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宫缠结尾曲琵琶咽
刚刚这父女二人的互动，白沐离全部看在眼中。心里自是明白了子落本是想出这皇宫的。可同样也知道了传闻为实，当今君主确实对小公主宠爱非常。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同君主讲条件。况且，君主竟以威胁来掌控她。若非亲眼所见，他定是不会相信的。
没有带多余的侍卫。只是暗中跟随着一些影卫。三人便顺利的出了宫。但在此前，白沐离还着实的烦恼了。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君主和公主的容貌……帝王之颜，先不说能不能被常人所识。单单是公主的颜容，若是走在街上，免不了生出多少的麻烦。
可事实证明白沐离的担心是多余的。纵使子落的容貌吸引了众多的目光，但没有一人胆敢上前，更不要说凑近。单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轩辕宸摇着扇子笑笑。“落儿，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宫外么？现在，是何感想？”
子落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白沐离则是跟在一旁抿嘴笑笑。
“白公子。”一直没出声的子落开了口。“你说的新科状元，会在哪里出现呢？”
“回小姐，此时怕是在茶楼。”白沐离不禁有些疑惑，这小公主要做什么？
轩辕宸却是笑笑，又出声问子落。“落儿有兴趣去见那个浪荡公子？”
“无趣。”子落声音冷漠。“只不过是想瞧瞧丞相大人推荐的状元郎是个什么样子而已。”
“哦？”轩辕宸挑眉。“也难得你有如此雅兴。那我们就去瞧瞧吧。”
轻哼一声。“你们要如何证明他是个浪荡公子？”子落目光瞥向白沐离。
听了这问题，轩辕宸也看向白沐离。
“看他平日作为。只有平日作为才是一人的考量。”
子落轻轻点头。“若他今日突发奇想要打抱不平呢？或者，他并非浪荡公子，却只今日去闹事。又当如何？”
“这……”白沐离还真的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的好。
茶馆前，轩辕宸驻了脚步。“落儿，你可有方法？”
“方法是有。只是要敢问父亲。为官者，需要怎样？”
“为官者清廉，刚正，体恤百姓之苦，分担君王之忧，此才真乃为官之道。”
“正如父亲所说，此番言论，不仅是为官者，也是正义之士当做的。且正义之人，必是君子。而君子者，必不贪，不恶，不赌，不淫，不乱。更不会目无王法。父亲以为如何？”
轩辕宸了然的点头。“你该不会是想……”
“若见美色便起私心，见金银而想据为己有。自认朝中有权威相助，便能称霸一方者，必为小人。小人同君子。想必父亲可有分的出吧？”虽然主意出了，但子落还是不忘讽刺轩辕宸一声。
而轩辕宸也不介意，反倒是点点头，凑近她。“我凤国得此公主甚幸。”
子落这一席话说的白沐离钦佩不已。对于子落的见解也不由得再次发生转变。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凤主单单只宠这小公主，就算是对太子殿下也没有如此疼爱。原来，竟是此等原因。
这小公主，真真是个妙人。
“既然父亲明白了。那就请父亲和白公子在此等候吧。”说罢，子落便朝着茶楼里走去。
“小姐！”白沐离出声想要叫住她。还没有告诉她哪一个是李豪！
轩辕宸抬起拿着折扇的手，拦住他。“稍安勿躁。若人都认不出，她也就不是落儿了。白卿只管看着就好。”
白沐离看着子落朝着茶楼里面走去，径自上了二楼。竟真真的是坐在了李豪那桌的一旁！
“小二。一壶上好的龙井。”莺韵流转的声音果然吸引了李豪的注意力。抬起头看向子落的时候，目光中不意外的蹦出一抹惊艳。
提了茶壶一步三晃的朝着子落走过去。“小姐，在下这里有鼎好的铁观音，不知小姐是否能赏脸和在下一同品尝？”
子落微垂着脸，吊起眼睛看他。“好茶是要真人品的。但只怕这茶是好茶，人却不是真人。”
此时正在另一桌坐下的轩辕宸和白沐离刚巧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闷笑。
“你！”李豪手下的人此时觉得自家少爷丢了面子，不免的暴怒起来。“你可知道我家少爷是谁？我家少爷可是京城首富李家的公子！看的上你同你喝杯茶是你的福分！有多少人想陪还陪不来呢！”
