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秀要杀韩歆的时候,岑彭为韩歆说了好话:“韩歆是咱们南阳的老乡,也是南阳大户,看在这一点上,放了他吧。”
“岑将军?”刘秀惊喜万分,“原来你也在这里!”
《后汉书》记载,刘秀听了岑彭的话,放了韩歆。
刘秀还单独和岑彭谈了一次话,在这次谈话中,岑彭简单地唱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颍川来,才跻身在这河内里
接着,岑彭又唱了一番肺腑之言:
这天下的事很清晰,赤眉入关更始危矣
唯有天时地利的大王——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啊——你一个人可不能只存在河北里
为什么不用尽全身力气,去换来百姓福气
若是你不嫌弃,就让我跟随你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水浒传》中,林冲上梁山时,有一个交纳投名状的规矩。刘秀的部队没有这个规矩,但是,岑彭一入伙,就主动献上了一份大礼。
《后汉书》记载,更始帝刘玄的大将军吕植屯兵于淇园,岑彭主动过去劝说,没费一兵一卒,吕植连人带兵全归降了刘秀。
此时的刘秀,虽然还是刘玄封的萧王,可已经不把萧王这个职称放在心上了。
“我又不爱吹箫。”刘秀心说。
可是,刘玄的尚书令谢躬还在刘秀的身边。
《资治通鉴》记载,在消灭王郎的战斗中,谢躬也数次出场,比如说讨伐信都,救出李忠一家老小,也立下了相当的功劳。
不过,谢躬和刘秀之间的矛盾也很直接。
这个矛盾,其实就是刘玄和刘秀之间的矛盾。
尤其是在吴汉杀了幽州牧苗曾后,谢躬,就相当于更始兵权的河北总代理。
谢躬时常想袭击刘秀,又因为刘秀的兵力强大,不敢轻举妄动。
打下邯郸后,谢躬和刘秀的部队都进了城,却各自为政。军营不在一起,吃饭更不在一起。就像同一旗下的两家公司,分别自负盈亏,刘秀这一家还要独立上市,身为另一家的河北总代理,谢躬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将刘秀置之死地。
这一点,刘秀不是看不出来。
刘秀深知,和谢躬,早晚会有一战。
不过,刘秀也不会轻易动手,他要等待机会,等谢躬出了漏招,自己再出招,自己只要出招,就要一招致命。
那段时间,刘秀经常到谢躬的军营里慰问安抚。看到勤奋工作的谢躬,刘秀故意称赞:“谢尚书,真吏也!”
《资治通鉴》原文中,刘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谢尚书这样勤奋的人,是真正的官吏!”
表面上,谢躬对刘秀的称赞似乎无动于衷,其实,他在内心已经放松了对刘秀的警惕。
这一点,别人没看出来,谢躬的妻子看出来了。
《资治通鉴》记载,谢躬这名颇有智慧的妻子一次次劝告丈夫:“你和刘秀积怨已深,势不两立,刘秀对你说的话,都是虚言,你要是相信,最终会被他挟制。”
忙于行政事务的谢躬不以为然:“他不就是说我是‘真吏’吗?这哪是虚言,分明是实事求是的真理嘛。”
不过,谢躬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害人之心一直有。
谢躬的手下也并非都是无能之辈,比如说,振威将军马武。
马武是南阳湖阳人,《后汉书》记载,马武少年时为躲避仇家追杀,客居江夏。新莽王朝末年,马武加入了绿林军。刘玄当了皇帝后,命马武为侍郎,也参加了昆阳之战,立了战功,被刘玄拜为振威将军,和谢躬一起来到河北。
这一天,刘秀在邯郸举行酒会,邀请谢躬参加。
刘秀本来想在这场酒会上除掉谢躬,但是,没能成功。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鸿门宴,太老套了。”谢躬得意地想。
宴会结束后,刘秀单独对马武说:“马将军,咱俩可是老熟人了,我请你到邯郸的旅游景点看一看吧。”
马武接受了刘秀的邀请,和刘秀一起登上了赵王台。
天高云淡,登高望远,刘秀和马武感到心旷神怡。
《后汉书》记载,刘秀从容地对马武说:“我现在有渔阳和上谷的突骑,想让你来带领,怎么样啊?”
