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三小姐派人送来的。”菀清递上一个雕工精致的小木匣子。
云岚伸手接过，打开，两只只瓷瓶一白一红安静地躺在匣子里：“红颜？”
“看来主子已经知晓了。”菀清看着她。
“白的你先替我收着吧。”云岚取出红色的瓷瓶，将木匣合上，交给菀清。
“主子，属下替您画吧。”菀清接过木匣，试探着问道。
“好。”云岚将红瓷瓶交给她，“如言去备下未用过的画笔。”
“是。”如言应道。
一切备齐。
菀清开口问：“主子要什么样的图样？”
云岚在纸上细细绘下罂粟的图样：“照着画吧。”
“是。”菀清执笔上前。
云岚闭上眼睛，冰冷的触感在左边眼角处游走。
“好了，主子。”菀清退后一步。如语递上镜子。
云岚伸手抚上左侧眼角的那粒红色朱砂痣已经完全淹没在这片红色里了，露出极淡的笑容。眼角的罂粟愈发妖娆，“菀清的手真巧。”
“主子不嫌弃便好。”菀清微微屈身，“主子，属下要向三小姐复命，先行告退。”
“去吧。”云岚一摆手。
如言细细看着云岚的脸：“主子，这真是像极了胎记。真真是埋没了主子的美貌。”
“如此不好吗？”云岚浅笑，“我很满意呢。”
“先前瞧不出来，如今倒是知晓为何主子说菀清的手巧了。”如语难掩惊艳，“主子这笑虽浅，可有了这片红色便显得妖冶无比，美得让人心惊。只是不仔细瞧还真想不出是花。”
“早知主子与各位小姐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相比之下，属下倒是自惭形秽了。”红鸾羡慕不已。
“再美的容颜也终会逝去，佛说相由心生，想必常怀慈之心纵使芳华逝去也应是美的。”云岚浅笑着看着红鸾，“我这人心狠手辣，心慈而貌美与我是不沾边的，保不齐多年之后你的美更胜于我呢。”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主子。”如语担忧地轻唤。
“我说笑而已。你们倒是当真了。”云岚笑意渐浓，“好了，如言如语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红鸾陪我下棋。”
“主子，属下不会下棋。”红鸾踌躇着开口。
“我知道啊，但你毕竟是姑娘，成日不是舞枪弄棒，就是埋在毒虫堆里，这可不合适。琴棋书画女红我不强求你样样精通，但好歹要会一样吧！这里边琴书画女红教起来都比较费事，不如棋来的轻松。”云岚看向她眼如湖水平静无澜。
“好吧。”红鸾想了想，似乎在理，于是点头。如语取来棋盘。之后给了红鸾一个保重的眼神，拉着如言出去了。
“主子，如言如语不用学吗？”红鸾看着她们离开问云岚。
“如语略通诗词歌赋，如言的舞姿更是世间难得一见。”云岚笑着看向她，“怎么你是想学诗词与歌舞？”
红鸾权衡一番道：“还是学棋吧。”
“好了，我先与你说说这棋。”云岚满意地笑笑，将装有黑子的棋盒放到手边，……
“哎呀，又输了。”红鸾泄了气，不满地嘀咕。
“红鸾，棋可不能这么下啊。”云岚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下棋，就是要操控全局才有赢的可能，你只知步步紧逼，堵死我布下的路，却未曾顾虑全局，瞧瞧你的棋子，散乱无章，如何能赢？”
“原是我棋艺不及主子。”红鸾撅嘴，“这棋不下也罢。”
“好，那便不下了，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还是咱们比试比试武艺。”云岚眼含笑意看着她。
“算了。属下可比不过主子。”红鸾丧气地低头。
“那可要研究棋艺？”云岚浅笑。
“属下尽力便是。”红鸾点头。
“这本棋谱原是我平日里拿着当个消遣，今日就赠予你吧，来日我时不时找你下棋你也能与我过上几招。”云岚起身取了棋谱，将棋谱摆在红鸾面前。
“恩，属下定会勤加练习。”红鸾拿着棋谱拼命点头，一脸谄媚的笑，“主子，属下可以先退下了吗？”
“去吧。”云岚点头。
红鸾如获大释，连蹦带跳地出去。云岚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主子，暗卫那边来了消息，宁家的人在路上了。”如语在门外禀报。
“是吗？”云岚冷笑，“这就来了，真快啊。”
“主子要不要拦一拦？”如语问。
“不必。”云岚双凤眼中浅褐色的瞳孔里压下了汹涌的波澜，“我正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宁家的人。为何要拦呢？”唇角清冷的笑容浮现。
“是。”如语退下。
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上下来两个婆子，身上的衣服倒是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所谓的大户人家的家仆，看起来还是稍有地位的。看门的小厮见此景忙将人引进去，另一个去内院禀报。
两个婆子刚落座一个婢子便将茶端上来。
“大小姐在哪呢？”一个穿栗色衣服婆子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小姐此时应是快来了吧。还请二位稍等。”婢子恭谦有礼倒是让这两个婆子心生好感。
