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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公元1908年4月至6月(清朝光绪三十四年三月至五月)(4)

国会请愿代表团“诚不已,则请亦不已”,在北京组织“请愿即开国会同志会”,并致书各省咨议局、教育会、商会及海外各埠华侨等,倡议组织分会,各举赴京代表再上请愿书,同时成立“国会期成会”,以为请愿团后援。请愿活动进一步扩大,各省签名请愿者达三十万人之多。6月16日,请愿代表八十多人前往都察院呈递请愿书十封,请为代奏。27日,载沣召见诸王公大臣,然仍议定九年筹备完全后,方召开国会,再次拒绝“速开国会”的要求。第二次请愿失败。

立宪派“决为第三次准备,誓死不懈”。8月15日国会请愿代表团召开评议会,决定通过咨议局联合会提出:国会不开,则应实行不纳税主义;各省咨议局今年只理“要求速开国会”一案,不达目的各局同时解散。同时鉴于资政院10月3日开院,决定提前举行第三次国会请愿。

9月7日晨,请愿代表乘车前往载沣摄政王府上书请愿。奉天留京学生赵振清、牛广生路迎代表团,当场割股写血书,誓言“此次将以血购国会,决不似前之以文字购国会”。载沣避出不见,各代表日夜坐守,候其回府。

警卫劝归,众人皆坚持不去。民政部尚书善耆亲来商议,各代表才同意将请愿书交其代转。

与之同时,京外各界请愿运动亦掀高潮。直隶各界两千余人、开封各界三千余人、保定三千余人分别召开请愿大会,督抚陈夔龙、宝棻、赵尔巽代奏请愿书。称“此次请愿如仍不得请,学则停课,商则罢市,工则休作,咨议局亦不许开会”。奉天省各城绅、商、士、民互相联络,拟每城派出一万人,齐集省城要求总督代奏请愿书。福建各界代表四千人在省城开会,呼吁一年以内即开国会,要求总督代奏请愿书。全国各地或罢课、游行、集会,或函电交驰,声援京师请愿。

各地封疆大吏亦纷纷表态。10月5日,云贵总督李经义、湖广总督瑞澂联电各省督抚,倡言“先设内阁以立主脑,开国会以定人心”。10月24日,广西巡抚张鸣岐奏请设责任内阁。10月25日,十七省督抚,如东三省总督锡良、湖广总督瑞澂、两广总督袁树勋、云贵总督李经义、伊犁将军广福、江苏巡抚程德全、安徽巡抚朱家宝、山东巡抚孙宝琦、山西巡抚丁宝铨、河南巡抚宝棻、新疆巡抚联魁、江西巡抚冯汝逵、湖南巡抚杨文鼎、广西巡抚张鸣岐、贵州巡抚庞鸿书等联电朝廷,请立即组织内阁,定明年开设国会。

同月22日,资政院讨论“请求速开国会议案”,气氛异常热烈。湖南议员罗杰发言:“现在国民之断指、割臂、剜股者相继,皆表示国民以死请愿之决心”,“不速开国会,互选资政院议员不能承诺新租税”。他提出:本院议员应全体赞成通过速开国会案;议长应从速上奏;摄政王应即允速开。