这句话相当于电视剧《士兵突击》里,特种作战部队的头儿袁朗对钢七连的许三多说:“愿不愿来老A啊?愿不愿意玩更好的枪?”
马武很谦虚:“我没啥本事,基本属于笨蛋一个,突骑那么先进的部队,我玩不了啊。”
刘秀微笑着说:“马将军太谦虚了,你指挥作战经验丰富,用兵水平很高,怎么能是我现在手下那些掾吏比得了的?”
刘秀这句话让马武的心动了,马武心想:“原来刘秀这么器重我啊,将来有机会,跟着他干,也不错。”
当然,马武虽是个人才,但刘秀对马武的称赞确实有很大夸张的成分,这句话,他也只会当着马武一个人说。
不久,谢躬率领他的数万部队屯驻邺城。马武也和谢躬一起走了。
拿下河内后,刘秀决定南击一拨青犊军,让谢躬在隆虑山截击一拨尤来军,谢躬的军队大败,谢躬乘轻骑,和少量轻骑兵先行撤退回邺城。
“开门!”谢躬大喊,“我回来了!”
守城的士兵愣了半天,在城头冲谢躬喊:“是谢尚书吗?”
“是我!”谢躬说,“你新来的吗?连我都不认识。”
这名守城的士兵的确是新来的,他听说是谢躬,赶紧把门打开。
门虽然打开了,但谢躬却进不去。
谢躬从打开的大门里,看到的是一大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为首的两名将领,是吴汉和岑彭。
“你们怎么来了?”刚刚吃了败仗的谢躬,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圈,“难道,我回错城了?这儿不是邺城?”
“没错。”吴汉说,“这里是邺城,但是现在,邺城是我们的了。”
“什么你们我们的。”谢躬的脸上堆起了笑容,“都是一家嘛。”
“不是一家。”岑彭说,“你和刘玄是一家,我们和刘秀是一家。”
谢躬不知道,自己中了刘秀的调虎离山计,他一离开邺城,邺城就被吴汉和岑彭包抄了,主力部队都被自己带走了,留守邺城的兵被轻松缴械。
“那……打扰了,再见。”谢躬拨马就要逃。
“站住。”吴汉拦住了谢躬,刀,架在了谢躬的脖子上。
“你敢杀我?我是皇上亲自派来的,皇上都说:我办事,他放心!”谢躬大喝。
“这话我怎么这么耳熟?”吴汉想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刘玄怎么就这么爱放心呢。”
幽州牧苗曾,临死前,也是这么对吴汉说的。
尚书令谢躬,说完这句话,就和苗曾一样,变成了放心肉。
吴汉看了看刀上的鲜血,对苗曾的手下说:“不投降者,和谢躬享受同等待遇。”
全体投降。
还没有从前线撤回到邺城的马武,听说谢躬已死,也投降了。
刘秀得知马武投降,心情十分高兴,向自己身边的将领一一介绍:“马将军,很厉害!很厉害!”
庆功宴上,马武表现很突出,《后汉书》记载,他“辄起斟酌于前”,和诸位将领喝了好几轮,刘秀更高兴了:“我说他厉害,是厉害吧!首先,这酒量就厉害!”
宴会结束后,刘秀派马武带着部下回邺城,继续镇守。
扑通一声,马武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刘秀赶紧去扶马武,“马将军喝多了吗?”
咚咚咚,马武磕了三个头,然后说:“我不回邺城。”
刘秀心里猜出了八九分,微笑着问:“那,你要干什么啊?”
“跟着你,去打流民盗贼军。”马武说,“我不能光喝酒厉害,打仗也要厉害。”
刘秀故意没有直接答应:“你好好考虑一下,还是回邺城省心。”
“不。”马武坚定地说,“回邺城,喝酒,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