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横生波折
我整日呆在屋里不敢出来，怕听到十三阿哥成亲的消息，怕听到那刺耳声声的唢呐声，搅动本就迷乱的心弦，可是，终究是躲不过去的，那一天，还是来了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现在的我怎么还是先前那个骄傲美丽的乌雅秀琪呢？
进宫去见姑妈，没成想，却见到了她，相较先前的清丽和淡然，她的脸上还漾着幸福的微笑，是的，是幸福的微笑，那种幸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么自然的展现在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间，让人生出隐隐的嫉妒……
姑妈和四福晋对她每一句嬉笑的问话都生生扯起我心底的疼痛，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就那么重又血淋林的摊在我的心上，纠结地似要无法呼吸……
用完晚膳，她起身告退。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追上去……
夜幕下的宫门，我向她诉说着心里的点点滴滴，我只是不甘心，真的只是不甘心。
“可是，如今，我已经成为他的福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依秀琪姑娘的骄傲和自尊，甘愿为人妾室吗？”她幽幽的看着我，低凛而清冽地问着，直直地刺进我的心底，让我无法欺骗自己这已定的事实。
是啊，依着我的骄傲和自尊，我怎能甘愿为人妾室？可是……
“为了他，值得！”我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在姑妈的延福宫里，我再一次见到了她，这一次，还有他，他依然那般的气宇轩昂，依然如初见时那般的冲我温暖有礼的微笑，我依然羞红了脸……
若我不是再一次的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浮梦里，就会醒悟到：他其实对每个人都是那么温和的微笑，当然也就会发现：他只有在看着她时，眼里才会有满满的宠溺，眼光才会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可是，那时的我，眼里迷茫的看不到一切……
带着满心的希望，我赌上了一个女子所有的矜持和羞涩，也赌上了我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在他回来的路上叫住了他……
我却还是输了，输的那般彻底，输的一丁点儿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那么那么坚定的告诉我：我这一生，就是她了！
岁月的青鸟喑哑着喉咙栖落在屋顶的檐角……
落叶纷纷，不觉已是秋天了！班驳的树影擎着清晨的雾，贮立在晨曦里，那枝还未被风染红的叶从枝干上簌簌而落，扑向大地，我在秋天的高远里，聆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岁月的印迹一天天滑过……
今年宫里的喜事儿格外多，一件接着一件，阿哥成亲，格格出嫁，这不，那通刚忙活完，四贝勒府又送来了消息，说是刚添了个小格格，要举办满月宴，紧接着又是一通忙活，张罗着贺礼。
虽极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无非就是一群女人在一起聊些无用的闲话罢了，而且又都各怀鬼胎，实在是虚伪的令人……
但这次又没病什么的，总是一定要去的，这或许就是顶着这个福晋头衔的无奈吧！
马车在四贝勒府门前缓缓地停下，朱漆的大门，伫立的石狮，简单至极却又不失威严，这倒与其主人的性格颇为相符！
走进院内，瞧见家丁、丫鬟们匆匆地忙碌着，贺礼也几乎摆了满院，场面甚是热闹。我知这四阿哥行事极为严谨、低调，可这会儿怎会为着一小格格而如此铺张？心里虽是疑惑，却也忍着没问，随着胤祥进了屋去。
的确是很难得的场面，除了宫宴，想是再也没有聚的如此齐全的时候了吧！一溜儿的皇子们全待在厅里，一眼瞧去，除了太子和征战在外的十二阿哥，其余成年者是全到了。一阵客套的寒暄过后，我随着一众福晋去到了后厅，聊些无关痛痒的闲话。这样的场合我甚是厌烦，花花绿绿的旗服晃的我眼晕，那浓重的脂粉味儿直呛鼻，嘴上回应着的也不过都是些虚伪客套之词。此时的我只希望这场宴会快些结束……
席间就坐时，不只我们这桌，就是这满屋子的人我大概也就只识得一个四福晋吧！听她们彼此甚欢的聊着，我也说不上什么话儿，倒也乐得清净，就自顾自的在那儿想些事儿。