议长宣告用起立表决法,全场三次全体起立通过“请求速开国会议案”,三次跳跃欢呼“国会万岁”、“大清国万岁”、“大清国立宪政体万岁”。

10月26日,资政院通过请速开国会的奏稿。28日,资政院总裁溥伦将奏稿连同三个附件,一并上奏朝廷,要求“明降谕旨,提前设立上、下议院,以维危局而安群情”。

11月3日,清廷召开御前会议,决定提前三年,于1913年开设议院。

同时下令遣散各地请愿代表,令“所有各省代表人等”,“即日散归,各安职业,静候朝廷详定一切,次第施行”。

以张謇为首的江浙代表奉命停止请愿,其他各省特别是奉天、直隶,仍要求再缩短期限。奉天先由五千余学生人人手执“请愿国会”旗帜,游行请愿。

后发展为全省八个团体四十六个州县工、商、学各界群众万余人游行,血书旗字,齐赴督署请愿。东三省总督锡良奏称形势“有迫不容待者”,国会为救亡之良药,“早服一日即早救一日之亡”,望朝廷早开国会。天津各学堂学生三千八百五十九人在同志会会长温世霖、咨议局议长阎风阁和商会总理王竹林的带领下,打着各色旗帜,呼喊“誓死请愿”的口号,游行至督署。成都各学堂通电全国,“据津奉电,东省危急,蜀学全体罢课,以筹对付,请即开国会,望转各界,誓死同行”。全体上街游行演说,翌年初被镇压。等等。但总体上请愿已无法组织统一行动。清廷下令将在北京的东三省请愿代表押送回籍,将天津学界请愿活动的组织者温世霖遣戍新疆。各省立宪派代表纷纷失望而归,各地请愿活动被迫停止。第三次请愿亦宣告失败。

国会请愿运动的失败,使立宪派中的许多人最终抛弃了对清廷的幻想,逐步走上同情或参加反清革命的道路。

思考历史

清末立宪派是20世纪初出现在中国政坛上的一个政治群体。在海外的代表人物主要是康有为和梁启超。戊戌变法失败后,康、梁受清廷通缉,逃往国外,在华侨中建立保皇会,以“保皇”、“立宪”、“反对革命”作为政治纲领及活动的中心内容。在国内的代表人物多是大型商办企业、路矿公司的资本家及与官方在政治、经济上密切联系的知名绅士,如创办大生纱厂和通海垦牧公司的张謇、浙江铁路公司经理汤寿潜、湖北铁路协会首脑汤化龙等。

1901年,梁启超发表《立宪法议》,指出“君主专制政体”、“君主立宪政体”、“民主立宪政体”三种政体中,“君主立宪者,政体之最良者也”,中国当仿效立宪政体。同年张謇年着《变法平议》,主张效法日本,“置议政院”,“设府县议会”。1902年,康有为着《公民自治篇》,呼请“归政皇上,立定宪法,大予民权”,效法欧美及日本,“政制皆由民公议,议员由民选举,地方由民自治”。各报刊、杂志、书局纷纷发表和出版论着、书籍,介绍各国立宪史。

到1904年,讲求立宪,已成潮流。此时,日俄战争在中国领土上爆发,日胜俄败,给国人以巨大刺激。舆论一致认为日俄战争结局是立宪战胜专制的铁证,立宪呼声陡然高涨,“上至勋戚大臣,下逮校舍学子,靡不曰立宪立宪,一倡百和,异口同声”。“立宪”与往日的“维新”一样,几乎成为“中国士大夫之口头禅”,“立宪之声,洋洋遍全国矣”。

1905年,清廷迫于形势,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1906年正式宣布“预备仿行宪政”。这一举措不但使立宪思潮广为传播,而且亦使宪政实践提上议事日程。

1907年3月以后,日本东京,康有为改保皇会为国民宪政会;梁启超成立政闻社;杨度组建宪政讲习会等。国内先后成立了江浙地区的预备立宪公会、湖北的宪政筹备会、湖南的宪政公会、广东的自治会等七十多个立宪团体,发动了轰轰烈烈的“速开国会”请愿运动。

立宪派厘清了立宪理论。

什么叫做“立宪”?“立宪”就是“制定法律,以法治国”。

夫所谓宪者何?法也。所谓立宪者何?立法也。立宪国者何?法治国也。法治国者何?以所立之法,为一国最高之主权之机关。一国之事皆归法以范围之,一国之人皆归法以统治之,无所谓贵,无所谓贱,无所谓尊,无所谓卑,无所谓君,无所谓臣,皆栖息于法之下,非法之所定者,不能有命令;非法之所定者,不得有服从。凡处一国主权之管辖者,皆同一阶级,而无不平等者。此立宪之定义也。

实行立宪是御外救亡的重要途径,国民参与政权,“上下共谋,朝野一气,一休一戚,匪不相关”,于是“举国团结一致”,可“为对外之举”;立宪可剪除专制政治的弊端,“上之则有民选议会,以为立法之府,制一法,举一事,非得议会之可决,则不能见之实行,下之集会、出版皆得自由,举国国民咸得发表其政见,以判论国政之得失”;立宪可保障多数人利益,“遍采舆论,形成公正”。

