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意对那爷愈发沉下的脸色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数落着：“不仅如此，他还好小心眼儿，乱生气，乱吃醋，有时还不正经儿，唔……”
不等我说完，他煞时低首覆住我喋喋不休的嫣唇，许久，才移开……
我涨红着脸，深吸了口气儿直直盯着他，唇畔扬着得意的笑容。
“你明知只有在因着你时，我才会如你说的那般！”那爷低低地抗议着，语气里满满的不满。
我漾起一抹灿笑，娇声回道：“我知道啊！”
“碧罗啊……我是被你给吃的定定的了！”他宠溺地将我抱紧，无奈地叹道。
“咯咯……”
胤祥，正因为我都知道，所以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是那么自然的就轻易显出所有女儿家的娇态，不去想着温婉端庄，不去想着合宜得体，因为我知你，会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和撒娇……
“碧罗，如若就这样一直抱着你，该有多好！”良久，他轻轻地吐出。
心下一暖，瞥到天际拂出一丝光亮……
他默契地侧过头，与我一起望向远方的天际，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我喃喃地许下承诺：“胤祥，我会陪着你，度过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季酷暑严寒！”
胤祥，我说过的，会一直这样陪着你，不离不弃！
“胤祥，一定要这样儿吗？让弘晈跟我们一块儿走不行吗？”我怔怔地坐在床檐忧心地喃喃着。
“碧罗，皇阿玛定是有他的打算，这也是为了弘晈好啊！再说了，是送去四哥、四嫂那儿，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胤祥宽慰着我。
我知道康熙是为了我们好，毕竟弘晈已经三岁了，在雍王府里可以同别的阿哥一般有御请的先生教着习字、读书，我也相信四贝勒和四福晋定会善待弘晈，视若己出，可心底还是极其的不舍！
“额娘，阿玛说要把弘晈送到别的地方去，在那儿弘晈可以读书，可以习字，不过那儿没有阿玛和额娘！”弘晈不知何时到我跟前，稚嫩的语气低低地在耳际响起。
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心底强抑的酸楚蔓延开来……
“弘晈……”我无奈地唤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泪煞时盈满眼眶……
“额娘，您不要哭，虽然弘晈也好舍不得额娘和阿玛，不过，弘晈一定会好好儿的读书，好好儿上先生的课，会乖乖地等着阿玛和额娘来接弘晈回家！”
“弘晈，我的弘晈……”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泪，顺着脸颊滴滴滑落……
看着弘晈坐上雍王府的马车向前疾驰而去，似乎强撑的力气全部殆尽，我瞬时瘫软在胤祥怀里，克制不住的哭出声……
“胤祥，我不是一个好额娘，先是撇下三岁的弘暾，而今又撇下三岁的弘晈，我……”哭了许久，我伏在胤祥的胸口，仍是止不住的抽泣着。
“碧罗，弘暾和弘晈都这般懂事儿，将来他们一定会明白我们的，一定会的，别哭了，啊？”胤祥轻拭着我眼角的泪痕安慰着我，也似是安慰着自己……
入夜，本就静寂的胡同更添了几分冷清……
我和胤祥出了院门，看到立在马车旁的人顿时一愣……
“四哥，您怎的在这儿？”胤祥惊讶地问道。
“我来送送你们，这也是皇阿玛默许了的！”冷竣的脸上难得的浮起一丝笑容，转而偏首望向我。
“碧罗见过四哥！”我略略福身，冲他颌首道。
“这会儿，弟妹就勿需多礼了！”语气不若以往冷淡，听来，泛着一丝温度。
心下不由涌上一阵暖意，对弘晈未来在雍王府的日子也瞬时放心不少。
瞥眼看向四贝勒身后的人，还没等话问出口，只听：“李路见过爷、福晋！”
“翠儿见过爷、福晋！”两人齐声请着安。
