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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劫后余生

这间客栈的回廊很窄,台阶很陡。旅人们来往于此经常要小心自己身体上的每个部位,说不准回房更衣沐浴的时候,哪里就会多出一道淤青。从客栈后门出去却是温婉明媚的花园,各式鲜花,不甚名贵,却让人怡然于此。樱花坞又叫花城,这樱花坞郊外自然也是落英缤纷,不在话下。

林晚正准备从花园回自己的房间,一眼望去却是崔真庞大的身躯趴在隔壁的窗前。林晚好奇,便随着他的目光向窗内看去。

事实证明,好奇害死猫,但有时候好奇可以给人带来福音。比如这下映入林晚眼帘的正在沐浴的曼妙女子。阳光甚好,勾勒着女子凝脂般的肌肤,窗上大小恰到好处的漏洞将女子的身姿交待的清清楚楚。

崔真感受到了林晚逐渐清晰厚重的呼吸,胆怯地把头伸回来,如一株朽木立在原地,双手不知该放到何处。

林晚愤然地看着崔真,崔真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红透了整个脸颊。等着林晚的斥责。

“你还拿我当兄弟么?”林晚呵斥着。

“对,对不起。我,只是恰巧看到。”崔真支吾着。

“恰巧你也应该和我说一声啊。”林晚很不满。

“她是关姗啊,林晚,你真不记得了么?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当年我们一起爱着关姗,关姗最中意的就是你啊。”崔真觉得自己很无辜。

“那你还看,就算我与这女子有什么瓜葛,你是想让我这绿帽子戴的心安理得么?”林晚责问。

“可你并不真心待她啊,况且,她已经嫁给梅永桃,而且梅永桃也已经得力肺疾死掉了。”崔真耐心地向眼前这个植物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虽和这关姗没什么下文,但那开篇却是不错,林晚美美得抚了抚发丝。他这边孔雀还没开完屏,眼前又出现了刚才那些追杀他的人,他看得没错,仍是刚开始的那些人。你们是上天派来的诈尸么?

崔真不及林晚敏捷,不一会,便要被那些刺客追上,林晚顾着手足之情,拖着眼前这身形不亚于山猪的师兄。

凭他们的修为怎么能敌得过那些身经百战的高人。很快,他们便被团团围住。崔真以为这些人只是想来找林晚麻烦的,便起身欲走,回去找师傅商量对策。

林晚暗自感叹道:“还真不把我当兄弟啊。”

那些人却不管那么多,看样子,崔真也在他们追杀的范围之内。一剑刺来,直逼崔真咽喉,林晚手疾眼快,顺手操起一截木头挡下了这一击。剑刃虽远,剑气未消,木头被斩断,林晚的手臂也受了轻伤。

一阵凛冽寒风袭来,沅芷姗姗来迟。

又是那一盏逍遥扇,刺客们应声倒下。

“师傅,他们不是死了么?”林晚大惑不解。

“我说过他们死了么?”沅芷莞尔一笑。

“敢情一切尽在你掌握,你玩我玩得开心呢?”林晚气不过。他被沅芷这话噎得够呛。

“他们不能死,你更不能死。”回房吧。

“他们怎么办?”林晚心有余悸。

“他们是绛水的人,把你们当成了樱花坞的细作,放心吧,我自会处置。”沅芷手一挥,示意两个人随他离开。

“偷看我沐浴,你们谁都别想走。窗户破了那么大个窟窿,以为我是瞎子么?”关姗香肩半露,推门走了出来。

“关姗,我们……”崔真慌忙地想要解释。

“对了,是他们。”崔真指着地上死了两遍的刺客。

“不必多言,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关姗打断了崔真的话。

“他们看也就算了,连你也……”关姗指着沅芷这老头子,不可置信地说道。

“那又怎样。”话音未落,沅芷长袖一挥,关姗便也晕倒在地,倒下时的神态和那些刺客别无二致。

“师傅,你想拿这姑娘怎样,她可是土生土长的绛水姑娘。您手下留情。”经过刚才那句惊雷般的那又怎样,在崔真眼里,这沅芷师傅已经是个老风流情种。

“林晚,把这姑娘扶回房中。这些刺客我会处理。”沅芷说完,拽着崔真转身走了。沅芷每次的出手都干净利落,轻描淡写。这在林晚心中埋下了深深的伏笔,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战斗身姿。

不由分说,林晚双眼盯着眼下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姑娘。他趋近关姗的身旁,关姗的呼吸安定均匀,林晚俯下身子,刚沐浴完的桂花香气袭来,林晚在这香气中流连忘返,险些忘了师傅交代下来的任务。

一瞬间,林晚似乎记起了什么,只感觉头晕沉沉的。关姗气息久久地萦绕在他四周,没有半丝的陌生。此刻,林晚心甘情愿地相信这崔真刚才说的自己与关姗此前的层层纠葛。

是夜,林晚不解地问着沅芷关于自己与关姗、与绛水、与樱花坞的种种。沅芷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情。整晚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以后你慢慢就会清楚了。”