立宪政治的两大基本要素和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是“国会”与“宪法”。

国会有法律协赞权、财政监督权、行政监督权。立宪派以为,国会是国民意志的载体,国民意志通过国会得以体现和实践。所谓“国会之意思,即为国民意思;国会之行为,即为国民行为”。国会由上、下议院构成;上、下议院由代表国民的民选议员组成。“议员有议国政之权,国民有选举议员之权”,故“国会之实权,始终操于国民之掌握,而国会乃得经久而无弊”。

上、下议院则根据“两院分立”和“两院协议”的原则处理两院之关系。

宪法是“国家一切法度之根源”,“立万世不易之宪典”。“一国之人,无论为君主、为官吏、为人民,皆共守之者也”,“此后无论出何令,更何法,百变而不许离其宗者也”。立宪派以为,宪法必须保障民权,立法权应“属于多数之国民”。所谓“民权自由,实为立宪政体之真精神。立宪政体之需民权自由也,若灯之需膏,鱼之需水,人之需蓄至精然”。宪法须限制君权。所谓“立宪政体,亦名为有限权之政体,专制政体,亦名为无限权之政体。有限权云者,君有君之权,权有限。官有官之权,权有限”。立宪政治的基本精神是保障民权,扩大民权,限制君权;“民参其政,君综其成,各有权利,各负义务”。

立宪派提出了实行宪政的步骤。

早在1901年梁启超即效仿日本提出:一、颁布明诏,“普告臣民,定中国为君主立宪之帝国,万世不替”;二、派重臣出洋考察各国宪政;三、于宫中开立法局,草定宪法,随时进呈御览;四、立法局译出各国宪法原文,及解释宪法之名着,颁布天下;五、宪法草案先颁之于官报局,令全国士民辩难讨论,逐条析辩,5-10年后损益制定,以后非经全国人投票,不得擅行更改。六、自下诏定政体之日始,以二十年为实行宪法之期。这些步骤,除了“速开国会”的请愿要求外,实际基本实行了。

清末立宪运动最积极的意义是对君主专制制度的批判与否定。尽管他们保留君主制,却以资产阶级法制及各种相应机制,限制君权,扩大民权,使资产阶级参权予政。顽固派一针见血弹劾道:“处心积虑无非夺君主之权,解王纲之纽,阳美以万世一系,阴实使鼎祚潜移。”

人物在线

(1873-1929),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别署饮冰室主人、少年中国之少年等。广东新会人。

自幼聪颖,“八岁学为文,九岁能缀千言”,十一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被誉为“岭南奇才”。1890年赴京殿试落第。师从康有为,于万木草堂学习四年,由此走上改良维新的道路,时人合称“康梁”。

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流亡日本,与康有为组织保皇会,并与孙中山等革命人士互有往来,但坚持改良,反对革命。其所办报纸杂志,介绍了大量的西方社会政治学说,宣传资产阶级民权、自由、平等、爱国、利民、勇于进取等思想,影响很大。1906年,清廷宣布“预备仿行宪政”,立即表示拥护。并于翌年10月在东京建立“政闻社”,力图推动君主立宪。然清廷并非真心实行宪政,政闻社终被查禁。

辛亥革命后,先支持袁世凯,曾出任“人才内阁”司法总长、币制局总裁。袁世凯称帝后,梁发表《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猛烈抨击袁世凯恢复帝制,与蔡锷策划武力反袁,组织云南反袁护国军,亲经越南赴两广参加反袁斗争。袁世凯死后依附段祺瑞,1917年11月,段内阁被迫下台,亦随之辞职,从此退出政坛。

1918年底出国游历,了解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西方社会,思想有所转变。1920年回国,宣扬西方文明已经破产,主张光大传统文化,用东方“固有文明”“拯救世界”。始集中精力从事文化教育和学术研究活动。