后院。
“主子，我和如语不在你身边保护着怎么行呢？”如言不情愿地说。
“我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办，红鸾一个跟着我就够了。”云岚看着她们心中略有不舍，“放心，只是让你们当一段时间暗卫而已。”
“既然主子已经决定了，我们自然听从。”如语点头，“属下明白的。东晟的情况红鸾比较熟，红鸾也需要与主子磨合磨合。”
云岚伸手拍拍她们的肩以示安慰:“等我走后，你们去与菀清汇合，我们私下里仍是能见面的。你们在暗处行事也方便些。毕竟这一路上见过你们的人也不少，我怕带着你们会有麻烦。等事情了结了你们仍可以近身伺候我啊。”
“主子，属下明白了。”如言低头。云岚温和的笑笑。
“红鸾，收拾好了吗？”云岚问。
“主子，已经好了。”红鸾拿着两个包袱走来站在云岚身边。
“走吧。”云岚说完提步出去。
“恭送主子。”如言如语两人对着云岚的背影行礼。
云岚自后院缓缓走出来，月白色的窄袖高腰襦裙上彩蝶翩飞，步步生莲。两个婆子眼前一亮，只是一看见她眼角的那片红色不由得生出了鄙夷的神色。
“大小姐，老奴是老夫人房里的掌事嬷嬷林氏。这是夫人院子里的杨嬷嬷。”栗色衣服的婆子开口，“老奴奉老夫人之命迎您回府。”
“辛苦两位了，走吧。”云岚的声音极冷清。
“是。”林嬷嬷说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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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入烨都，挑开马车窗上的帘子，满城繁华入眼，云岚眼里的冷清又多了几分。
“小姐，您在想什么？”红鸾看了看云岚，开口问。
“烨都真是繁华。只是不知能繁华到几时。”云岚浅笑。
“小姐，这可算是杞人忧天？”红鸾看向她。
“只可算作是无所事事的消遣。”云岚浅笑着说完移开眼不看她。
“小姐若是真无所事事给奴婢绣张帕子吧。”红鸾眨巴着眼睛，似是想挤出眼泪来装可怜，“前几日见如语姐姐那的那张帕子好看的紧，几番试探才知是小姐赏的。这不存心让奴婢眼红吗？小姐偏心，红鸾可不依。”
“真当本小姐是绣娘呢？想要啊，自己学起来绣。”云岚斜睨红鸾一眼难掩笑意，“如语那方帕子可不是我赏的，那可是她情郎给她的，倒是让我白担了这虚名。”
“如语的情郎？是哪家的公子啊？！”红鸾一听来了兴致。
“这个我倒是不好说，不如你回头去问她自己啊。”云岚答道。
红鸾闻言撅起小嘴，一脸的不情愿。云岚看她的样子不由得笑意漾开，连眼里都染上了浅淡的柔和。
不一会，马车停下。
“大小姐，到宁府了。”驾车小厮的声音传来。
两个嬷嬷先行一步来宁家报信。如今除了宁老夫人其他的各院主子都在宁府门口等着。
红鸾伸手挑开马车的车帘，一跃而下如一团跳动的火焰，在车下伸出手，随后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搭上红鸾的手，随后，众人还未看清，只见红色与月白色的光一闪，一个看着极柔和的月白衣衫的女孩被刚刚那个红衣女孩搀着站在马车旁。
宁府门前不少人呆滞在原地。
云岚看着红鸾眼里闪过赞许，低声道：“干得不错，回头小姐有赏。”
红鸾略显得意地一笑：“谢小姐赏。”
“你是语瑶？”华服男子上前问，蓄着山羊胡子，浑身散着一种文人的气息，脸上虽不复年轻的模样倒也不算差，虽然声音极尽柔和，但眼里却带着算计。看清云岚脸上那片红色之后眼里明显多了些许失望。
云岚淡淡地扫过去一个眼神：“我累了，要休息。”
一旁贵妇打扮的女子端庄持重，极得体地开口：“兰玉阁一直给你留着呢，静玥带语瑶过去。”
“是，母亲。女儿告退。”宁静玥乖巧地说道，“大姐随我来。”
云岚一声不吭由红鸾搀着跟着她进入宁府。
余下的人，见此景脸色都不太好看。
“老爷，瑶儿毕竟是在庄子里长大的，自小也没学过什么规矩，慢慢来会好的。”孟氏柔声宽慰。宁元毅点头，与孟氏携手进府。
“大姐，这里就是兰玉阁了，母亲知晓你要回来特地命人为你添置了不少东西，若是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差人来镜花苑与妹妹说就是了。”宁静玥笑容柔和，美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多谢。”云岚，不，宁语瑶轻声开口，淡淡的语气透着疏离。低头的刹那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镜花苑”果然是捧在手心的女儿。
宁静玥带着宁语瑶进了屋子。两人坐下。婢女摆好了茶点。
“自家姐妹这么客气倒是见外了。”宁静玥依旧柔和婉约，“好了，姐姐你先休息休息，这会儿还没到用晚膳的时候，若是饿了就先用些糕点，今日你回来晚膳应是在正厅用了。只是祖母正等着呢，拜见祖母这事可怠慢不得，姐姐稍稍歇息一下，随我同去吧。”
“也好，多谢妹妹了。”宁语瑶点头，脸上清清淡淡看不出情绪。