“是么。”子落冷笑一声。“那好啊，想陪你去陪。我是没那个兴趣同狗仗人势的东西喝茶。”
“你好大的胆子！”这下，李豪的面子也挂不住了。“本公子看得上你才同你喝茶，你不要不识抬举！告诉你，当今的相爷可是我远房亲戚，惹恼了我李豪，可就是惹恼了当朝的宰相！”
呵，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子落勾起嘴角站起身来。“若你是宰相的远房亲戚，那我就是皇帝的女儿。你奈我何？”
“大胆！”李豪拍桌子站起。“来人，将这个出口狂言的妖女拿下！带回府去！我要慢慢审问！”说着，李豪还淫笑两声。
子落冷眼看着那些凑近她的家丁。正想要动手的时候，轩辕宸的声音传入耳中。“落儿，怎么回事？”
折扇一挥，一派的君王气势。子落扬眉，接收到白沐离的暗示，勾起嘴角。“父皇，这人仗着是丞相大人的亲戚，正耀武扬威，还要捉孩儿回去审问呢。”
“父……父……”李豪敏锐的听到了子落的称呼。“你叫他什么？”
“父皇啊。”子落“好心’的解释。“我不是说了，你若是丞相的远房亲戚，那我就是皇帝的女儿。如何？”
李豪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在他要大呼之前，轩辕宸开了口。“朕今日是微服出宫。还是不要惊扰了百姓的好。影卫，将他们全部带回去。”
“解决了。回去吧。”子落率先转身下了楼。
白沐离正在心中感叹的时候，便听到了轩辕宸的声音。
“如此的你，怎可不做君王。”
知道君主疼爱小公主，却不知已经疼爱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要将皇位传给她么？那么太子殿下呢？更何况，女子为王，怎能教朝中的大臣心服？虽然，此刻自己已经彻底心悦诚服。只怕这小公主的心智计谋，在所有皇子和公主中，无人能及。若为君王，必定……
“白卿。今日之事，不许透露一字。你明白朕的意思。”轩辕宸打断他的思考。
白沐离的目光沉淀下来。“微臣明白。”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白沐离对子落的看法彻底改变。而子落也不自觉的同白沐离熟络了起来。
“公主。”花园中，白沐离再一次遇见了赏花的子落。
子落抬起头看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大学士，今日怎么有空。”
“这是公主前几日吩咐在下寻的棋谱。在下找到之后不敢耽误，便给公主送来了。”白沐离拿出一本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的书双手递给子落。
子落接过之后翻了翻。“有劳大学士了。”随后将书交给身后的青竹。“你们在这儿候着。大学士，是否可以陪我走一走？”
“公主请。”
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荷塘畔，子落顿住了脚步。“是父皇叫你来的吧。”
白沐离一惊。没有说话。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不必紧张。”子落的目光停留在一片荷叶上。“我知道是父皇叫你来的。他是想用你来套牢我，认为我会爱上你，还是想让我多从你这里了解凤国的国事？”
“你……都知道？”白沐离心中一惊。
子落冷哼。“三年前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轻易放我离开。”子落侧转了头瞥他一眼。“我不打算为难你。不过该怎么做，想必你都明白。”
白沐离微垂着头，沉思一会。“身为臣子，必不能违背君主的命令。可是，若作为公主的朋友……虽然在下也许没那个福分，但还是想要提醒公主，离开皇宫并非易事。”
“哦？”子落挑眉。“为何？”
“先不说您贵为公主，单是宫女和侍卫，想要离开皇宫，也需要内务府的条子，更要得到主子们的批准。更何况您贵为公主，不但如此，而且是君主的掌上明珠。放您流浪在外，这自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必，就算是凤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是不会答应的。”
