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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皆之章(2)

这一切,不是民俗的节日祭奠,也不是纪念某位伟人,而是纪念促使日本签订第一份不平等条约《日美亲善条约》的“黑船来航”事件。这对于不了解事情内幕的人恐怕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公园,正是纪念改变日本腐朽的锁国政策,并走上富国强兵转折点的“黑船事件”的佩里公园。公园中的那个纪念碑,正是“北美合众国水师提督佩里上陆纪念碑”。

为什么日本人对这件蕴含着些许屈辱的“黑船来航”事件充满感激?为什么“黑船来航”改变了日本的历史?

其实,所谓“黑船来航”不只是包含了受到外国侵略和之后国门大开等历史意义,另外也象征着忍者这一职业兵种,从“黑船来航”之后,正式被时代所抛弃,从而走向了灭亡。

我们来详细了解一下“黑船来航”。

1853年7月8日,日本嘉永六年六月三日,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官、海军准将马休·佩里率领四艘蒸汽战舰,驶入德川幕府咽喉要地——江户湾相州浦贺(即现在的东京湾神奈川县南部)的海面,并抛锚停泊,船上63门的大炮不怀好意地全部瞄准了岸上的炮台。这些军舰是奉美国总统米勒德·菲尔莫尔之命前往远东,与日本、琉球等国商谈开国问题的大舰队的一部分。由于其船体被涂成了黑色,又像怪兽一样不断喷出漆黑的浓烟,发出轰鸣声,所以佩里的这支舰队,被日本人称为“黑船”。

黑船舰队的指挥官马休·卡尔佩斯·佩里,也不是一般人物。佩里出生在美国罗德岛州新港的一个海军家庭,是美国海军私掠船长克里斯多福·雷蒙德·佩里和妻子莎拉所生的三男。和佩里一样,他的哥哥奥利弗·哈泽德·佩里也是海军的知名将领。佩里本人也于1809年加入海军,1812年开始和两个哥哥一起参加英美之间的1812年战争,1833年任布鲁克林海军工厂的造船所长,1837年建造出美国海军的第一条蒸汽船“富尔顿号”,同年晋升为海军上校,1841年成为海军工厂的司令。佩里遵从海军以蒸汽船为主力的强化政策,并且实行士官教育,被称为美国海军的蒸汽船之父。

佩里黑船舰队的来航,对于久经锁国,令从未见过蒸汽船的日本人非常震惊。当晚,江户城一片混乱,城中车辚辚、马萧萧。寺院内钟声齐鸣,武士们忙于备战,妇孺凄厉哭喊,贵族准备逃往乡间,许多民众拥进神社,击掌祷告神灵,乞求“神风”再起,能像曾经阻隔元军入侵日本那样摧毁“黑船”。当时曾有人对此事件有着这样生动的描述:“泰平の眠りをさます上喜撰,たった四杯で夜も寝られず。”“上喜撰”是一种日本茶,与“蒸汽船”谐音,整句话的意思正是:上喜撰(蒸汽船)唤醒太平梦,喝上四杯便再难眠。是的,那四杯“上喜撰”不光对普通的日本民众,对于德川幕府,对于天皇,都是巨大的冲击。一直以锁国重农来保证和平稳定的江户时代,再也不能安然入睡。

也正是因为日本的锁国重农,19世纪中叶的日本在西方人的眼中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国家。而在这个国家里,有着许多中古时代的政治活化石。天皇家族居住在博物馆一样的京都皇宫中,虽无实际权力,但神圣不可侵犯,好似封建君主一般的将军,则住在豪华得多的江户城堡中,用他的极权统治着国家。

而在这个时代中,西方早已经历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封建制度被废除,社会结构也随之改变,生产力经过了巨大的发展。特别是蒸汽机的广泛应用,使帆船完全被蒸汽船所取代,海洋的跨国贸易也更加兴旺。日本的位置,横挡在新开辟的美洲—中国航线上。因为锁国政策,日本只向中国和荷兰开通港口,拒绝向其他欧美的商船提供补给,也不让它们的水手在那里躲避台风。同时这里又有尚未挖掘的巨大商业潜力,所以美国早就对日本的锁国非常不满。

早在1846年,便有贝特尔准将率领3艘军舰来日商谈开国问题,但被幕府回绝。在佩里来日一年之前,长崎荷兰商馆馆长库修斯便已将美国舰队即将到来的传闻告知幕府,劝其马上缔结通商条约作为对策,但幕府对此事一直半信半疑。

当佩里的黑船舰队出现在海面,并将4艘军舰共63门大炮指向江户时,德川幕府彻底惊慌了。当天午夜,江户城就发出信鸽将“黑船来航”的消息送往京都,孝明天皇为此大惊失色。可一直手无实权的天皇又能如何呢?孝明天皇只得一面谕示幕府不要忘记负有保卫日本的责任,一面又亲自前往神社,连续祈祷17天,乞求神灵保佑天下太平。