“这有什么呀。”宁静玥笑意不减，“喝口茶缓缓便随我去吧。”
福瑞院。
宁老夫人端坐于主位。宁元毅在老夫人右手边坐着，孟氏坐在老夫人下首第一个，白姨娘则与孟氏对面而坐。二少爷宁鸿轩，四小姐宁诗柔，五少爷宁浩轩，还有三小姐宁静玥，大小姐宁语瑶都到齐了。
宁语瑶站在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见过祖母，父亲。”宁语瑶淡淡地开口，冷清无比。脸色略微发白，显得脸上那片红色更显眼了。
“语瑶你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老夫人慈爱的说，“回来就好啊。”
“语瑶舟车劳顿，身子疲乏，如今拜见过各位，没什么事，语瑶告退。”宁语瑶说完全然不顾其余人的反应转身离去。
“真是不识礼数。”白姨娘嘀咕一句。宁元毅的脸色越发阴沉。
“放肆，嫡女岂容你出言置喙。”孟氏正色道。
“到底这些年是亏待她了，我只望她别与宁氏一族离了心才好。”老夫人摇了摇头，正色道，“算来她的年岁也大了，时间不多了，赶紧着教好规矩才是。”
“母亲放心，媳妇一定办好。”孟氏低头。
“顺便把人家都选好吧。”宁老夫人眼底一抹精光，“到底是宁家的人，总会有人给面子的。何况不看那胎记倒也是个标致的美人，知书识礼些想必也不会遭夫家亏待。”
“是。”孟氏恭顺地点头。
这边宁语瑶快步离开福瑞院，红鸾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宁语瑶走的路不对，便伸手拉住她。拉着她进了假山群中，宁语瑶的身子在抖，双手握拳，指间缝隙隐隐有殷红的血迹显露，心下大惊：“小姐。”
“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他们。”宁语瑶眼眶泛红。
“小姐平日的冷静都去哪了？”红鸾低声开口，“奴婢知道小姐忍得艰难，可再难，您都要忍。不然这些年不是白熬了吗？何况大小姐那里交代的您还没做呢！”
宁语瑶看着红鸾黑亮的眼睛，心中缓缓平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浅褐色的瞳孔恢复了一片冷清：“我竟忘了长姐的嘱托。当真该罚。”
“小姐，咱们先回去上药吧。”红鸾伸手握住宁语瑶的手腕，拉着她走向兰玉阁。
宁语瑶坐在桌前，双手摊开在红鸾眼前，血迹斑驳。红鸾轻轻擦拭她手上的伤口眼里闪过淡淡的疼惜，可话出口含了不少火气：“小姐您可跟我这皮糙肉厚的人不一样啊，瞧瞧这皮薄的，掐掐就破了，日后您可仔细着点，玉肌膏可金贵着呢！”宁语瑶听着只是浅淡的笑。
清凉柔和的玉肌膏涂抹在伤口上，淡淡的馨香散开，白色的膏体缓缓渗入伤口，片刻伤口处只剩下了淡淡的印记。
回宁家已经十余日，宁语瑶住在兰玉阁中无人来打扰，兰玉阁中有洒扫丫头两个莲香与梅香。粗吏婆子两个刘氏与魏氏。二等丫鬟四个春桃、春兰、春楹、春桐。一等丫鬟两个白芷、夏槿，各个婢女也都安排好了日常做的事，红鸾并不算在婢女之中。
所幸，孟氏并没有限制她出门。此时宁语瑶正坐在醉红楼后的听雨阁与菀清对弈。上好的恩施玉露茶香氤氲。
“小姐，孟容的心思深，看着不好对付。”菀清落子，“她后面还有孟祥这个丞相，很棘手。”
“我要的只是宁家倒，孟家如何与我无关。”宁语瑶落子。
“孟家与宁家是姻亲，孟容是嫡次女，自然也是受尽宠爱。就怕孟祥会横插一脚。”菀清道，“于你而言这并不是好事。”
“那就给孟祥找点事做，让他无暇顾及孟容与宁家。”宁语瑶浅淡一笑。
“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菀清看着她的笑，从中读出了一丝胸有成竹的感觉。
“宫里的女人谁不想站在最高处？”宁语瑶看向窗外，“这便是孟家与宁家这姻亲情谊之间的薄弱之处。”
“主子的算计，倒是看的长远。”菀清唇角勾起笑意，“再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了。东晟皇帝推崇与民同乐，宁元然是要回宁家省亲的吧！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当年娘亲曾承她的情，也因她我才能被送去庄子里，她也算是于我有恩。”宁语瑶啜茶“给她个皇贵妃的位子坐坐也算是报答了当初她对娘亲和我的恩情。”
“皇贵妃，位同副后，只是人总归是贪心的，怕是不够呢。”菀清嘲讽一笑，“尤其是在深宫中熬了这么多年的人，想要的怕是更多。”
“没了宁家的宁元然，纵使再想，也没有用处。东方景是绝不会让这样的人来做皇后的。皇后可是未来的太后，要震慑后宫，扶持新帝，稳定朝堂，宁元然还不够格。”宁语瑶仍是淡淡的笑，浅淡而冷清。
“主子，下任皇后，您可有兴趣？”菀清看向宁语瑶突然问道。
“以我如今的身份，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宁语瑶对上她的眼眸，双凤眼中浅褐色的瞳孔泛着深不见底的幽光。
“属下失言，主子恕罪。”菀清戏谑一笑。
