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桌变成了“一言堂”,李、郑望之一听,这么多的要求自己哪里能做主,这两位谈判使臣根本没有提什么条件,或者据理力争一下,只是去当了一个传话筒,他们向钦宗皇帝原原本本地传达了完颜宗望的要求。李邦彦、张邦昌等投降派,主张全部接受。但是李纲反对,他认为:“金币太多,虽竭尽天下之财还不足,何况都城?太原、河间、中山三镇是国家的屏障,割去如何立国?至于遣使,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他建议,拖延时间,等待各地“勤王”军的到来,然后再次与金兵议和。但是,这时的李纲早就失去了作用,他的话也没人会听,以前用他打仗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李纲打赢,正好有了议和的资本;如果李纲打输,恰好证明主战派是错误的,也要议和,反正是“成也议和,败也议和”。
既然“议和”成为赵宋王朝的既定方针,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时钦宗的弟弟康王赵构在东京,赵构上书请求出使金军,他对钦宗说:“敌人必定要亲王出质,臣为宗社计,岂能辞避!”钦宗派康王赵构为军前计议使,宰相张邦昌为副,出使金营。赵构这一举动也为后来能够称帝赚取了政治资本,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各地勤王兵,陆续来援东京,“四方勤王之师渐有至者,种师道、姚平仲亦以泾原、秦凤兵至”。而其他各处勤王兵,每天也都有几万人到达东京汴梁附近的地区。这时两军的对比发生了变化,种师道和各地到来的援兵,实际有二十余万,而金兵不过六万人,俩打一个都有富余。完颜宗望见宋军一天比一天多,这下可害怕了,不敢再在汴梁城下安营扎寨了,火速将军营北撤,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宋钦宗又来了劲头,又开始倒向主战一方,钦宗召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等人商议对策。李纲此时又提出了一个好的想法,他认为此时的金军已经是瓮中之鳖,想要消灭它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当以计取之”。李纲的计策是这样的:先派兵阻截金军的粮道,然后以重兵临敌营,敌不动我不动,到时候金军“食尽力疲”,已经没有了战斗力。但是不忙打,我们的目的是趁机要回被割去的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名义上说如果金军把三镇交还大宋,宋军就把完颜宗望给放了,“纵其北归”,其实这是一计,等金军渡黄河的时候,一举歼之。种师道也主张:“三镇不可弃,城下不可战”,拖他十天半月,等敌军粮草消耗殆尽北还途中追击,可以得胜。钦宗一听,认为这个计策很好。
他们约定的日期是二月初六。但是二月初一,姚平仲就迫不及待了,史载姚平仲“勇而寡谋”,他的这次出击,完全是“急于要功”的心理在作祟,他想半夜去劫营,生擒宗望,迎回康王。半夜时分,宫中传出消息给李纲,姚平仲已举事,需要支援。没想到金军早有准备,姚平仲劫营不成,落荒而逃。
天明,李纲调集军队出东京城的封丘门,在幕天坡与金兵对战,金兵攻中军,又被李纲亲率将士射退。当然,姚平仲是不会擅自出兵的,他是得到钦宗的首肯后才行动的,否则消息怎么会从宫中传给李纲呢,可见钦宗真是一时明白一时糊涂。
姚平仲和钦宗二人的冲动的确给宋朝带来了一系列麻烦,完颜宗望趁机派使臣来指责宋钦宗没有信义云云。宋朝一方又陷入了外交的被动局面。宰相李邦彦又一次地推卸责任,他对金使说此次军事行动不是钦宗的本意,都是李纲、姚平仲的主意。其实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如果金军真的不怕宋军就会直接把人质杀了,发兵与宋军交火。派使前来所谓的“问罪”恰恰证明他已经是黔驴技穷,根本不敢杀康王赵构。但是实际情况偏偏不是这样,钦宗、李邦彦赶忙又派使臣驸马都尉曹晟、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知东上阁门事王球出使金营,并送上三镇地图求和,并罢免李纲和种师道,来向金军谢罪。