可祈祷终究不能解决问题。要知道,当时日本在江户湾的海防炮射程及火力可与这4艘军舰相比的大约只有20门。在佩里不开国就开火的威胁下,德川幕府与天皇不敢拒绝开国的要求。但又恐怕接受佩里传达的国书后,会受到全国大名的抨击,于是当时幕府的首席老中阿部正弘借口要得到天皇的批准方可完全接受条约,佯装同意了美国总统要求日本开港、保护美国遇难船员、提供煤水补给站三条内容的国书,但是对其具体细节却要推迟到次年才能给予答复。

因为粮食补给和还有任务在身的原因,佩里同意了德川幕府的请求。但在返航前突然将舰队驶入江户湾深处测量水道,并放下暗含杀机的狠话——明年春天还要率领一支更强大的舰队回来,如果届时美国的要求得不到满足,那么将不惜诉诸武力。

德川幕府的落幕,忍者最后的任务

就这样,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颁布锁国政策以来,日本的国门第一次对中国和荷兰之外的国家敞开。“黑船事件”让德川幕府受到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第十二代将军德川家庆正在病中,得知“黑船来航”后急火攻心,10天后便在与幕阁商议对策时辞世。德川幕府群龙无首,负责行政职责的幕府老中阿部正弘不得不向各藩大名征求意见。这种情况在那个将军独断专行的年代绝对是史无前例的。至此,江户幕府自德川家康以来,那种深不可测的神秘、庄严和威风,在蒸汽黑船的63门大炮面前,就好比密闭在棺材里的木乃伊,一旦接触到外面的新鲜空气,马上就分崩离析了。

而自圣德太子起,就一直伴随着封建权力的忍者,也在这样的冲击下,变得与德川幕府一样,脆弱而无力。当马休·佩里率领黑船舰队刚刚驶入江户湾相州浦贺时,德川幕府就马上派出忍者进行了侦察。这个经伊贺藤堂藩推荐,被德川幕府寄予厚望的江户末代忍者——泽村甚三郎,潜入了黑船,并对黑船的内部进行了细致的侦察。但可惜的是,不管是忍者还是德川幕府,在经过工业革命洗礼下的战舰面前,也是无能为力。这次侦察获得的情报,并不能让德川幕府解决危机。甚至说,这个最后的正式任务,对忍者来说只是面对一个一去不复返的时代最后的谢幕表演。没有人们熟知的忍术,没有人们熟知的暗杀,忍者在最后,表演了其基本思想——“用间”。应该说,这才是忍者最好的结局。

“黑船来航”的来年,也就是嘉永七年,1854年2月11日,佩里果真兑现了之前的诺言,率领7艘蒸汽军舰、200余门大炮和1000多名战斗人员——一支远比去年更强大的舰队再次来到江户湾,来听取德川幕府与天皇的答复。虽然德川幕府打算以德川家庆之死来继续搪塞拖延,但是这样的借口对于佩里来说,显然是行不通了。在这支远强大于“黑船来航”的舰队的武力威逼之下,德川幕府与天皇,不得不依照美国总统米勒德·菲尔莫尔的国书内容,在3月31日与美国签订了《日美神奈川条约》。在两个月后,又追加签订了《下田条约》。日本开国的消息传到西方其他强国,众列强接踵而至。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日本又先后同俄国、英国、法国等国签订了类似的“和亲条约”。到了1858年,德川幕府还与美国、俄国、英国、法国、荷兰五国签订了有关开放港口、领事裁判权与居留地等内容的《安政五国条约》。

从此,日本正式结束了锁国时代。

就这样,“黑船来航”改变了日本的未来。在德川幕府建立后的近300年间,一向是采取中央集权制,天皇一直都被禁止参与政治的。但是因为“黑船来航”的危机,再加上德川家庆的病死,为了减低各藩大名的反对声音,德川幕府只好以天皇的名义缔约,并且破例邀请各大名、藩士、学者甚至平民,针对开放国家之事提出意见。于是天皇及其朝臣、大名及其家臣纷纷举起了救国的旗帜,借此跃上政治舞台。

无法跟上时代步伐的事物,自然就会被时代所抛弃。“黑船事件”后的德川幕府的影响力越来越小,日本的政局也一天比一天混乱。这也为幕府的灭亡埋下了种子。“黑船事件”使得日本由锁国走向开国,面临从未有过的民族危机。在危机不断加深的情况下,日本产生了一连串的“尊王攘夷”、“倒幕运动”等要求改革的思想,最终,愈加腐朽的德川幕府统治被推倒了。而忍者,也随着德川幕府的消亡,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之后日本经过一系列思潮涌动,闪亮登场的明治政府以魏源名著《海国图志》为思想契机,“师夷长技以制夷”,进行了“明治维新”改革,日本也从此走上了一条繁荣富强的康庄大道。

不管是《万川集海》中的“用间”兵法,还是后来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日本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之深是有目共睹的。随着时代的发展,日本这个民族以其特有的韧性与包容求新求变,从而一次次地崛起并获得长足的发展,这些都是应该引起我们的审视和反思的。

(第三节)忍者的后继者们

在经历1853年“黑船来航”的巨大震动后,德川幕府的腐朽在黑船的照耀下越发明显。德川幕府近300的太平景象终于逐渐落幕,日本的政治结构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面对即将来临的巨变,忍者该何去何从呢?

