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定的时间,我等回了隗才的拥抱。所用的是一如大年初一那一天他在病房里抱住我的力道。“老大,我还是想哭,怎么办?”
“别急!我会慢慢替你想办法的。”我轻轻叹气,“走吧!他们都在等你。”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剩下你们了。”他说,完全是感伤的论调,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走出来。我拍拍他的肩,沉默,觉得任何劝说的话都太苍白。
“笨鸟先飞”咖啡屋外面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姓卫的,你给我出来!”隗才仿佛很生气的闯了进去。
“怎么了?你不也姓隗吗?还是你想把那个复杂的‘隗’改成我这个简单的‘卫’?”除了卫亮,风儿和问天也等在这里。
“干吗停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的营业法,你有多少资本供折腾?我可不以为我们老大那个钱阎王把这儿给包了下来。”
“当然不是!不过是为你的回归默哀一天。你一回来,我这里能得安宁?天哪!你简直比停业还恐怖。”卫亮一脸的悲天状。
“叫我也没用,这我也管不着。”问天道。
“自作多情!我是叫上天,不是叫你。你们这两个滑头,我上辈子没欠你们吧?”
“啊?”风儿跑到我这边,对于他们三人的舌战表示十二分的不理解。“大哥,他们在干什么呀?”
“不理他们!咱到那边坐”看他们胡闹实在很无聊,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一点,隗才的确是永远的隗才。我和风儿刚刚坐定,三人就横冲直撞而来。抢座位,吓得风儿抱头直往我怀里钻。
“我是不会煮咖啡的。”卫亮一副汝能耐我何的表情。
“还是我去吧!”风儿自告奋勇。
“不准!”这两个字本来是我要说的,还没等出口,就被人抢先了。谁?卫亮!奇怪,他平时不是挺喜欢欺负风儿干活的嘛!难不成改性了?今天的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吧!
“不要那么小气嘛!喝你杯咖啡而已。”隗才道。
“不长良心的家伙!小气?你什么时候见过有我这么小气的把什么都败给你们的人?啊?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计较了。与其让柳风去冲,还是我去吧!迄今为止,她已经打碎了我五只咖啡杯,不敢恭维呢!你们这群坏小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卫老师好过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风儿的这种破坏行为竟在无意间保护了自己。真是可爱至极,好笑至极。
五杯热腾腾的咖啡,五个沉默的人。
“你们怎么不说话?老大?”隗才问。
“在等你说。”
“好吧!我说!我已经没事了,什么都不想。作为一个儿子,我已经进了全力。她是笑着走的,很安详。应该是没留下什么遗憾。
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整天捣蛋、调皮,坏事干尽,也可谓无忧无虑。后来,我父亲想到城市发展,白手起家,他成功了,有了钱。男人有钱就变坏,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充分的验证。我恨他,也恨我妈的软弱、忍气吞声。
所谓的传统妇女的美德,令人觉得悲哀。那个男人拥有大量的金钱,也拥有暴力的铁拳,没有人性的头脑。她只是一味的承受承受,在我也被揍的鼻青脸肿之后,也不过是抱着我痛哭一场。然后,我就得了自闭症,不说不笑,无欲无求。直到有一天,她痛心地抱着我问,孩子,你究竟要什么,妈都给你。我只说了三个字:离开他!他们离婚了,那年我13岁。
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小小男子汉的我决定撑起一方天空。从那时开始,我成了那座城市的美容师,捡破烂,奔走于回收站。靠这个,我可以挣得很多钱。同学们的嘲笑,过路人的眼光,我不在乎,而且还很开心。毕竟我可以养活自己了,在那个父亲断绝金钱供给的前提下,我们母子俩依然过得很好。我既然不希罕他那个父亲,也就不希罕他的钱,更不会摇尾乞怜地去讨要。我告诉自己,就算一无所有,也可以让自己快乐,我要快乐。那个自闭儿走了出来,而且出人意料的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其实,快乐王子才是我的本性,做回童年而已。