也好,不去故弄玄虚,怎能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林晚只能这样为沅芷,自己的师傅开脱。

最后,沅芷更为郑重地告诫林晚:“如果想要在樱花坞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要被这些姑娘乱了心智。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祈月之地。沅芷师徒三人本想在那小客栈呆上几日,然后起身去樱花坞。不想却被那几个笨刺客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只能策马回身往那沅芷的老家祈月去了。

一阵绛紫的霞光,烟云缠绕。几座清秀的峰峦,在眼前绵延起伏。此地很是偏远,如果没有沅芷带路,寻常人怕是很难找到。想来,这便是沅芷的所说的祈月之地。

林晚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此场景,仿佛置身于仙境。这不能不让他对眼前这老头多了那么几分敬畏。此时对于自己以前那些事情的好奇都转化成了对祈月的瞻仰。

祈月之地并不算绝美,却很气绝,云层笼罩在四周,朦朦胧胧,到这里的人都会有像在梦境中行走的错觉。

沅芷在此生活了近六十个寒暑,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这祈月首领的副手,祈月因为地势高,便以山峰为这里的区域命名:秀峰首座沅桀、灵峰首座洛北、清峰首座慧末。三人的本事都远在沅芷之上。这三人中清峰首座慧末同时也是祈月之地的首领。

林晚听着崔真关于祈月的介绍,心中涌起一丝敬畏。那几个绛水刺客把自己追得如同牲口一般,沅芷不过三两下便将其打发了。沅芷那时在他心里已是高深莫测的神人,不想沅芷在祈月也只是个小角色而已。茫茫中土,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祈月这样的神秘去处。

方才沅芷硬要收自己为徒,林晚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他确实是想在樱花坞成就一番事业,却也只是想考个功名或者做个生意而已,如今看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自己忐忑得的确恰到好处。

“快来拜见各位首领。”沅芷招呼着林晚和崔真,祈月大殿上清清朗朗,有淡淡的烟雾香气。

“林晚给首领们请安了。”林晚知道,如果不想再被追得如牲口,就必须仰仗眼前这些鹤发银须的神仙。

这些首领们倒也客气,并没有摆出不可接近的架子。尤其是慧末,一脸慈祥地着看着眼前这青年,显示出对于晚辈的关爱。

礼毕之后,沅芷师徒三人便先行退下,朝清峰方向走去。

一路上沅芷只顾自己叹息着,崔真关心地问道:“师傅为何叹息?”

“为师是担心你们无法完成任务啊!”沅芷并不遮掩。

“师傅为什么这么说?”林晚好奇地问了一句。

事实证明,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什么的好,因为那会让你后悔的,而有时候蒙在鼓里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因为你天资平庸,为师实在没有让你成才的信心。”沅芷仍旧叹着他的气。并且一句话说得很直白。

林晚不想沅芷会这样说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天资聪颖,定能成就事业,名噪一时。

“还好你这副皮囊生的还算不错,深得苏静喜爱,否则你今生可能都不会有在樱花坞成名的机会。”沅芷这句话倒是让林晚比较用。

世上高人如云,天外有天,自己再怎么天资过人,也未必能达到什么高度,林晚到并不愿计较这些。他如今虽只知道苏静是绛水的公主,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与苏静曾经的瓜葛,但他明白,自己与苏静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过往。想来绛水公主定不是什么庸脂俗粉,于是对于将至的营救不免有几分期待。

“崔真,你去拾些花瓣来,泡些花茶,为师慢慢教你们些本领。”沅芷吩咐道。

林晚见崔真走远,盯着沅芷狭长入云的眉毛,好奇地问道:“师傅,崔师兄的天赋一定不错吧?”

“呃。”沅芷不知被什么呛到,抚了抚胸口接着说道:“其实为师的希望大多还在你身上,你的天资是平庸,你师兄是没有天资。”

“啊?”林晚有些吃惊,从那次逃避追杀的过程中,他看得出来崔真是有些本事的。

沅芷看出了林晚心中所想,接着解释道:“但还好,这孩子膂力过人,多加修炼当个只知道冲锋挡刀剑的勇士是足够了。”

“原来如此。”林晚若有所思地答道。

不到半个时辰,崔真便带着些花瓣回来了。那些花瓣却有些不同之处,散落下来不见枯萎,仍旧清丽,素净淡雅。崔真告诉林晚,这就是祈月这里泡花茶时最常用的祈月莲,生在半山腰,那里山势险峻,若没有点本事是采不到的。

说了这么多,崔师兄也不过是想炫耀自己的本领,这个没有天赋的可怜孩子啊,林晚兀自叹息着。

沅芷亲自把花瓣稍作处理,从身旁的清泉中舀出一泓清水,那些花瓣便在水中轻柔地舒展开来。

林晚轻轻地抿了一下,刚一入口,林晚便感觉一阵沁香,不想在这祈月神秘之地,连花茶也如此的仙风道骨。

“你们过来。”还不等林晚再做细细品尝,他便被沅芷招呼了过去,的确,现在已经是年后,离樱花坞的花朝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对于你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加紧苦练,不能放过一丝空余的时间,这样才能接回你们的公主,重建家园。”沅芷一脸庄重。