宁语瑶也一时没绷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娇媚。红鸾从外面进来只见她俩笑得开怀：“主子，宁静玥与一众官家小姐在前面的雅座喝茶呢。您可要去凑凑热闹？”
“自然要去，宁静玥在我面前一副端庄持重的样子，我早看腻了。还真想看看她在旁人面前的样子。”宁语瑶笑着起身，“菀清，咱们走吧。”
醉红楼，一楼普坐，二楼雅坐，三楼雅间，四楼是四阁。
四阁一般不开放，几人一同上了三楼。
“好了，就这吧。”菀清玉手一伸推开门，拉着宁语瑶入座，“阿瑶，说来你回来这么久了，我还没请你吃过饭呢，今日你随意点，都算我的。”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吃穷了你，有你哭的时候。”宁语瑶笑着看向她。
“若是一顿饭就能让我穷了，那只能说明我是真穷了。”菀清为她倒了杯茶，挑了挑眉，抛了个眉眼。
“好了，不跟你贫了，你们这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你来点，想来你也不至于糊弄我。”宁语瑶说完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喝起茶来，“这茶，倒还不错。”
“碧螺春，清新淡雅，自然合你的口味。”菀清浅笑，“我这有道菜，‘凤还巢’极是应景。你觉着呢？”
“听着不错。”宁语瑶点点头，“还有呢。”
“我这好东西多着呢，芙蓉玉质，半面红妆，棣棠玉珠，清雪梅香。”菀清微微得意，“这几样较清淡，你应当是吃得进的。”
“恩，好，就这些吧。”宁语瑶点头。
“好，我这便去交代几句。”菀清起身离开。
片刻，门口出现了个玉粉色的身影，宁静玥浅笑着入内：“姐姐，果真是你呀，刚刚听着声音便觉着像，未曾想还真是。”
“妹妹也在啊。”宁语瑶淡淡地回应。
“是呢，今日我与六公主、孟小姐一同赏花归来。”宁静玥进来坐在她身边，“姐姐可要与我去见见六公主与孟小姐？”
“不必了，今日我亦有故人相会，怕是要辜负妹妹一番好意了。”宁语瑶浅笑。
“静玥，既然人家都不乐意了，你还是回来吧。”门口传来声音，极傲慢。
“姐姐……”宁静玥起身看看门口的人，又看看宁语瑶。
菀清正好回来：“呦，这位是？”
“我三妹妹宁静玥。”宁语瑶回答。
“宁三小姐好。”菀清微微颔首。
“这位姐姐好。”宁静玥亦是颔首回应。
“三小姐也在醉红楼用膳？”菀清问。
“是啊，就是旁边那间。”宁静玥笑得乖巧柔美。
宁语瑶看向菀清，柔声开口：“我的面子还好用吗？”
“自然。”菀清媚眼一抛，“素媛，吩咐下去，宁三小姐那桌算我的。”
“是。”那素衣婢女应声退下。
“这位姐姐，这怕是不妥吧！”宁静玥蹙眉，“静玥无功，可不敢让姐姐这么破费。”
“不必客气。”菀清浅笑，向宁语瑶眨了眨眼，“你是阿瑶的妹妹，也算是我的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一桌酒菜还是送得起的。”
“那谢谢姐姐了。”宁静玥看了看她俩，微微屈身施礼。
“去吧。”宁语瑶点头，“她们该等急了。”
宁静玥微微颔首离开。
“阿瑶，这顿可就算作我为你接风洗尘了。”菀清坐下。眼里分明是看戏的愉悦，“如何回报我？”
“我这洗尘宴还没吃到，你就琢磨着回报啦？！”宁语瑶眼里也多了丝笑意。
“好，那等你吃完了我再要回报。”菀清啜了口茶。
“这是凤还巢？”宁语瑶看着面前的小西瓜问。
“恩，你可知道这些个如炖盅一般大小的西瓜多难才得一个，掏空瓜瓤，还要在外面雕上江南美景，可是费足了功夫。”菀清介绍着，眉眼间尽是不忍，“然后便是里面的雏鸡了，才出生不过四五日。在肚子里塞满了滋补的药材，炖足了十二个时辰，想来骨头都炖化了，汤还不油腻。装在西瓜里，能吃出一股子西瓜的清新。”
“被你这一说，我倒是馋了。”宁语瑶说着舀了一勺汤，入口，“恩，当真不错。”
“这原是一卵孵双凤的做法。二小姐稍稍改动了下。”菀清也舀了口汤喝下。
“看来这道菜可比一卵孵双凤金贵多了。”宁语瑶看向菀清笃定道。
“恩。那是当然，与那相比这么小的熟透的西瓜就难得多了。加上雏鸡肚子里塞着的药材里有一味天山雪莲，是从西域六百里加急运来的，就更是难得了。”菀清幽幽道，“这可是我特意备下的，某人真是有口福啊。”
“当真是你备下的？”宁语瑶怀疑地看向她，“还是借花献佛而已？”
“什么都瞒不过你，若是我啊，给你碗青菜豆腐汤就不错了，哪里会这么费事。”菀清轻笑道，“这些药材可都是对着你的体质来的，真真是为你准备的。”
宁语瑶柔和一笑。
“那其他的也是？”宁语瑶问。
“自然，天下间只有她素喜以花入食，怎的你还不清楚？”菀清白她一眼。
“她真的来了？”宁语瑶惊喜询问。
“来过。”菀清答，片刻又无奈地摇头，“估摸着应是去游玩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这样啊。”宁语瑶眼里难掩失望。
“想见自然能见着的。”菀清浅笑宽慰，“来尝尝别的，别辜负人家一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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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