明治维新下的忍者

自“黑船来航”之后,日本面临了前所未有的民族危机。伊藤博文、山县有朋、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这些长州、土佐、萨摩等藩具有维新思想的藩士们,在经过与西方列强的交涉甚至短暂交战之后,基于对日本安危的考虑,在1866年开始结成了一个军事联盟——萨长同盟,并尝试与天皇接触,主张倒幕。1867年,新继位的明治天皇向倒幕派送去了许可倒幕的密诏。后来,幕府将军德川庆喜为了转移矛盾,在坂本龙马居间斡旋下,提出“大政奉还”的奏文,表明将政权归还给天皇,但仍拒绝交出兵权与领地,并计划利用天皇刚重新掌权执政,趁倒幕派等对政务运作不熟悉之时,派遣家臣进入政府,借协助之名掌控政治。倒幕派对于这样的结果很不甘心,但由于武力倒幕的正当性锐减,因此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但事态远没有就这样安宁下去,政府内的倒幕派与德川派的斗争渐趋白热化。1868年1月3日,明治天皇颁布“王政复古大号令”,在新政府的小御所会议上,宣布废除幕府,并命令幕府将军德川庆喜“辞官纳地”——向朝廷返还官位和领地,将一切权力重新归于天皇。德川家自然不能就这样把天下拱手相让,拥护幕府的会津藩、桑名藩的藩兵从大阪出兵,进攻京都。当倒幕派得知这个消息后,旋即派出以萨摩藩、长州藩成员为主力的军队,在京都附近的鸟羽、伏见两地与德川幕府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经过3天的交战,以寡击众的新政府,在新式军队与精良武器的助威下取得重大胜利。鸟羽、伏见之战的胜利,使得倒幕派掌握了新政府的实权,将德川庆喜变成了朝敌。1868年1月6日,德川庆喜放弃大阪城,由海路逃往江户。失去了指挥官的幕府军溃散了。之后倒幕军马上决定乘胜追击,派遣东征军攻打德川幕府的中心据点——江户城。

1月31日,朝廷发布讨伐德川庆喜的命令。2月3日,剥夺了德川庆喜的大将军官职。9日由西乡隆盛担任总参谋的东征军以萨摩、长州等藩兵为主力,相继从京都出发。3月12—13日,东征军诸路接近江户,决定3月15日向德川家发动总攻。

新政府军、旧幕府军双方决战江户,幕府主战派要求决一死战,但幕府重臣胜海舟看到了民心向背的严重形势,与新政府代表萨长军统帅西乡隆盛达成协议谈判成功:以国家为重,一致对外。1868年5月3日,江户不流血和平开城,幕府至此正式瓦解。新政府军软禁了末代将军德川庆喜,和平解决的方案也使德川家得以延续。

不过在日本东北地区,以会津藩为首组成的“奥羽越列藩同盟”,仍然继续反对明治新政府。由于新政府军掌握军力优势,叛乱于同年11月即被平定。旧幕府海军将领榎本武扬率8艘军舰和幕府残兵追至北海道,并在1869年1月建立“虾夷共和国”。同年6月,在新政府军的进攻下,榎本武扬投降。至此,这场争夺政权的战争以德川幕府及其残余势力的失败、明治新政府的胜利而告终。1868年以干支纪年为戊辰年,故称这场战争为“戊辰战争”。

正是这持续一年半的戊辰战争,使明治政府由萨摩藩及长州藩出身的藩士们掌握实权,日本迈向了近代中央集权国家的道路,开始明治维新的时代。

戊辰战争,可以被看作在时代的推动下,腐朽德川幕府的垂死挣扎。而一直以来无论如何都忠诚于德川幕府的忍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同样继续为德川幕府付出了最后的努力。

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细谷直英。细谷直英,仙台藩士,通称细谷十太夫。细谷直英这个人,虽然当时的年纪并不大,但仅18岁的他,就可以轻松化装成行商人、土木工人、旅店小二、厨师等职业,为仙台藩与拥护德川幕府的其他诸藩交流,并随时收集有关于倒幕派的最新情报。

戊辰战争开始后,支持德川幕府的细谷直英在白河城与精心挑选的众多手下组成一支名为“冲击队”的组织,并担任冲击队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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