“可是重建绛水和苏静有必然的联系么?师傅?”林晚问道,在他看来,付出这么多的时间和生命营救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很理智的举动。

“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这样薄情?想当年你对那苏静可是一片痴心,如今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沅芷有些不高兴了。

“啊?现在我连她样子都不知道啊。”林晚觉得很无辜。

“好吧,念在你大病初愈,现在还神志不清,为师也就不再和你计较。还有,营救苏静公主于你即使没有关系,对于绛水来说也是意义非凡,她如今是绛水的精神支柱,特别是绛水的首领在乱战中被击杀的情形之下。”沅芷的这话才算是解开了林晚心中症结。对于绛水而言,如今精神上的支持恐怕比身体上更难得可贵。

其实林晚对绛水公主不甚关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那日客栈中抱过关姗之后,对于这个姑娘已是有几分倾心,而且从关姗的眼神中,林晚看出了一丝情意,按照崔真对自己所说,这关姗对自己比那苏静更为痴心。

林晚对着祈月的湖水看了看自己的样貌,虽说不算是俊美男子,但也不算丑陋,美美得继续听那沅芷叨叨。

在沅芷的命令下,崔真和林晚俩兄弟开始绕着清峰湖跑,按照沅芷的意思,他们现在的速度还不能叫做奔跑,只能算乱逃。沅芷说,在一些伏击战之中,奔跑是必须要掌握的本领,如果没有准确的跑位和及时的支援,一些看起来优势的场面也会功败垂成。

跑个头啊,就这还用练么?林晚慢慢回忆起了什么,好像自己以前很能跑的样子。果然,在崔真已经汗流浃背之时,林晚依旧步履轻快。

“好了,先练到这里,对你们为师不强求,你们的一些师兄们跑了一辈子,也没跑出这祈月山。”沅芷对着眼前这两个难兄难弟,该是有些无奈了。

“现在我问你们,你们想要自己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樱花坞?”沅芷问道。

什么意思?林晚暗忖。

“就是说,你们的武功路数,在你们选定了之后,就在这个方向上走下去,才有希望学有所成。”沅芷见两人都沉默,便继续说道。

“听师傅的安排。”反正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林晚想到。

“为师不为难你们,这本《祈风》中记录了很多不同类型的武者、道人、术士,他们各自身怀绝技,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类型。”沅芷挥袖而去,在他看来,能把兄弟二人锻炼成足够拯救苏静的勇士便足矣。

林晚迫不及待地接过那本《祈风》,他虽对知识并无太多渴求,可从沅芷的介绍中他明白这《祈风》定是一部奇书,读来会充满乐趣。

但是林晚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翻开《祈风》,书中本个插图也没有,并且清一水的文言,林晚读得很吃力,由此可见,崔真对于这本书就更不能报什么期望了。林晚读了半晌,觉得有些无趣,叫来了崔真师兄,想要商议着在这祈月山转一转。

崔真充当着向导,把林晚带到他经常来采露水喝的月华洞。

洞外落英缤纷,蝉鸣声丝丝入耳,听得林晚心旷神怡。在他目前的记忆中。第一阶段是在樱花坞边关被那些刺客赶牲口般地追赶,第二阶段就是沅芷莫名其名地在耳边嗡嗡作响,并且说些让林晚很不受用的话,当然这之间还是有和关姗那次还算美好的接触。像今天这样得此美景,林晚自然倍加珍惜。

崔真捧了一抔甘露递到林晚手中,清凉的露珠挑逗着口中味蕾,全身瞬间像要漂浮起来。

“师兄,你知道关姗去了哪里么?”林晚喝完那露水,问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用情不专,身上还有营救苏静的任务,却还惦记着那寡妇。”崔真笑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也是很用心地看过那寡妇吧?”林晚这话可让崔真羞得彻底。

“等你记起来就知道了,林晚。不管怎样,我们现在还是要专心救出来苏静才是。不过听师傅说,关姗好像已经先去了樱花坞。”崔真说道。

林晚这些天在祈月之地调养得当,身子恢复得很快,一些关于以前的记忆也逐渐浮出水面,他现在能模糊地记起自己的家乡绛水那片黄澄澄的稻田。能记起在那关山下放风筝的崽子们。只是关于关姗,关于苏静,他并不能记起什么,只知道他们是同乡罢了。

是夜,林晚百无聊赖,倍感孤寂。崔真对自己委实不错,但却无法成为自己的知音,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能翻开那《祈风》,看看当中究竟有什么洞天,却不知这夜的幽静却带来了阅读的兴致,让林晚能沉浸其中。书中记录了各种奇人轶事和一些道法奇术,这一看,委实改变了林晚命中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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