“这十三弟妹一个人在那儿想什么呢？难不成是同我们没的话儿说？”尖锐的声音折回我的思绪，转过神，见对面一绣眉凤目的女子正询问似的盯着我。
我赶紧回道：“这是哪儿的话，碧罗还没来得及让四嫂给引见呢！见各位福晋们聊的甚欢，碧罗这还想着怎么才能得空插个话儿呢？”僵硬的微扯了扯嘴角，保持一个上扬的微笑。
听这女子说话的口气与长相，定是八福晋无疑了，那个清朝历史上颇为有名的“捍妇”和“妒妇”，看来史书上记载的果真不假，只是这样的女子搁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未免吃亏了些。
“就是啊，八弟妹，你这性子也未免太急了点儿，从进屋到这会儿，还没见你停下来过，哪容的人插话儿？”四福晋沉稳的声音响起，我暗暗松了口气儿，还好，她帮我圆了话儿，不然，我还真不晓得该如何……
“瞧四嫂这话儿说的，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罢了，罢了，那这会儿引见成不？”那厢干脆的声音道，已不似先前的尖锐，显这四福晋在她们面前是有些分量的。
“八弟妹，你这张利嘴啊……好了，好了，说正事儿吧。”四福晋说着，虚扶了扶我的胳膊，复又道：“这是十三弟妹！十三弟妹啊，方才同你讲话的这是你八嫂，这个是你五嫂，这是你……”
细数了一圈，我也大致都记住了，合着这里边就我是最小的了。于是，起身，福了福，道：“碧罗见过各位嫂嫂。还望各位嫂嫂宽谅碧罗先前的不识。”
“哪的这么多礼，弟妹快些坐下吧！”
“就是啊，快些坐吧！”
冲身旁的四嫂笑了笑，算是感谢她方才的圆场，甫一落座，就听得丫鬟道：“各位福晋，十四福晋到了。”
只见一身着大红色旗装，纤细娇巧的女子走了进来，冲我们盈盈一笑，而后福了福身道：“玉莹来迟了，还望各位嫂嫂宽谅！”
“无妨，无妨，想来是十四弟有事儿给耽搁了，来人，给十四福晋添个座儿！”四嫂说着命人去搬了把椅子来。
见那十四福晋冲我微微一笑，这笑容竟让我泛起些微的熟悉感……她说她叫玉莹，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
哦，对了，先前听胤祥说起过，这十四阿哥娶的是完颜家的女儿，那她该就是完颜玉莹了，先前我怎的就没想到呢？思及此，赶紧回她一笑，冲她招手道：“弟妹过来这边坐吧！”
她在我身边坐定，微笑着悄声问道：“姐姐，哦，不，该叫十三嫂了，可还记得玉莹不？”
“恩，先前没往这处想，这会儿瞧见了你，就都记起来了。”我点了点头道。
“成亲那会儿我还想没准儿能见上姐姐一面呢，哪成想竟等到这！”她颇为遗憾的道。
“说来这可就是我的不是了，那会儿我正好染了风寒，怕去了，万一传染开了，这大喜庆的日子不是让我给搅的不吉利了吗！”
“这是哪儿的话，不过，今天能见到姐姐，我当真是高兴的很呢！”
她这话当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上，在坐的这些人里，也惟有她的心思是极为单纯的吧，也惟有在同她闲聊时才不会有丝丝的窒息感。
瞧着她真诚的笑容，心底升起些微的感动！她没有太多的变化，依然一幅娇滴滴的模样，只是较先前略略丰腴了些，也脱了少许的稚气。
“瞧你们俩人那亲热的模样儿，聊什么悄悄话儿呢？怎的？十三弟妹同十四弟妹认识？”我眉头微微的皱起，又是八福晋的声音。
“回八嫂，先前在冬狩时见过一次，哪成想竟这般巧的成了十四弟的媳妇儿，我也是今儿个才认出来。”我陪笑着道。
“哦，原来是这般。”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复又道：“不过这说到冬狩，可就不得不赞十三弟妹一句了，听说那次赛马可是震惊了整个朝堂呢！连皇阿玛都赞个不停呢！还直说把皇家的格格们都给比下去了呢，这也难怪乎皇阿玛如此的疼爱你了！”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夸奖的话，可在我听来却字字句句都极尽讽刺！先前还有些许的不确定，可这会儿，我是彻底的明白了，这八福晋今儿个说的话，明摆着就是针对我的，可她为何如此呢？嫁与胤祥后，除了必须参加的宫宴外，我与她们并没有过多的接触，我自认对人、对事儿都极尽得体，与八福晋并不曾产生任何过节啊？心下虽是疑惑，可嘴上还是恭谨的回道：“八嫂如此说，可当真是要羞煞碧罗了。”
“弟妹也甭谦虚了，这外边可都说这十三福晋不仅是咱大清朝有名的美女，更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呢。我看这话真真是一点儿也不假，要不，怎能人人都争着要呢！”她挑了挑眉看向我。
她这话一出，在场鸦雀无声，都直直地往我这儿瞧来，我的脸瞬间唰的惨白……在这样的场合，她竟讲出如此不合规矩和身份的话来，难不成是当真要与我杠上了？