盈桐苑。
宁语瑶，宁静玥，宁诗柔。三人站成一排。
孟容看着眼前几个人，身子绷直，坐姿倒是一副端庄的样子，一瞧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气稳重。语重心长道：“今日让你们三姐妹过来是有些事要交待一番。明日宫中的安嬷嬷会来教你们礼数，安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我可是求了皇后才请到的，你们可别辜负我这一番心思。语瑶，你可要细细学啊，别被妹妹们比下去了。”
“是。”宁语瑶应。
“听下人说你今个儿出府了。”孟容温和地说着，“你多年未回来，如今逛了一圈觉着烨都如何，陌生了许多吧，下次让静玥带你好好转转。”
“娘亲可是高看女儿了。”静玥亲昵地依偎到孟容身边，对着宁语瑶柔声开口，“大姐，今日之事玥儿再次感谢。”
“今日你不是同六公主与晴涵去赏花了吗？发生了什么事啊？”孟容看了宁语瑶一眼又看向宁静玥，不解地问道。
“娘亲，女儿今日在醉红楼碰见姐姐了，另一位漂亮姐姐为大姐接风洗尘。女儿也沾了大姐的光呢。”宁静玥水灵的眼里满是柔光，一副娇柔可爱的小家碧玉模样。若不细看真是要忽略那眼里的妒意。
“玥儿，语瑶，大家闺秀可不能成日抛头露面的，会惹闲话的。”孟容微微蹙眉，语重心长，气势十足，“尤其是那鱼龙混杂之地日后还是少去吧。”
“是，娘亲。”宁静玥立马低头，低眉顺眼的温顺样子，任谁看了都不忍苛责。果然孟容很受用，慈爱地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转而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语瑶，可听清了。日后别再去了。”
“宁夫人这是要禁我的足？”宁语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孟容笑容大方得体：“当然不是了，我是你母亲，自然要提点你为你的名声考虑。”
“名声？要来何用？”宁语瑶笑意更浓，声音柔的醉人，却又暗含杀气，“还有，我母亲八年前就仙逝了，你是宁夫人，不是我母亲，下次再说错话，我可就不给你面子了。”语毕，柳眉一挑，一双凤眼斜睨一眼这对母女，浅褐色的瞳孔里悄悄闪过恨意，唇角微微勾起一个邪魅的笑意。转身离开。
“母亲，女儿也退下了。”宁诗柔微微屈膝行礼。
孟容看着宁诗柔离开的身影满腔怒火燃起。狠狠地将杯子摔在地上。大口喘气，胸口起起伏伏，早没了之前端庄的模样。“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眼里了吗？！”
“娘亲，别生气嘛。”宁静玥轻拍孟容的背。
“主子。刚刚那么顶撞孟容真的好吗？”红鸾看了看宁语瑶，“瞧你并没有翻脸的意思啊。”
“一时没忍住呗。”宁语瑶俏皮地回答，眼里竟漾着清澈的光芒。
红鸾愣在原地：“主子，这样不合适吧……”
宫中的安嬷嬷倒是极尽心尽力地教导三人礼数，没有暗里使绊子。自然对宁静玥的态度要好很多。
傍晚，宁语瑶与红鸾正朝着兰玉阁走去。
突然一声极柔和的呼唤传来。
“大姐。”
由远及近。
宁诗柔怯生生地站在宁语瑶面前：“姐姐，柔儿还未曾去过姐姐的兰玉阁呢，姐姐能不能带柔儿去玩啊？”
“也不是不可以，让你的丫鬟去白姨娘那通报一声吧，免得她担心。”宁语瑶斜了红鸾一眼，红鸾暗暗点头。
“恩。”宁诗柔点头，“春雪，去姨娘那禀告一声吧。”
“是。”
宁诗柔在兰玉阁与宁语瑶闲扯了一下午。
天色微暗时，宁语瑶命红鸾备下一杯茶。
片刻，院里的洒扫丫头来报，白姨娘求见。
“卑妾见过大小姐。”白姨娘浅浅行了个礼。
“白姨娘，我可受不起你这礼。”宁语瑶端坐于主位，右手握着杯子，轻轻摇晃，看着杯中碧色的茶水，“来试试这茶吧，恩施玉露。”
白婉姝细细打量她，通身贵气浑然天成，半点没有做作，却又给人种压迫感，比面对老爷的时候更甚，分明是上位者的姿态，念及此处突然自嘲一笑：“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白姨娘何出此言。”宁语瑶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她，笑意盈盈，却让人看着脊背发凉。
“你此番回来必不仅仅只是因为宁家派人来接吧。”白婉姝笃定地直视宁语瑶。
宁语瑶看着白婉姝的模样，浅淡一笑：“这么沉不住气，难怪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个贵妾。”
“卑妾自知姿色与家世都不及夫人，不敢肖想。”白婉姝端起茶杯，极力稳住心绪。
“难得，白姨娘有这般自知之明。”宁语瑶柔和一笑，可惜笑意未达眼底，“白姨娘坐吧。”宁语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白婉姝落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姨娘有所不知，我一直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宁语瑶嘴角含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玉佩，把玩着，有意无意地让白婉姝看到碧绿色的玉佩上雕着的竹字，“这玉不怎么样，竹子雕的倒是细致。”