“你们……”我惊讶地问着。
“他们也是皇阿玛指派的。”四贝勒回着我的疑问，而后同胤祥对视一眼，交换着许是只有我们三人才明了的眼神。
康熙，他的确将一切都了然于心……
同四贝勒又寒暄了一阵，趁着夜色，两辆马车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看到宽敞的马车内早已备好的锦被，衣服，还有好些点心，足够我们用上好一阵子了！不管如何，心底对康熙还是存着恁多地感激！
掀帘，看着驾车的李路和坐在一边的翠儿，我欲言又止……
“碧罗，你可是想问关于兰珠的事儿？”胤祥靠近我身边，柔声问道。
我紧咬着下唇，冲他点点头。
“你放心好了，方才我已问了李路，兰珠过的很好，弘暾也很听话，每天都很用功的读书！”胤祥揽着我，温柔的笑着。
“胤祥……”我喃声唤出，将头靠在他肩上，所有的感动和默契都融入了这声呼唤。
“碧罗，你知道方才四哥同我讲了什么吗？”
“什么？”
“他说，娶到你，合该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和骄傲了！”
我倏地仰首望向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的？是不是很惊讶？四哥可是很少赞人的，除了皇阿玛，可就只有你了！”
“那爷呢？感到骄傲吗？”我娇声调侃着。
“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这般笃定的认为了！”
“咯咯……”
许久许久，探首看着窗外的夜色已渐渐褪去……在马车的“哒哒”声中，离京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向天涯回首看到胤祥的眸底也泛上一丝不舍和依恋，我笃定地知道，胤祥一定还会回来，却不敢去想，那时的我是不是还能陪在他的身边……
康熙五十六年。
从来没有想过，一切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从未想过，会是以这般的方式离了那个小小的庭院……
当心中的不舍和牵挂略略转淡时，我们业已离京城好远，好远……
虽算不上是连日的奔波，却也会想要尽早的离开京城，因为我和胤祥默契地知道：京城，是越早离了越好！毕竟我们是秘密而行，容不得丁点儿的闪失。
时间自奔波中倏然滑过，在抵达一小镇后，心才终是稍稍塌实下来，所有的疲累也悉数涌上，靠在胤祥的怀里，看着自睡梦中悠悠转醒的弘日兄和惠儿，困倦的合上眼皮，乏意的喃喃问道：“到什么地儿了？”
“应是离了直隶境了，累了就睡会儿，啊？”胤祥将我往怀里揽了揽，说着，探手掀帘向外问道：“李路，这到什么地儿了？”
“爷，到了洛阳境内了！”李路回道。
懒懒的掀起眼皮，透过掀开的帘角向外瞥去，只见人潮人海，叫卖声，吵闹声随处耳闻……
“胤祥，原来这洛阳竟是这般的热闹！”我夹着浓浓的倦音，些微惊讶的叹道。
胤祥轻一颌首，复又冲外吩咐道：“李路，先找个客栈歇息！”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胤祥扶我下了车，翠儿抱着弘日兄，李路牵着惠儿紧随其后。
我仰首望向顶端，四个遒劲的字体在锦旗上随风而扬：云游客栈。
不禁浅笑出声，冲身旁也望着这客栈的胤祥道：“这名儿挺新意的！”
“恩，云游，云游，倒甚是合我们现下的景况！”胤祥附和着轻叹道。
“爷可当真是好兴致！”我戏谑回道。
他宠溺的瞧了我一眼，牵起我的手即向客栈内迈去，也不管身后的李路和翠儿是否跟了上来。
待一切安顿好后，才听甫一外出回来的李路回道：“今儿个正好是街市，也难怪乎会这般热闹了。”
想起方才的事儿，我还是忍不住的念叨着自顾自悠闲品茗的胤祥：“你也真是的，怎的愈来愈不管不顾了呢，方才也不瞧瞧他们跟上了没有，就那般进了客栈！”
那厢的爷听后浅呷了口茶，竟还一本正经，颇在理儿地笑道：“你当我这些年白养着李路了？”
“李路的能耐我还能不知道，可弘日兄和翠儿还同他们一起呢，这么多人，万一……”
“可现下不是一切都好好儿的吗！”他依然悠然的呷着茶。
