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破碎的魂
端木季秋划水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淡漠的双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破碎的魂？”
她之前只是随口一说，难道被她说对了？
“不仅你的魂是破碎的，这记忆也是破碎的，你所处的，只是一块记忆的碎片之中。”
“……”端木季秋有种进入神话世界的感觉。
“和我一起回去吧。让珠珠陪着你，直到你的魂不再破碎……”直到你真的明白你是谁。
珠珠的话未说完，被一声“阿秋”打断了，端木季秋僵硬转过头去，没看到珠珠眼里的滚动的复杂。
四目相对，她只是怔了一瞬，便绝然地转身向一边跑开。
“阿秋！”长孙虺赶紧追过去。
珠珠气得跺脚。差一点就好了，这厮这时候进来做什么？这不是添乱么？这头笨龙！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把长孙虺从头到脚地骂了一遍，也追了过去。
第三秋从暗处走出，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盯着长孙虺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见。淡笑的脸上笼罩着忧伤。
“阿虺，一千年了……”
……*……
长孙虺快速向前，拦住她。
“阿秋……”
“啪！”一声脆响，把长孙虺后面的话打碎在空中，空气瞬间凝结，长孙虺头偏向一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也疼。
他的阿秋，从未对他红过脸，从不对他动手……如今，呵，这一巴掌打得毫不迟疑，毫不手软！
追来的珠珠停住脚步，静静看着，不再上前。主人……竟然打虺公子……她一定是看错了！不过痛快！主人威武！
狠狠地揉了揉眼，再看过去。
“这一掌，是为天下苍生打的。”
他幽深的眸子看向她，天下苍生……
“啪！”又是一掌，打的另一边脸，他又偏向另一边。
“这一掌，是为第三府上下打的！”
第三府……他垂下眼睑。
“啪！啪！”连着两个巴掌，端木季秋将已经震得发麻地手收至后背，从珠珠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的手在颤抖。
“这两掌，是为第三秋和我打的。”
端木季秋看着不反抗不争辩也不躲闪的长孙虺，他唇角已破，可想而知她用的力气有多大。本以为打过之后会觉得痛快，可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舒服，更不痛快了。绕过他就想走，却被一只大手拉住胳膊。
“打完了？可以跟我回去了？”
用力想挣脱，无果。“不回去！”
“去哪里？”
“与你无干！”
“你是我的阿秋！”
“我不是！”
“你说什么？”幽深的眸子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端木季秋更加用力地想挣脱，长孙虺双手更加用力地抓紧她，后来索性双手扣着她的双臂，双臂将她直接禁锢在自己怀里。
“你放开我！长孙虺！你混蛋！放开我！”
长孙虺任她挣扎，手上力道不减半分。
“我不是你的阿秋！你的阿秋在那边！”端木季秋嘶声地吼着，眼中氤氲。
长孙虺顺着端木季秋的视线看过去，愣住。
那里正在上演端木季秋看了不知多少遍的故事，长孙虺在前面杀人，第三秋跟在后面救人……第三秋死在长孙虺怀里，魂飞魄散。
当年的一幕幕，在他脑中回放，那是他不愿回想的记忆，他回避了千年。
感觉到他的力道变小，她突然发力，从长孙虺怀中挣脱出来。
对上长孙虺看过来的无法掩藏痛苦的眼神，心中亦是觉得发疼。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感觉有些不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绪会受他影响。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会没有任何条件地相信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他感动。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
也许，是横冲客栈里那毫无任何征兆的惊鸿一瞥；也许，是他埋在她颈间拨动她心弦的话语；也许，是生死关头那如天神般降临的救护；也许，是巫水池中无关风月的肌肤之亲；也许，是后来忘却天地的那一吻；也许……
尤记得，他见她的第一句：“阿秋，你变了。”
尤记得，他的落寞与苦涩。
“我的阿秋不认识我了。”
“也好，我们重新认识。我叫阿虺。”
“我有病，你有药吗？”
“你是这世间最心狠、最凉薄之人！”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
“不过是姓氏不同……我是阿虺，你是阿秋，仅此而已……”
“……”
她突然仰天大笑。
她活了三辈子，第一次动心，真相是这样可笑！
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又自欺欺人地想占有这份温情。
来了这里才知道，第三秋的死，是这样悲壮，自己和第三秋的牺牲是这样不值。
“你如果真爱你的阿秋，就不会亲手杀了她，更不会拿我来当她的替身！”
“你不是替身，你就是她！”
“你这是自欺欺人！”
“难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世间只有你有莲花心？为什么我对你那么了解？因为你就是她！”
“你了解的只是这具身体，我只是抢占了这身体的一缕魂，你如果真爱她，就该把我赶走，把她找回来！或者，你爱的只是她的身体，她是你的药！”端木季秋觉得自己发现了更为残酷的真相，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在胡说些什么？”长孙虺气极，揉了揉太阳穴，她从未与他发生过争吵，这又是第一次，“你不是她，怎么会升莲心法？”
“升莲心法？当然是我师父教的！”端木季秋心中烦躁，口不择言。
“你师父？”长孙虺冷静下来，“世间只有三个人知道升莲心法的内容，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眼睛眯了眯，“这混小子！竟敢让你叫他师父？！”
端木季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竟然忘了早已被师父赶出师门，不能再叫他师父了。
她把唇抿成一条线，闷闷地说：“想叫也不能叫了，我都已经被他逐出师门了……”
长孙虺眼中危险更盛：“他还敢逐你出师门？！”
一步一步走向端木季秋，周身散发出王者凌厉的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