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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子的手指淡淡的味道

这时,在邯郸城内,还有一个想结交刘秀的人。

这个人叫刘林,他和刘秀一样,也是刘汉皇室后裔,在邯郸一带的势力很大。

刘林是前赵缪王的儿子,不过,他父亲的王爵同样也在新莽王朝被撤了。

王莽之所以在当时撤了这些人的王爵,改朝换代是主要原因,不过,引发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则是在他篡位第二年时发生的一件事。

《资治通鉴》记载,这一年十一月,立国将军孙建向王莽汇报了一件奇闻。

孙建的马车在长安的闹事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不是交警,像是要上访的人。

这个人拦住车,大喊:“我是汉成帝的儿子刘子舆!皇帝是我们刘家的!”

这种上访,孙建可不敢亲自受理,就把这个人抓了起来,让王莽发落。

王莽很生气。王莽是怎么当的皇帝?正是因为从汉成帝开始,成帝、哀帝、平帝都没有儿子,王莽才通过谶纬学的自圆自说即了帝位。哪想到这都多少年过去,霹雳一声震天响,汉成帝的儿子现身了。

王莽很生气。这个真假难辨的刘子舆一传十,十传百,迅速成为了轰动长安乃至全国的重磅新闻,要是汉成帝真有这么一个儿子,那自己的皇帝真就没法当了,血脉这么纯正的刘汉王朝的后人,绝对是老百姓心目中皇帝的必然人选。

王莽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经过一番秘密审讯,王莽对外宣布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刘子舆,是长安本地人,叫武仲,并以“逆天违命,大逆无道”的罪名将其处死。

这个时候,孙建又向王莽提了个建议,汉朝已经被废黜,长安就不应该再有刘家的宗庙,新朝刚刚开始,社会尚未安定,少数心怀叵测的人还打着刘家的幌子反攻新朝,所以,应该把刘家封的皇爵统统罢免,皇族里面当官的也统统撤掉,这些人说不定哪个就是敌特分子,必须打倒在地,踏上一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孙建这个被王莽当场采纳的主意,刘縯刘秀刘玄都能恨一辈子。

邯郸城的刘林也是。

刘林和刘縯、刘玄这些皇族后裔,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结交宾朋,养一些门客,只不过目的不太一样。

刘縯是胸怀大志,一心向自己的祖先刘邦学习。

刘玄是为了给自己的弟弟报仇。

刘林则是保护自己的家产。

虽然刘林没有了皇爵,但父亲留下的家业很大,多是土地这样的不动产,有这些不动产,刘林不但自己衣食无忧,将来也能为子孙留下福田。

刘林最担忧的,就是兵荒马乱,当时的河北恰恰就处在兵荒马乱之中。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的流民盗贼军,今天是赤眉,明天是铜马,哪个部队来了都得打发。交点粮食,纳些军费“跑反”倒是没有问题,刘林最怕的,就是陪他们玩“斗地主”。

玩过“斗地主”的都知道,当“地主”的,牌必须要特别好才能赢,并且,必须要多出一些底牌,才能和人抗衡,否则,后果会很惨。

刘林就是邯郸的“地主”。他平日养的门客,交的宾朋就是手里的底牌。

刘林的底牌里,可以说什么花色都有。有能打的,也有能喝的,还有能算的。

其中,有一位叫王郎的算命先生,属于专业技术人员,对谶纬学和星相学颇有研究,经常对刘林说:“河北这个地方,可是忒儿好咧!绝对有天子气。”

王郎的话,刘林一直比较相信。自从王郎说“河北有天子气”后,刘林就成天抽动着鼻子发呆:“天子气在哪儿呢?我怎么闻不到呢?”

“是我?不可能!”刘林心想,“我可不想当什么天子,多不方便,成天装得一本正经,上朝的时候肚子里有屁都不敢放,什么天子气也出不来。”

“是刘玄?更不可能!”刘林吐了口唾沫,“这小子是个窝囊废,成不了大事!再说也不在河北,这股天子气到底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呢?”

刘林想啊,想啊:“我真得好好想想,想出到底谁是天子,想出来了,我就跟着他干。将来,他真成了天子,我就是辅佐天子得天下的重臣,就不用窝在邯郸,成天陪着这伙流民盗贼军玩斗地主了。”

“不过,这股天子气究竟是从谁身上发出的呢?”刘林闻啊,闻啊,想啊,想啊。

想天子的气,想天子的笑

想天子的外套

想天子的手指淡淡的味道

刘秀到了邯郸之后,刘林似乎闻到了这股天子的味道。

刘林抽动着鼻子,闻着味儿就去找刘秀了。

刘林见到刘秀,抽动着鼻子问候:“刘将军一路可好?”

刘秀对自己这个远方亲戚很客气:“好,你在邯郸可好?”

“不好。”刘林愁眉苦脸地说,“成天陪人‘斗地主’。”

“天下,很快就会太平的。”刘秀微笑着,鼓励刘林。

“有味儿啦!”刘林看着刘秀微笑时的表情,是那么风度翩翩,说话又是那么境界高远,高兴地大喊,“有味儿啦!”

刘秀莫名其妙,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刚洗的,没味儿啊。”

刘林认准了刘秀身上的味,他心想自己的一番苦心终于得到了老天的回报,是老天把亲生的天子发到了邯郸,发到了自己面前,让自己能够跟着他,干一番大事。

“从此,我刘林再不用玩“斗地主”了,我要和天子一起,改玩‘锄大地’了!”

刘林兴致勃勃地对刘秀提出了自己“锄大地”的想法:“邯郸城外,河东边现在是赤眉等一些流民军,这些人没事就来骚扰邯郸,只要你同意,咱们把河堤锄开,这百万匪盗就喂鱼了。”

刘秀不同意,摆了摆手指,说道:“这样的鱼食太复杂吧,除了包含匪盗成分外,城外的老百姓也会成为鱼食的组成部分吧。”

然后,刘秀就没再和刘林多聊,几天后离开邯郸,去河北真定一带,继续开展招抚工作。

刘林大失所望。心想,刘秀这样的慈悲心肠,长不出天子的手指的,刘秀这样柔软的手指,是散发不出天子的味道的。

刘林又抽动了一下鼻子,懊悔地想:“看来,这次自己闻错了。刘秀要是天子,怎么连“锄大地”都不玩呢,就知道在河北四处搓麻将。”

刘林一个人失落地唱道: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寥

我以为天子可以很少

我以为刘秀能当得很好

谁知道一见你

不是那块料

害我白找

“没白找。”这一天,算命先生王郎找到刘林,说,“我已经找到了!”

“在哪?”刘林急不可待地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郎神秘地说。

“眼前?我眼没花啊!”刘林把手放在面前晃了晃。

“就是——在下。”王郎说话的语调有点像赵丽蓉,这一“就是”,硬是把刘林给雷到了。

“哈哈哈哈!”刘林大笑着说,“我们刘家的真命天子,我都不敢说自个是,你这个姓王的,是什么天子?难道你是王莽的私生子?”

“严肃点。”王郎一本正经地说,“我根本就不姓王,更不叫王郎,我和你一样,都姓刘啊,我只要说出我的名字,你奏知道,我比你,比刘玄和刘秀,都更加根红苗正,我奏是血缘最近的真命天子啊。”

“谁啊?”刘林说,“我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你一定听说过。”王郎的声音突变,犹如魂灵附体,“我——正是——刘子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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