“你爱怎的就怎的吧！我也懒得理你了！”
果然，他倏然旋身至我面前，硬将我揽入怀里，低低地语气呵在耳际：“生气了？”
抑住胸腔涌出的笑意，故意不去理会他。
“真生气了？方才是逗你呢！我怎会不管不顾呢，当时我已然瞥见了，李路他们就跟在身后呢！我……”
瞧着那爷急欲解释的模样儿，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来。
他转瞬间明了了一切，在我颊边啄了个吻，语带威胁地道：“爷该如何惩罚你呢？”
我好整以暇地悌睨着他，脱口道：“罚爷陪臣妾去街市吧！”
揽着我的手力道一收，熟悉的宠溺自他唇畔溢出：“碧罗，我总是拿你没办法！”
我在他怀里“咯咯”轻笑着，唇边漾起满满的幸福……
是啊！起初我也甚是纳闷，这爷明明聪明的过人，可为何每每在我的促狭下，他总是失了平素的睿智……经这一次次的“践行”，心下终是明了，不由得返起一丝小小的骄傲感……
是爱吧！深入到骨髓的那份爱，才“盲目”的失了敏捷的心智，宠溺地包容着我的所有……
胤祥，这样的你真真是要锁住我的生生世世了吧！
用过午膳，哄着弘日兄和惠儿睡下，胤祥吩咐李路和翠儿在旁守着，便陪我到街市上闲逛……
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贾和行人仍是络绎不绝，这里甚至比京师还要热闹些，在天子脚下总是要有所顾忌了，不若这里的商贩般可以放声的吆喝着……
“胤祥，想不到这洛阳境内竟是这般繁华，都抵得上京城了！”我由衷地叹道。
“是啊，瞧这情形，甚至比京师还要热闹些许呢！这儿是南北贸易的重要所在地，也难怪乎会如此了！”胤祥解释着。
我略一颌首，瞥见人群正往前方集中而去……
待走近一看，才知是玩杂耍的，我本就对这些事儿不甚感兴趣，现下一瞧这么多人，更是……
我正欲拉着身旁的胤祥离开，忽地被后边一拥而上的人群给挤到一边去，扯住胤祥衣袖的手也被迫松开，还来不及喊出声，就又被挤了开来，如此反复了几次，胤祥早已在视线里消失……
待好不容易重又挤回那个杂耍摊前时，胤祥早已没了影儿……
慌乱和焦急瞬时撅住内心，我知道，他定是瞧不见我，便急欲寻我去了，可这偌大的街巷，我到哪儿去找他啊？
依着原路走来的记忆，往客栈的方向缓步踱着，心里抱着一丝小小的希冀，想着也许胤祥寻不到我，定会先返回客栈找我吧！
可人群依旧蜂拥着向前，我只好一点点儿地挪动着步子，在人群里踮起脚辗转回望着，希冀能看到他的身影……
募地，一双手将我扯过，紧紧护入怀中，我猛地旋身，胤祥一脸惊魂甫定的模样，额上沁起细蜜的汗珠，大口的喘着粗气……
心，自惊慌中回神，泪，摇曳着汹涌而下，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就再也寻不到……
“胤祥，我好担心你找不到我！”和着喃喃的抽泣，埋在他怀里哽咽出声。
他将我紧紧圈在怀里，挡住了涌动的人群，也圈住了我的世界，柔柔地声音自头顶氲散而来，安抚着我慌乱的心神：“别怕，我在呢！啊？我在呢！”
过了许久许久，待四下不那么拥挤，待吵嚷声渐渐隐没，我才自他怀中仰起头，仍是泪眼涟涟。
他轻拭去我颊边的泪，嘴角漾上一抹暖暖的笑容，直直地望进我眼底，柔声吐出：“碧罗，还记得养蜂夹道那个冬日的清晨吗？”
不待我回答，他复又径自道着：“你说，即便纷落的大雪将一切掩埋，你也定能沿着我的足迹寻到我身边！”
我仰首看着他，等着他未完的话。
“碧罗，如若有一天你走丢了，你不要惊慌，也不要担忧，你只要等着我就好，我也定能沿着你的足迹寻到你！就如今天这般！因为我的心早已嵌在你那儿，你走到哪里，它，就牵念到哪里！”
望着他温柔的眸光，坚定的神情，心，募然塌实的安定……
洛阳的街巷，涌动的人群蜂拥着四散行去，独留一双身影立于其间紧紧的相拥着……
晌午的阳光罩在俪影的周身，拢成淡淡的光圈，将所有的喧哗和吵闹隔绝……
我们就这样在洛阳暂居下来，这一住竟有大半年之余，在年的喜庆气氛尚未殆尽之时，胤祥收到了京师的来信，康熙命他立即前往江浙地区暗中查访，想来是朝廷拨下的俸银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