(1875-1931),原名承瓒,字皙子,后改名度,别号虎公、虎禅等。湖南湘潭人。早年受教于同乡名宿王闿运,学习“帝王之学”。又进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学习新学。1892年中举。1902年自费留学日本,入东京弘文学院旁听,思想日趋激进。1903年,被保荐赴京参加经济特科考试,初取一等第二名。后以涉嫌康、梁余党及“乱党”唐才常的同伙而丢掉尚且温热的功名,被通缉在案,只得再次漂洋过海,亡命扶桑。他愤而作《湖南省少年歌》:“若道中华国果亡,除是湖南人尽死。尽掷头颅不足痛,丝毫权利人休取!”绕室且歌且泣。先入东京弘文学院学习。次年转入日本法政大学速成科,寻求救国道路。与陈天华、梁启超、孙中山均有交往。因内根于帝花絮

梁启超的影响力

梁启超是中国近代史上的风云人物,他有一支“带情感的笔”,“惊心动魄,一字千金”,论着发表,即刻风行。他思想活跃至奔放,学识渊博至无涯,到大学讲演,连“疑古大师”钱玄同教授都来“陪听”。讲台上,有些秃顶的梁启超蓝袍青褂,红光满面,旁征博引,成段背诵。背不下去时,便指叩前额,当当作响,忽然又接着讲下去。

据说上至总统下至平民,当时均以为不听梁先生的话,肯定吃大亏。

梁启超弟子杨鸿烈曾撰文回忆:1921年,一个奥地利提琴大师来京演出,梁启超在《晨报》撰文推荐,称如不去东城真光电影院聆听其演奏西洋名曲,便是没有文化的野蛮人。于是北京大、中学生纷纷典当衣物购买昂贵的入场券。总统黎元洪也认为自己决不是“野蛮人”,而在影院包厢,携带妻妾眷属,前往捧场,并向其赠送鲜花大提篮。

王之学,外受英日影响,在广泛深入研究外国宪政历程和思想学说的基础上,逐渐确立了立宪救国的方向。曾与孙中山彻夜辩论数次,不愿追随孙中山,拒绝参加同盟会。但将黄兴介绍给孙中山,促其合作。其间当选为中国留日学生总会干事长。

1905年清廷预备立宪,派载泽、端方等“五大臣”出洋考察。因随员熊希龄、杨笃生是杨度之友,熊牵线,由杨度捉刀代写考察报告书——《中国宪政大纲应吸收东、西各国之所长》和《实行宪政程序》。1907年,在东京创办《中国新报》月刊,任总编撰,发表《金铁主义说》,宣传君主立宪,要求清廷召开国会,断言中国不可行民主立宪,只可行君主立宪。并组织“政俗调查会”(后改名“宪政讲习会”、“宪政公会”),鼓吹君主立宪。同年伯父病逝,回国奔丧,在长沙成立“湖南宪政公会”。1908年,清廷下诏“仿行宪政”,张之洞、袁世凯以“精通宪法,才堪大用”,联合奏保,促其赴京。杨为权贵大臣讲授宪法,后任宪政编查馆参议。

1911年,杨任“皇族内阁”统计局长,依附袁世凯。袁世凯任内阁总理大臣后,任内阁学部副大臣,又为议和代表,与唐绍仪南下斡旋南北议和。

1912年被袁世凯授予二等嘉禾勋章,特任为政治会议议员。次年,袁解散国会另组参政院,任参政。1915年,任国史馆副馆长,撰《君宪救国论》为袁恢复帝制张目,称:“非立宪不足以救国,非君主不足以成立宪。立宪则有一定法制,君主则有一定之元首,皆所谓定于一也。”袁世凯大为赞赏,赠“旷代逸才”匾额。与孙毓筠、严复、刘师培、胡瑛、李燮和等发起组成“筹安会”,为袁策划复辟。袁世凯复辟失败,作为帝制祸首被通缉,遂隐身佛门,避居天津、青岛外国租界。张勋复辟,亦参与赞画。张勋复辟失败,宣布披发入山,学佛参禅。1918年被赦返京,转向民主共和。后来曾帮助孙中山度过政治危机、多方救济李大钊死者家属,甚至于1929年秋经潘汉年介绍,周恩来批准,成为中国共产党秘密党员。

当时,杨度做好牺牲准备,将母亲送回长沙,妻子遣居苏州,单身居上海,利用广泛的社会关系,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为革命做了不少别人无法替代的工作。后杨度入党之事逐渐为外人所知,有人说他投机。他说:

“我是在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候入党的,说我投机,我投的杀头、灭族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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