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包晓玫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转手送给别人家了,出站后一脸不好意思地上了蒋叔叔的车,一口一个“麻烦叔叔”、“谢谢关照”,“给您添麻烦了”。
然则蒋局长眉头一皱,豪放地大手一挥,“哎,别那么生分嘛,以后叫爹吧!”
“啊?”包晓玫下巴差点儿没吓掉地上。
“干爹也是爹嘛,”蒋局长摸摸鼻子,干笑了两声,“你和我儿子这么有缘,我们家又正好没闺女,你就当我干女儿得了。”
“额……”包包为难地抓抓头,求救似的向蒋恺往去,希望他能给出答案,可惜蒋少爷丝毫不知道老妈的计划,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幅窘相。
第一次见面就认亲,这发展也未免太快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嘿嘿,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我去会会亲家公亲家母,一起吃顿团圆饭。”
怎么又变亲家公亲家母了?还团圆饭?包包看着自HIGH的蒋叔叔,彻底混乱了……
大奥迪开进小胡同,包爸包妈惊得是目瞪口呆,开始还以为自家闺女犯事儿了,后来一听是要认亲,嘴上还三句话不离亲家公亲家母,望着满是无奈的包晓玫,俩老头老头忍不住交头接耳,“老包,你说蒋局长他什么意思?”
“这个……不好说。”
“他们是不是梁家派来的间谍啊?”
“这个……不好说。”
“蒋恺也就小学跟咱包包坐过一年,现在跑来无辜献殷勤,是真心的么?”
“这个……不好说。”
“靠!不好说不好说,那什么好说!”一问三不知,包妈气的想他甩平底锅。
“什么都不好说……”包爸一缩脖,诚实地看着孩子他妈。
自个儿瞎揣摩也不是个事儿,包爸包妈决定主动出击,好容易糊弄蒋家父子去参观包爸爸种的几盆植物,包妈妈赶紧把包包偷偷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蒋家父子的背影望了望,确定他们听不见,才敢开口,“蒋家从来和我们没交情,怎么现在突然上赶着对咱们好?”
“我怎么知道,一下火车就这样了……”包包耸耸肩,表示压力很大。
“这一个半月肯定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你怀了蒋家孙子啦?!”包妈妈先是往下断言,然后狐疑地伸出手,往包包肚子上乱摸一气,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妈,你想什么呢!”被冤枉的包包两眼一瞪,嗔怪道,“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呸,小学就为你打架还纯洁?我看早有奸情!”
“哎呀妈,我对他真没其他想法,就是好同学!”包包虎着脸,指天发誓。
“那就是那个蒋恺单方面对你有意思咯?”还单方面,包妈你说话真专业!
“恩,可能,也许,貌似,我不知道。”蒋恺喜欢她,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在相逢后的一个多月里,他却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异常体贴异常温柔,一点儿没有强取豪夺的意思,这倒让包晓玫心里泛起了嘀咕。
“那就是有了!”包包一个劲儿地支支吾吾,倒是包妈当机立断,与此同时还不忘发扬八卦精神,羞涩地奸笑道,“他怎么喜欢你的啊?!”
“噗,喜欢不就是喜欢,还怎么喜欢,难不成天天给我送人民币啊。”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又盘问了几个关键性问题,包妈妈得出结论:自家闺女在尚未吃亏的情况下,顺利勾搭上官二代,而另一方面,陪了半天笑脸的包爸爸也有了结果:蒋家三代书香门第人品财品兼备,小蒋同志真心实意前途无量。
送别的时候,包爸包妈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亲家公慢走,小蒋,没事来家里玩儿啊……包包,还不去送送你干爹,真是的,这么大人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被出卖的包晓玫愤恨地看着自家二老,只差没气绝身亡了。
“咱家闺女还真厉害哈,一个半月就给咱又吊了个金龟婿回来。”包妈趴在窗口,甜滋滋地偷瞄珠联璧合的一对丽人,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什么叫又,这个才是金龟婿,以前那是白眼狼!”包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对对对,幸好咱家包包保守在一起住了3年都没让梁狗子占便宜,看来她是真讨厌他。”
“恩,谁叫当时咱爷爷看走眼,不过现在可好,终于摆脱了那个不学无术的捣蛋鬼!不过这回这个咱得帮闺女把握住了,她那榆木脑袋八成情窦未开。”
“嘿嘿,要说拉红线当红娘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戏,老头子,你就瞧好吧!”