正寻思着该如何应对时，四嫂在一旁缓缓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用膳？这老八媳妇儿这张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看那，她自个儿连方才讲了什么话儿都不记得了吧？”
“四嫂说的甚是，咱们接着用膳吧！”
“恩，我看也是！”
身边的人接着附和道，这才把注意力都从我身上移了开去，八福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也没再说什么。
我微低着头，思索着方才的事情，想想也真是憋气儿，我这都没明白是怎的一回事儿？出于何原由？就这么无缘无固地挨了这么一顿噎……
正愤愤地想着，玉莹从下方轻扯了扯我的衣袖，又冲我摇了摇头，大概是告诉我不要太在意方才的事情吧！
我冲她点了点头，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妾身来给各位福晋端杯茶，就以茶代酒来答谢各位福晋如此赏脸肯来参加小格格的生辰宴吧！”娇滴的女声打破了现下的尴尬气氛，抬头瞧见一袭鹅黄的身影轻移至桌前，灿烂的笑着，眉间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好一个佳人啊！这位该就是年氏了吧！
此时，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四贝勒要如此铺张的为一小格格举办生辰宴，想来，主要的原因是在于她的哥哥……年庚尧吧！那可是四贝勒极力要笼络的人才啊！瞧着那抹轻盈的身影，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又一个政治权势下的被利用者吧！只是看着她现下如此欢欣的笑容，我实在不忍去想她的未来……
许是自顾自想的太出神儿了吧，竟没瞧见那添茶的丫鬟。准备换个姿势，一侧身，那壶滚烫的茶水半数都洒在了胸前，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瞬间，沾湿了大片衣襟，转而，泛起热辣的疼痛……
“奴婢……奴……婢……该死，奴婢一……时不小心，才……才……奴婢该死！”那丫鬟急忙跪下，语无伦次的磕着头，显然是吓的不轻，浑身一个劲儿的哆嗦。
我看了，甚是不忍，于是冲她说道：“你快些起来吧！是我自个儿没瞧清楚，不干你的事儿！”
“怎的这般粗手粗脚的，还不快叩谢十三福晋！”四嫂冲那丫鬟斥道，转而又冲我道：“十三弟妹，你没事儿吧，赶快下去让人给瞧瞧，看烫着了没有？”说着，就要拉我出去。
我急忙拦下她：“不碍事儿的，四嫂就别去了，这儿可离不得您，我自个儿去就成了！”
“那要不我告诉爷一声，差人进宫去宣个太医来瞧瞧？”
“四嫂，多大点儿事儿啊！真的不碍事儿的，我自个儿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也总得告诉十三弟一声吧？”四嫂依旧不放心。
“他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忙呢！四嫂先找个屋让我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就成！”
“那……好吧，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说一声，可别忍着，啊？”见我点了点头，她又接着冲外边吩咐道：“来人，带十三福晋去客房！”
转身之际，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复又走到四嫂面前对她悄声道：“四嫂，还是先别告诉我家爷了！”
见她点了点头，我才离去。
随着丫鬟走至一屋内，吩咐她给我端了盆冷水来，就谴她下去了。
我走到床畔坐下，轻轻解开前襟的纽扣，先前被烫到的地方已经泛起淡淡的红晕，细触之下，还有些许嘶嘶拉拉的疼痛……哎，幸而是秋时了，穿的虽不厚，倒也不算单薄，不然，这要是一壶热水浇下来，这皮肉没准儿就给烫熟了……
撩了下水到胸前，感受着丝丝的沁凉滑过肌肤……待疼痛略略缓解了些，扣好纽扣，坐在床上怔怔地想着：今儿个可真够倒霉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想着，想着，眼皮愈来愈重，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鞋子已经褪了去，身上也多了床锦被，偏过头，瞧见胤祥靠在床侧，见我睁开眼，他赶紧柔声问道：“醒了，还疼吗？”
轻轻地摇了摇头，冲他道：“天都黑了，怎的不叫醒我？我记得我是坐在这儿想事情来着，怎的就睡着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