看着白婉姝意料之中的面色发白，宁语瑶冷冷一笑。
“他……在哪？”白婉姝盯着玉佩，哽咽开口，眼圈微红。双手攥着帕子微微发抖。
“自然是……”宁语瑶将玉佩握在手里，看向白婉姝，脸上多出一丝冰冷的笑。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白婉姝死死盯着宁语瑶，眼里怒气横生。
“你这个眼神我不喜欢。”宁语瑶扫了她一眼，将玉佩放在她面前，“说来我这么做于你而言是件好事，怎么一副想吃了我的架势。”笑容妩媚。
白婉姝执玉佩细细端详，眼神里的怒意稍减：“大小姐，卑妾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我如何了？”宁语瑶不禁笑出声，“白姨娘怎么不说下去？”
“大小姐，你到底想怎样。”白婉姝看着她。
“白姨娘，我为你养着一个人，你不感激我吗？”宁语瑶笑得极美，极媚。
“卑妾自然感激不尽。”白婉姝磨着牙说了这番话。
“白姨娘，若东窗事发，你的一双儿女当如何？就当此时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可我不觉得孟容是个能容人的人，待宁元毅百年之后，你的儿子只是个庶子，能得到什么？不说远的，就说宁诗柔，她一介庶女，你想让她成为寒门正妻，还是高门贱妾？”宁语瑶看着杯中的茶，几不可闻的叹息，瞥了一眼白婉姝握着玉佩的手，“白姨娘，好好想想。若与我合作，你便能得益。若违我心意，你应懂得后果吧。”
“大小姐当真关照卑妾。”白婉姝无奈地笑，“一条必死之路，一条或许算是活路。自然选活路。”
“白姨娘，真是聪明人。”宁语瑶满意一笑。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白婉姝看着她。
“不急。”宁语瑶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那卑妾告退。”白婉姝起身，行了礼，正要离去，宁语瑶出声：“慢着。”
“小姐还有吩咐？”白婉姝微微皱眉。
“你确定要把玉佩带走？”宁语瑶垂眸掩去眼中的光华，“秘宝斋出来的东西都有印记。顺藤摸瓜的事应该难不倒达官显贵吧！”
“是卑妾糊涂了。”白婉姝沉吟片刻，“还请大小姐莫要为难他。卑妾当牛做马亦会报答您的恩情。”
“放心，他这个人，并不是我拿来要挟你的筹码。”宁语瑶起身，带着浅笑，走到白婉姝面前，从她手中拿过玉佩，伏在她耳边喃呢：“我希望你明白，一条路要走到头才算完整，要是这条路走岔了，我不介意让你走不到头。”
“大小姐放心，卑妾明白了。”白婉姝点头，“卑妾告退。”
宁语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眼神渐渐冷却。
“小姐。”红鸾提着食盒走进屋，开口轻唤。
“怎么了？”宁语瑶看向她，问道。
“小姐，奴婢刚刚去后厨拿了份燕窝。小姐要趁热喝吗？”红鸾指指手上提的食盒，笑的甜美。
“好啊。”宁语瑶坐在桌旁看了看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姐怎么知道的？”红鸾面露惊讶，手上稳稳地端出燕窝。
“你脸上写着呢。”宁语瑶戏谑道。
“小姐惯会取笑我的。”红鸾撇撇嘴。
“那你说是不说？”宁语瑶往嘴里送了口燕窝，入口，皱眉，随即放下了调羹。
“怎么了？不好喝吗？”红鸾问。
“这些年，我的口味倒是刁钻了不少，这，太甜了，腻。”宁语瑶一脸嫌弃。
红鸾瞧着她，无奈地耸耸肩，递了张帕子过去，念叨：“这可是好东西呢！寻常人家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瞧上一眼。”
“既然是好东西，那等等你就拿去赏给她们吧。”宁语瑶接过帕子轻轻擦拭嘴唇，“好了，可以说说是什么事了吧！”
红鸾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似乎，宁元毅快不行了。”
“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宁语瑶看着红鸾皱眉。
“不是，是那回事。”红鸾挤眉弄眼，“后厨里那股子味道可浓郁的很呢。”
“你呀，真是不知羞。”宁语瑶嗔道。
“小姐，我就是一不小心发现了嘛。”红鸾嬉笑。
“既然知道了，那就该好好用用。”宁语瑶看向她，“你是懂医理的，如何让这种男人离不开一个女人，应该不难吧。”
“恩，的确不难。”红鸾点头。
“顺便掏空吧，表面上务必不漏痕迹。”宁语瑶冷漠地说着。
“小姐说的是那个药？！”红鸾瞪大眼睛，“可是用法也太……”
“我记得那个药，是叫合欢吧。”宁语瑶笑了笑，“总该给我们的棋子一个示好的机会吧。”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准备。”红鸾即刻会意，端了燕窝便福身离开。