消息传出,民怨沸腾,东京的太学生陈东等人联合东京城中的百姓数万人上书钦宗皇帝,说李邦彦等人完全是出于嫉妒的心理,想排挤李纲等人,这样轻易罢免李纲等人正是掉进了金军的圈套,要求重新启用李纲和种师道。
城中军民听说太学生上书,自动赶来声援。一时之间,聚集了几万人,山呼地动。吴敏传旨,要人群退去,民众不肯,并群起击碎登闻鼓,又打死宦官内侍十多人。钦宗怕局势失控,被迫宣布再用李纲为尚书右丞、京城四壁守御使。民众又要求见种师道,种师道乘车来见,民众才退走。
金军再次提出,必须宋帝亲自下诏把三镇交给金,而且要找个亲王当人质才能退兵。钦宗立即下诏,割三镇地给金朝,并按照金军的要求,送肃王赵枢去作人质,换回康王赵构和张邦昌。同时,李纲复职后,立刻下令“能杀敌者厚赏”,“众无不奋跃”。完颜宗望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群情激奋的宋朝人,估计也只有能在此时的都城东京才能看到,他们感到害怕了,慢慢退去。
二月初十,完颜宗望见此时已得到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又见宋军备战积极,而且各地“勤王”军不断来援,便乘势退军,帝都东京得以保全。
金人毁约复攻宋,靖康之耻燕云中东京的危机刚刚解除,完颜宗望率军刚刚北归,进攻太原的完颜宗翰军又发兵南侵。当时,完颜宗望所部自东京退走之时,种师道曾请命领兵追击金军,但是钦宗没有按照原来商议好的计策行事,还罢免了种师道的官职。除了完颜宗望所部,金太宗还派了一支由完颜宗翰率领的部队。完颜宗翰所部按照原来与完颜宗望的约定从黄河南路发兵。大军开始围困太原府。朝廷派出宋军四万人来解太原之围。但是战斗力低下的宋军在汾河以北被金军折损了四分之一的兵马。而从河北直取东京的完颜宗望很久都未传来消息。宗翰于是留下部分金军继续围攻太原,自己率主力部队向南进发,一路上攻城掠县,势不可挡。金军攻占隆德府(今山西长治)。这时,宋朝使者来到军中拜见,完颜宗翰这才知道宋割三镇给金议和的事情。当宋使拿着割让太原的诏书来的时候,太原人根本不接受这份投降诏书。完颜宗翰一看宋朝皇帝的诏书根本没有用了,只能武力解决。
金军的军事行动使得东京城又陷入危险的境地,金军的毁约行为,令朝中的投降派十分头疼,整个皇宫再度发生混乱。在主战派的压力下,钦宗又被迫罢免李邦彦、张邦昌等人,并任用吴敏和反对割三镇的中书侍郎徐处仁为宰相,李纲知枢密院事,许翰同知枢密院事,钦宗的这样决定表明已经开始备战。金兵南下的消息使得钦宗又想起了种师道,姚古部“勤王”兵到达东京后,钦宗任命姚古为制置使。以种师中为制置副使,增援中山、河间等地。当然,主战派并非没有一点阻力。朝中的门下侍郎耿南仲、中书侍郎唐恪、尚书右丞何栗等是投降派的主力,仍然在私下挑唆钦宗割地求和,并给李纲等人设置障碍、拆台掣肘。
1126年五月,金军以重兵围攻榆次,种师中力战而死。同时,钦宗皇帝还命令姚古率部支援太原。金兵乘胜进攻姚古,姚古兵败,退守隆德府。钦宗一气之下把姚古贬到广州做官去了。
再说李纲。由于东京城的危机解除,钦宗命令李纲带人去把流亡在外的宋徽宗、太上皇赵佶接回东京汴梁。李纲奉命去商丘,迎回了徽宗。徽宗回京,城中、宫中又是一番庆贺。
李纲与同知枢密院事许翰商议东京周围以及金军的动向等军国大事。吴敏上书要求设立“详议司检详法制”,这一机构的性质类似现在的司法和监察机关的混合体,目的是“以革弊政”,李纲被任命为这个机构的最高长官,应该说这个职务是很厉害的角色,他可以对朝廷上下的各级管理进行监察、审讯、甚至量刑定罪。如果主战派拿到了这个位置,对投降派是极为不利的,因此耿南仲上书反对,皇帝御批认为李纲“大臣专权,浸不可长”。此事不了了之。当时正赶上姚古、种师中兵败,耿南仲等投降派又上书钦宗请求放弃三镇,李纲极力反对。此时,种师道又要告老还乡,耿南仲等人乘机向钦宗皇帝进言:“欲援太原,非纲不可。”同时还推荐李纲顶替种师道为河东、河北宣抚使,其目的就是排挤李纲,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李纲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他上书请辞达十余次,李纲说,“臣书生,不知兵”,恐误国事,还假说自己有病不能去云云,但是钦宗根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