子落勾起嘴角，摇摇头。“白沐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实在是一个好说客？”
“多谢公主夸奖。”白沐离说不清是在客套，还是只是在应答。
轻笑一声，“我没有在夸你。”子落手指着一朵快要凋零的荷花问道。“你知它为何会这么快变枯萎？”
白沐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沉思了一会，还是回答道。“难道不是因为花期已过，如同人的生老病死一般，自然而终？”
子落轻叹一口气，目光有些哀伤。“因为它们，永远只能在那个池塘中，至死也不能挪移半步。你可知为何宫中的女子会有如此多的红颜早逝？”
子落没有等他的答案，而是自顾自的接着说。“宫中是非有多少，你心中自是明白。不要说阴谋诡计，单是闲言碎语便能将那些女子吞没。”
叹了口气，好像脑海中又浮现出女子在树下独舞的画面。声音不禁有些低沉。“可那些不受宠的嫔妃，为何也会香消早逝？那是因为她们永远在等待，那或许一生都不会在自己生命中驻留的君王。她们过不了自己心里的情关，消不掉心中存在的侥幸和欲望。”
子落转过身看向白沐离。“宫中的女子，不论宫女，妃子，还是公主。都是悲哀的。你去问一问，有几人不想着可以离开这里？”轻叹了口气。“若不是看过了人情淡漠，又怎么会知道如此许多。”
白沐离疑惑的看着她。心中却是满满的震撼。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让这个这样大的女子有那样的感慨？”所以……这就是你想出宫的原因？”
“不。”子落否定了他的说法。“我要出去，是因为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做那件事之前，我是一定要出宫的。子落在心里这样默默的对自己说。
抬头看着白沐离的脸，子落不禁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迟疑了半天，才开口说。“你……同他很像。”所以我才会觉得你亲切么？才会不自觉的同你交谈？
“他？”白沐离一时没有明白。
“很久之前的故人。”子落的目光悠远。
“很久之前？”很久是多久？更何况……白沐离更加的疑惑，你现在才多大？这位公主的身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谜了。像一本引人入胜的书，迷雾重重，却没有可以解答的地方。
“啊，没什么。”子落转身走开。“父皇派你来，一定是有目的的吧。我不想知道是什么。你也尽可以按照他说的去做。但是，不要来打扰我。”
“公主。”白沐离停住脚步。“有一事，或许在下不该说。但若不说，只怕在下往后都会心中不安。”
“你说。”
“在下知道公主向往自由，想去宫外的世界。若有天公主执意要离开，在下愿辞官退隐，追随左右。”
不得不说，这话着实让子落惊讶了。
“为何？”
“从小到大，我都在遵从我爹的心愿做事。他让我读书，教我礼法，送我科考，让我做官。我便听从了他。做了这大学士。可没有一件事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如今，我却想遵从自己的心意去做这件事了。”
子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良久。“你还是同他不一样。”微微扬起的侧脸露出淡淡的笑容。“至少，现在的你敢去抵抗你不想做的了。可是到死，他也只是在承认错误而已。”
曾经的那缕清风，在子落，不，是在冰莲的心里留下了太多。不同环境中生存着的不同的人，所给予的震撼。有些事并不一定是非要自己去经历的。只要有人肯告知你，肯同你分享，便已经足够。
子落仰头看看天空。依然是隔绝了自由，直到绝望的蓝。
可是，谢谢你。肯在这样的天空下告诉我，你愿意追随在我的左右，在我逃亡的时候。子落心里明白的很。如果不是以死亡告终，逃出这皇宫，那么出去之后只有一条路，便是逃亡。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连自己性命都无法保证的人，如何能够保证他人的性命。
所以。宫生宫没，晓落宫缠。
从最初起，子落便已经决定好了未来的道路。那是她的选择。至死也不会有所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