翌日夜。芝兰苑。
白婉姝翻了个身，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床头，心下一惊正要喊，便被捂住了嘴。
“是我。”宁语瑶轻声道。
昏暗的烛光中，白婉姝与她对视，宁语瑶的眼里宁静，淡漠，更多的却是冷清。
宁语瑶放开手，坐到一旁的榻上，白婉姝稍稍打理了下坐到她对面：“你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他，多久没来你房里了？”宁语瑶看向她直接问道。
“已有月余。”白婉姝略微有些尴尬，“近来不知怎么的，他一直宿在盈桐苑或是他的安睿阁。”
“那，之前房事如何？与那人比之如何？”宁语瑶直言不讳。
“你这么晚来，便是为了问这些！”白婉姝又羞又恼。
“这药给你。”宁语瑶将一个极精致的瓷瓶放在几案上，“行那事之前，塞一颗在那里。”
“这是什么？”白婉姝打开来，一股清新的气味散开。
“与那些壮阳药同效，不过于女人而言却有奇效。”宁语瑶神色如常，“具体的你试过就知道了。当然里面有大量的麝香，用后若是还想生养，会很难。不过你已儿女双全，应当不在乎这些吧？”
“生浩轩时，我伤了身子，早已不能生养了，的确已经不在乎了。只是这药伤女子身子，那他会怎样？”白婉姝看向宁语瑶目光多了丝畏惧。
“你放心，你还没成为宁夫人之前他不会有任何损伤。如此，可合你的意？”宁语瑶定睛看着她。
“你放心，我会做的万无一失。”白婉姝坚定地说着。
“记得，上巳节之前必须让他来你房里。”宁语瑶留下一句话，闪身离开。
若不是手中的瓷瓶，白婉姝却真是不敢相信那人来过。
这一日，宫中早传来旨意，嬑妃娘娘回府省亲。
一大早，宁府众人便都齐聚正厅，等着嬑妃的驾临。宁元毅和老夫人居中上座，其余众人分坐两旁。宁语瑶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水葱似的手与白玉杯相映，美不胜收，竟似是如画中来的一般。
“大姐姐的纤纤细指可真好看。”宁诗柔不由地赞叹。
宁语瑶抬眼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勾唇轻笑，而后扫了白姨娘一眼：“白姨娘今日气色可真是好啊。”
“是吗？婢妾想着应是嬑妃娘娘驾临，婢妾沾了光，染了贵气的缘故。”白婉姝柔柔弱弱地回答，媚眼如丝，娇笑着看了看宁元毅。
宁语瑶没有错过宁元毅对白婉姝的目光，迷恋，宠爱还有眷恋。
宁语瑶心下暗暗发苦，娘亲，所幸今日你没有坐在这里，这个你爱了一世，等了一世，包容了一世，怨恨了一世的男人，就这样将他的爱和疼惜付与别的女人，若是你在，恐怕又要伤心了。
“语瑶，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笑，温声道。
“多谢老夫人关心，住的还不错。”宁语瑶答应着，放下杯盖拂了拂衣袖。
“语瑶，你这衣裳倒是好看，可你是咱们尚书府的嫡女，穿的这样素淡旁人会说闲话的。改日让铺子里的绣娘来给你量量尺寸，为你多制些衣裳。”老夫人脸上笑意不减，愈发慈爱和蔼，“断不能失了咱们尚书府的礼数。”
“语瑶知道了，多谢老夫人。”宁语瑶看着老夫人谦卑地回应，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是呢，语瑶这孩子，瞧着是喜欢素淡的，连发上的簪子都只是玉簪，这与咱们尚书府嫡小姐的身份怕是不称，我倒是派人送了好些头面过去，语瑶不满意吗？”孟容柔声开口，尽显慈母之相，“不然改日我陪着你去铺子里挑挑？”
“夫人言重了，那些头面极是精致，不过与语瑶这粗俗之人不称罢了。”宁语瑶淡笑着。
“大小姐如何能这般妄自菲薄呢？！”白婉姝娇柔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是啊，姝儿说的不错，你是尚书府嫡女，日后莫要说这般话了。”老夫人正色道。
“语瑶明白了。”宁语瑶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暗芒。
“老夫人，老爷，玥儿的生辰将至，妾身想着是不是该着手备着了？”孟容起身福了福身。
“是啊，玥儿的生辰，可是要好好热闹一番，毅儿记得到时挑些好的，依咱们瑶儿的年纪也该选人家了。”老夫人点点头，对宁元毅嘱咐着。
大抵是巳时，有小太监前来传话，嬑妃娘娘的车驾已经快到府上，众人纷纷起身出门迎接。
“嬑妃娘娘万福金安。”众人行大礼。
“免礼。”娇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
“谢娘娘。”众人齐声应道。起身。
“母亲，身子可好？”宁元然亲昵地上前搀扶老夫人。
“谢娘娘记挂，老身一切都好。”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宁元然的手，“娘娘身子娇贵，可别站在风口了，先进屋吧。”
“恩。”宁元然点头，头上凤钗流苏碰出清脆的声响。
午饭后。宁元毅去书房处理公务。一众女眷在老夫人的福安堂陪着嬑妃。
