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学校转了一圈，除了一中有学生之外，其他的学校都放了假。
一中的校舍和宿舍都没有问题，而且住宿生太多了，根本也没有办法停课，只好让县城里的学生们住校了。
好在都是些半大小子半大姑娘，一个班上也没有多少县城的学生，两个人挤一张床，凑合一两天等雪停了就自由了。
没想到县城的学生们竟然齐声叫好，住宿生们也欢迎，反正就几晚上，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麻烦。
家长们也都能理解，上了高中了，尤其是上了一中了，那就不能拿常人的眼光对待，拼死拉倒，只要活着就要学习，至于在哪里学习，家长们真的不是很在意。
转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谢军强，打电话一问才知道，这家伙已经下乡镇去看了。
电话一沟通，我们两个决定分头行事，他往西去了，我就往东，反正务求能转一圈儿下来。
乡镇的校舍条件差一些，而且每个学校都有不少住宿生，这个天气里恐怕够他们受的。
到了实地一看，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学校里除了住宿生就没别的学生了，这个狗屁校长图省事，把初中部三个年级三百多年学生竟然全都赶回了宿舍里睡觉，并没有按通知要求的那样，安排进行集中自习，甚至连带班的老师都没有安排。
我的车子开进学校的时候，连学校的大门都没有关，不时有学生从学校里走出来到镇子上去。
冒着雪下了车，我先到校长室、教导处等办公室依次转了一圈了，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到几排教室那里去看，所有教室都关着门窗，一个学生也没有。
我顺着小路又往后走，才到了三排平房，看上去有些年久失修的样子，墙面和瓦上都长满了青苔，房顶上甚至还长了几丛杂草。
再一细看，我差点苦了，一排学生，整齐地排在平房前面的墙根上，互相挤油取暖。
所谓的挤油，就是大家排成一队，分成左右两边儿互相挤，把谁挤出就换别人上。
当年我读书的时候，碰上冬天天冷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互相挤着运动一下，暖和暖和，没想到多少年了，我竟然又看到了。
我慢慢走过去，拉过一个流着鼻涕的光头小子，给他递了几块纸巾过去。
他毫不见生地接过去，很响亮地擤干净鼻子，冲我一笑，“还有吗？”
我把手里的一小包纸巾都递给他，“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扛牛！”他随口说道，怕我不明白，紧着解释道，“天太冷了，宿舍里没有炉子，大家都受不了，出来挤一挤，暖和些。”
我看了看死寂的校园，只有这一群学生。
“没有老师吗？你们中午吃饭怎么办？”
光头小子呵呵一笑，“老师都放假了，中午吃饭据说食堂里有馒头，还不知道呢。”
“你们有多少人住宿？看起来没有多少人嘛。”我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在这儿挤油的学生真不多，只有二十多个，加上女生应该也就四五十人吧？
“一百多人吧，一个级别有四十多人，三个级部一百二三十人。”光头小子看看我，“其他人都上镇上去了，去上网，看录相，要不就去逛逛，反正没事儿做。”
我强忍住自己的愤怒，正准备再问点什么，正好有人被挤了出来，光头小子欢叫着冲了上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失神。
独自回到校长室，包星把车子停在这里。
拿过手机给这个镇的党委书记打了个电话，请他百忙中抽空来一趟。学校实行的双管，以镇党委政府为主体，教育局为辅。
给谢军强打了个电话，问起他那边的情况，从检查情况看，总体还行，住宿生的宿舍里为了安全，都没有安装炉子，这个时候要是让他们在宿舍里，真的会冻死人的。
学校都是把住宿生集中到几个教室里，安排班主任轮班看着自习，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我也是呵呵了，难道说我的运气那么好，整个罗红就这么一个混蛋学校，竟然让我给碰上了？
给钱红打了个电话，让她立即安排县政府督察室的人，从县委那里抽两台越野车过来，到乡镇学校检查学生安排情况。
钱红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听到我的语气不善，急忙答应下来。
妈的，越野车都是老子找的，现在我要用这个车子找人晦气，就看谁敢跟县里做对了，谁做对谁就等着就是了！
有个情况我没有告诉钱红，那几辆越野车，开车的其实都是大浩公司退伍特种兵，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路况，没点专业精神还真的不敢用他们。
有我的人在车上，如果政府办派出的人敢藏私说假话，我不介意让他们好好长长教训。
夏萱很快把电话打了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就把这个镇学校的事情向她说了。
她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句“等着我”就挂了电话。
我看了看手表，第一个电话打出去十五分钟了，这位镇党委书记大人还没有赶过来。
学校距离镇党委大院不到三百米，就算是爬他也该爬过来了，可是刚刚接电话时说自己在党委的党委书记李振竟然没爬过来。
雪下的越发大了，我抽出烟来点上，拿手掌挡着雪才行。
包星从车里拿了一件军大衣给我，我披上以后才觉着暖和了一点儿。
又过了十分钟，一辆猎豹吉普飞速蹿进了校园了，门口的几个学生差点儿被车给撞了。
我的心一紧，仔细再看时，那几个学生在雪地里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有一个甚至从地上抓起雪块扔了过来。
好大的威风！我看看手机，从我打出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七分钟，总算是有人来了。
吉普车冲到我面前才刹住了车，冲起了雪雾把我笼了起来。
一个胖子从车后座跳了下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雪地上，“秦县长，秦县长在哪里？”
这时他看到还笼在雪雾里的我，上前推了我一把，“哎，说你呢，秦县长在哪儿呢？”
你大爷的，有你这么问人的吗？
我伸手把脸上的残雪扒到一边，冷冷地看向他，“李振，你要找哪个秦县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