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凌峰和顾丽红相拥了很久才分开。夜很静,万簌俱寂,只有他们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我要去看我妈!“顾丽红从凌峰的怀里撤出来说,“好久,没来了,放心不下。”灯光太暗,凌峰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与你一起去!”顾丽红的话音刚落,凌峰就接过话说。
“不!你还是留在这儿,等我出来!”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说完就走进楼道里。从凌峰的视野里消失了。凌峰认为顾丽红不让自己去见她母亲肯定有难言之隐。考虑到这一点,凌峰只好听从她安排,没有强求。他想到顾阿毛快回来了。为了避免相遇尴尬,凌峰认为现在最好先回避,以后等时机成熟再相见不迟。这样想着,他就藏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不到一刻钟,顾阿毛就走过来了。凌峰从暗处想看清顾阿毛的表情,没有成功,他只能从他的脚步声判断,顾阿毛已精疲力竭。一看到顾阿毛,凌峰的心就开始抽动,并隐隐作痛。他想对顾丽红说:“你爸是好样的!”不管顾丽红是否认同,但在凌峰心里顾阿毛是可敬的。一个长期被社会边缘化的男人,在最后还要承受种种不幸,并且毫不气馁。这种精神令凌峰感动。
顾阿毛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夜又归于死一般的宁静。凌峰无聊地望黑暗的夜空。夜空宛如深不可测的黑洞。此时,他真希望这黑洞里有个仁慈的上帝,来挽救处于绝境中的顾阿毛一家,给他们希望,给他们温暖。
在凌峰为顾丽红一家祈祷时,楼梯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顾丽红下来了。脚步声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显得足够响亮,至少凌峰认为是这样。
“丽红!”看见顾丽红走出了楼梯口,凌峰从黑暗中走出来,叫她。
“我要回去!”顾丽红看了看凌峰说。
“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很远!很远!这么晚了你不要回家吗?”
“不回去,今晚只陪你!”凌峰说着把顾丽红拥入怀里,然后一起向街上走。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街上。喧哗沸腾了一天的驻马店的街道入睡了,显得冷清宁静,微风从他们耳旁扫来,使他们感到夜的寒冷。借着路灯光,凌峰才看清顾丽红。三年了这个令自己梦萦魂牵的女孩,比原来瘦了不少,原来红润健康的脸现在多了些苍白:原来清如秋水的眼睛多了些迷茫的眼神。看到她的迷茫的眼神,凌峰肝肠寸断。在凌峰看来,眼神是心灵的窗口,眼神的迷茫空洞是生活信心坍塌的外在表现。在昏暗的灯光下,顾丽红也认真看了看凌峰,这个令她相思成灰的男孩比三年前更壮实,并且全身流露着一股成熟的气息。
“丽红!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突然,凌峰站在路灯下,抓住顾丽红胳膊说,“只要你愿意,我们结婚吧!”
听了凌峰的话,顾丽红与他面对面地站着,只是望着凌峰,一言不发,仿佛一座雕塑。夜静得可怕,只有微风吹过,才让凌峰感觉到尚在人间。
“不!不行!”过了好半天,顾丽红才吐出这几个字。这几个字如刀似箭扎在凌峰的心窝里,令他鲜血淋漓。最令他恐惧的事发生了,他的心瞬间狂乱。
“为……为……为什么?”一向口齿伶俐的凌峰变得结结巴巴了,他伤心地焦急地望着顾丽红,仿佛要彻底看清她。
“我已为人妇人母,我……”顾丽红喃喃自语,声音很小。但凌峰听得很清楚。
“我、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凌峰大声地,坚定地说。他的声音在夜空回荡。
听了凌峰的话,顾丽红无声地流下了眼泪,继而小声地抽泣起来。黑夜无边,只有一排街灯闪烁,夜风吹过的声音使驻马店的夜更加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