“这便是语瑶吗？”宁元然看向宁语瑶眉眼极尽风华，招了招手，“来，让姑母好好瞧瞧。”
宁语瑶起身上前，福了福身子：“见过嬑妃娘娘。”
“好孩子，这礼数倒是周全，来让姑母好好瞧瞧。”宁元然伸手轻抚宁语瑶的脸，“真像极了嫂嫂，文静秀雅。改日姑母让宫中的御医来给你瞧瞧，看有没有法子去了这块红斑，想来若没了这块红斑，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多谢姑母。”宁语瑶乖巧地应道。
“好孩子。”宁元然轻抚宁语瑶的发丝，“忙了许久，应是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大家也都回去吧。”
“妾身（臣女），告退。”众人离开。
“娘亲，瑶儿这孩子，怕是对宁家有怨呢！”宁元然轻叹，“嫂嫂的死，我们都知道是宁家对她不住，只是苦了这孩子。”
“若欣蕊不死，宁家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欣蕊也算死得其所，日后为语瑶挑个好人家便是了。”
“娘亲，此番女儿想将她带入宫中，好好栽培一番。”宁元然看着老夫人，“如此算是对嫂子的交代了。”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看向她，“你这是要给自己找麻烦吗？”
“女儿可不是为了固宠，女儿想语瑶若是能嫁与皇子，对宁家的富贵权势，有百利而无一害。”宁元然说道，“府中唯有她最适合。女儿曾于她有恩，如今若能治好她的脸，何愁她不对女儿感恩戴德。何况皇子侧妃之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话是如此，这孩子的性子看着温吞，却是摸不透，你自己拿捏吧。”老夫人算是同意了。
兰玉阁。
“主子，宁元然怕是起了算计之心。”红鸾轻声道，“刚刚苏柳来报说宁元然想带您进宫。”
“我大抵知道她的心思。”宁语瑶道，“看样子是清静不了了。”
“主子的意思是？”红鸾疑惑。
“让菱雪阁和盈桐苑那边知道这件事。”宁语瑶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筵席上，宁语瑶冲撞嬑妃。
“来人，将大小姐带下去，行家法。”老夫人下令。
兰玉阁，红鸾给宁语瑶上药。
“小姐，你何苦呢？”红鸾叹息，“这十板子下来，极伤身子。”
“没事，都在算计之中。”宁语瑶脸色发白，“这杀威棒，算是随了她们的心思”
红鸾还想说什么便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嬑妃娘娘到。”
宁语瑶挣扎着要坐起来，宁元然入内见此情形急忙道：“语瑶，快趴着，好好上药。”
“臣女失礼了。”宁语瑶低头。又趴在床上。
“本宫来就好，你下去吧。”宁元然拿过红鸾手中的药。红鸾福身退下。
“这如何使得。姑母还是让红鸾来吧。”宁语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语瑶，莫要动了，到底是因为姑母你才受的罚。姑母无心罚你，只是那孟氏逼人太甚，若是不做做样子，怕是要闹到皇后娘娘那去，那样怕是会罚的更重。”宁元然轻轻为宁语瑶上药，忧心道，“瞧着这腰背上，伤的这样厉害，若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可委屈你了。”
“姑母，语瑶没事。”宁语瑶的声音微微哽咽，“多谢姑母为语瑶考虑。”
“好了。”宁元然为她上好药，为她披好衣服。
“多谢姑母。”宁语瑶坐了起来。
“傻丫头，与姑母客气什么？”宁元然伸手揉揉她的头，“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姑母记得你是十二月初八的生辰，想来及笄礼都未能办呢。如今孟氏倒要大肆操办宁静玥的及笄礼，姑母知道你委屈，若想哭，便哭吧。”说着伸手展开怀抱。
“姑母。”宁语瑶扑进宁元然怀里，嘤嘤哭泣。
宁语瑶哭着哭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宁元然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吹熄了几盏烛火才离开。
脚步声渐远。屋中浅褐色的瞳孔在夜中分外明亮。
“主子，她这是什么意思？”红鸾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给宁语瑶重新上药。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呗。”宁语瑶冷笑，“让我知晓自己在权贵之下多么渺小，只可依附她生存，任她摆布，也让我连带着恨上孟家，对她感恩戴德。”
“果然是宫里出来的，步步算计。”红鸾皱眉，无比厌恶地开口。
“看来宁家和孟家的结，不浅呐。”宁语瑶极冷清的声音，在夜中染了些许寒意，“好了，红鸾，去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