上了大学以后,我舍弃了美容师的职位。作为一名大学生,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去干好其他的事。”这是隗才第一次讲述他的过去。我们几个的相处一直都有着心有灵犀,不问过去,不揭伤疤。到了想说的时候,其他人又会变身为最好的听众。
问天惊道:“你的交际才能就是靠捡破烂捡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多一份经历便多一份才能。”言之有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是卫亮奉为至理的名言。隗才所经历的是另一部辛酸史,有别于我的,也并非绝对的有别。他比我幸福,有一个疼她的妈妈,有快乐的童年,而属于我的的,除了打架,就是沦落;他比我觉悟得早,13岁找回了快乐的自己,而我的快乐,开始于认识风儿之后,我知道了,我也可以拥有幸福,而且并不比别人少。
“放心!伤心已经过去了,我还是我,快乐王子!”隗才笑,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明朗,毕竟生命中缺失的那个人是无从替代的。
他是快乐王子,有过自闭的岁月。曾经的我却是堕落天使。
“老大!完全在意料之中,《月光风铃梦》得奖了,一等奖!”隗才一走进,确切地说是跑步冲到学生会办公室门口,镇静了一下自己才又走进来,以掷地有声的声音宣布。
“哦!”我没有抬头,冥想着下星期的春季运动会事宜,全校范围历时七天,阵容不小,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
“就这样?我们的《月光风铃梦》得奖了,你竟然没跳起来?你不要老是这么处事不惊,好不好?很打击人的。”
“我很高兴。风儿知道了吗?”
“哈哈……她开心的一下子就抱住了我。”我射了一记白眼过去。
“那是假的,还是你亲口对她说吧!报批一件事,我想将这部作品在学校电视台反复播出一星期。”
“不批管用吗?”
“确切地说,不管用。”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子。学校电视台刚刚成立,他上任的第一把火,很不错!
“大哥,你好棒!”风儿开心的一下子就抱住了我,仿佛《月光风铃梦》的成功是我一个人的努力。得奖没让我兴奋的蹦跳起来,风儿的一句夸奖却令我心花怒放了,我八成中邪了,而且是心甘情愿中的,没治了。
“大哥,我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
“你说!”
“我在编播《月光风铃梦》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好的投稿,把这些稿子整理出来,出一套书怎么样?”
“好!如果你想的话!”出一套名为《月光风铃梦》的丛书,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好提议当然要采用。就算是坏提议,只要是她提出来的,怎么也得用心的考虑考虑吧。
“大哥今晚有要紧事忙吗?”
“嗯!”
“我可不可以陪在大哥身边?我会很安静的。”
“怎么了?”
“不知道。心里慌慌的,只想陪在大哥身边。”
我又忙过头了,连“五一”假期都没带她出去玩。等运动会过后,一定要好好的补偿她。
运动会的第四天,我正骑着自行车在各比赛场地巡回,然后手机响了。“老大,马上到田径场地,小学姐要跑女子3000,我阻止不了。快!已经开始点名了。”隗才在那边急急的喊。见鬼!这比在我头顶扔炸弹还要命。
车如离弦之箭,差不多赶上摩托车的速度了。我在点名处找到了那个头脑坏坏的小笨蛋。“柳风,你敢!”我扔了自行车,就开始了河东狮吼。
“大哥,我……”
“你竟然不经我的允许私自报名,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为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
“我……”
“你有几斤重?”
“90斤。”
“不是这个意思!你以为以你的身体状况真能耐受3000米?”
“我不知道!”
“不准跑!”
“不!我要跑!”
“你再说一遍!”
“既然有我的名字,就没有弃跑的权利。我不能扯我们系的后腿。大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保证我没有报名,可就是有我的名字。”
“什么?”
“老大,是有人故意整她。”隗才急匆匆而来。
“谁?”
“舍祖元其谁?最毒妇人心哪!”
“风儿?”
“所以,我必须跑!不能让她瞧不起我,以为我只能生活在大哥的庇护下。放心好了,我会坚持下去的。”
“笨蛋!你执意要跑?”
“是的!”
“不顾我的感受?”
“大哥!”
“别叫我!好!你爱怎么跑就怎么跑吧!我不管你了!”我转身就走!
“大哥……”身后的风儿喃喃地喊,不上来拉住我,就证明没有屈服的试图,让人更加的恼火。
“小学姐,你真是个榆木脑袋!”隗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