明明发生了呀！你说过要当我大哥的，怎么可以反悔？”沮丧爬满了她的小脸，原来她在迟疑忧心这个。
“我是指刚才的事就当它没有发生。”见鬼的耐性！“我说了当你大哥就不会出尔反尔。真笨！”
“我一向都比较笨嘛！因为笨，所以才会招人厌。”笨？笨到考班级第二名？
“我没有讨厌你。”习惯性刁起一根烟。
“噢！啊？”她笑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哥了！我会对你很好的！”
对我好？那倒是少有的体验，值得期待。
若按阳历算，我和她同年，我长她半年；若按阴历算，我则长她一岁，她的生日是六月初六，我的生日则是腊月二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