包爸包妈不愧是20几年的夫妻,一拍即合,自此,蒋家三口便成了包家的座上宾,凡是有好事儿,包家必定要邀请蒋家过来闹一闹。
“包包呀,咱家包了饺子,你去请小蒋来吃呀,他最喜欢荠菜馅儿饺子了。”
“包包,老爸今儿钓鱼了,10斤的草鱼呢,大吧!这鱼啊就要吃那鲜活劲儿,咱们仨吃不了,你打电话给蒋家让他们一齐来吃。”
另一边儿,蒋局长也不甘示弱,使出了浑身解数撮合两个娃子。
“小蒋同志,老爸单位发了两张电影票,名字叫什么爱啊爱的,我和你妈都这岁数了,去看不合适,你和包包去看吧!”
“儿子,你爸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饭,我也懒得做饭了,咱出去吃吧,去新开的那家泰皇餐厅,对了,记得叫上包包,她不是爱吃咖喱么?”
这一来二去,两个孩子没按原计划发展,倒是两家大人接触下来发现兴趣相同,蒋爸包爸成了牌友,蒋妈包妈成了扫货达人。
再一次被孤立的包晓玫和蒋恺面面相觑,两分钟之后,同时发出爆笑,他们俩果然是天生一对,都是苦命的娃,爸妈太不靠谱了……
这时,旅游一线缓缓停靠在站台,蒋恺一把抓起包晓玫的手,往公交车上拽,“走,咱们逛马路去,爱坐到哪站就到哪站下。”
毫无准备的包包被拉得东倒西歪,尖叫着,眼睛却笑得弯弯地。
多么温暖的画面,这一幕如斯美好,可在某人眼里,比凌迟还痛。
梁成轶的面前已经扔了3个烟头,拳头攥在一起,眉头拧紧,如同斗兽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咆哮而出,然而他知道,他不会,也不可能那样做。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一连几天都忍不住要躲在这个墙角,答案不言而喻,梁子苦笑着,踩灭第四个烟头,失魂地往反方向走去。
他们看起来真和谐,真他妈和谐!
“喂,走路不长眼睛啊!”无意中与陌生人擦肩相撞,对方吃痛地扯开嗓子就骂,梁子却愣愣地毫无反应,好像游魂一样。
“嘿,小子找死是不是!”那人用力扳过梁子的肩膀,眼前一亮,“哟,这不是前几年得罪过我的那个高一小学妹的男朋友么?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梁子还是不答,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别走啊,见到大哥脸干嘛这么臭,被甩啦?哎,不就是个女人么,没事儿,哥再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的妞儿,保证你满意!”
梁子的耳边只觉得嗡嗡的,脚步依旧没停,“被甩”两个字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是啊,他已经被甩了,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他失恋了,彻底失去了包包,他的小媳妇儿。
“MD,给脸不要脸!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碰了一鼻子灰的小混混气急败坏地揪过目光呆滞的梁子,上去就是一记左勾拳。
梁子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一步,嘴角立刻淤青一片,可是他感觉不到,因为他的心很疼,很疼很疼,疼得喘不过气来,其他所有的疼痛都不足以跟它抗衡,所以他不在乎,稳了稳重心,他垂下眼面无表情扭头便走,既然答应了妈妈不再打架,他就要说到做到。
“小兔崽子想跑?!就你那怂样儿活该被人踹,连个娘娘腔都比你强,难怪妞儿被凯子摸(凯子是方言,一般指不怎么正经的男人,如钓凯子,即是钓男人的意思)。”小混混叉着腰,气势正戾。
被凯子摸……梁子突然站住了,火车站的画面连同这几日眼见为实的情景全部涌入他的脑子里,怒火一下子翻江倒海地倾泻而出。
犹记得蒋恺的手不偏不倚地放在包晓玫的肩膀上,手上,腰上,再往下……梁子不愿再想。
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叫嚣更让愤怒的梁成轶怒火中烧,最后的控制力被一点一点击毙,他实在忍无可忍,回头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把那人撂倒在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