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已经饿了很久了，而且还受了冻，有点发热，我先给他挂水，醒了之后吃点粥调理调理。”值班李医生是个中年大妈，一看这病人就知道不是流浪汉，身上虽然脏兮兮乱糟糟，但细皮嫩肉的，要不是个子比较高，就像是个未成年的小子。
沈君夏听完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之后，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担忧和怀疑都喷涌而出。
那天发生的事情，沈君夏努力地想要去遗忘，可洛天佑出人意料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些让人讨厌的事情。
洛天佑虽然是那场阴谋的男主角，可他那六岁的心智，估计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洛家也不至于将一个傻子逐出家门遭人口舌。
那这小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而且还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她住的小区外面？！
要说这是巧合，打死她都不相信。
是洛家，还是沈家？
“姐姐……救我……别打我……天佑乖乖的……姐姐……”洛天佑睡得非常不安稳，不断地呓语，脑门上都是冷汗，盖上了被子还是全身冰冷。
沈君夏瞬间就顾不上什么阴谋阳谋，看着床上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磨难的洛天佑，担忧地轻拍着他的心口，“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姐姐在这里。”
似乎是听到了沈君夏的声音，洛天佑安静了下来，紧紧纠结着的眉头也放松了开来。
一群小萝卜头已经被各自的家长领走，李医生打了盆热水进来，却被眼前的情景看得一愣——少女神情柔和地安抚着似乎被梦魇着的少年。
“小夏，你认识这个人？”李医生试探地问道，没办法，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气场太违和了，她不好奇也难。
沈君夏点点头，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解释道：“他是我以前邻居家的孩子，小时候生病，心智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
“哦，是这样啊。”李医生若有所悟地抿紧了唇。
如果是心智有问题的孩子，也就不难解释这孩子现在的情况了。
情况好一点就是走失，往坏处想，可能是被遗弃了吧。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去派出所录个案，不管是什么情况，总要把这孩子的家里人找到再说。”李医生拍板道，然后和小夏一起用热毛巾给洛天佑简单地擦洗身体，看到洛天佑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心疼地拧紧了眉。
沈君夏更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洛天佑。
“那些杀千刀的，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畜牲都不如！”李医生实在忍不了怒气，洛天佑身上的伤痕，新旧不一，很多都是有些年头了。
那些新的可能是流浪的时候造成的，但那些陈旧的，只可能是他最亲近的人做的！
沈君夏眼神晦涩，鼻腔里酸酸的。
李医生见沈君夏的神情，多少也猜到了些，“这些都是这孩子父母做的吧？就算孩子不健全，也是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不行，这得报警！他父母虐童，就该去吃牢饭！”
“这不好吧？！”沈君夏吃了一惊，连忙阻止道，“李医生，要是他父母坐了牢，他谁来照顾？去了孤儿院还是会被欺负！”
“也是……”李医生一下子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气球，“那怎么办？送回家还不是被欺负？这孩子估计是从家里逃出来了，我们还把他送到火坑里去？”
沈君夏沉吟了片刻，“李医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他带到我家去照顾，就说是我亲戚家的孩子……”
“不行不行，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他。”李医生不同意，“我看不如去我家，跟我妈做个伴……”
李医生的话没说完，洛天佑哼了一声，睁开迷蒙的双眼，待看到床边的沈君夏之后，双眼立马放出夺目的光亮，“姐姐姐姐！原来天佑不是在做梦！姐姐，天佑好害怕！”
还说这话，沈君夏已经被洛天佑一个虎抱给搂紧了怀里。
沈君夏嘴角抽搐，她就知道会这样！
顶着李医生怀疑的视线，沈君夏硬着头皮解释道：“以前我还没有搬家的时候，一直带着他玩，所以他比较粘我。他姓云，叫天佑，比我大两岁。”
听了她的解释，李医生不在怀疑，伸手想要去摸摸洛天佑的头发，但被洛天佑迅猛地躲开了，并且抱着沈君夏，防备地看着李医生，好像一只守护自己崽子的猛兽。
李医生摇摇头，哭笑不得，又有些伤感。
盐水挂完，李医生本来还想让洛天佑留一夜观察观察，但耐不住洛天佑盯着坏蛋一样的杀人眼神，最终让洛天佑小尾巴似的跟在沈君夏回家了。
夜深人静，凌晨两点多，除了零星有些烟花爆竹在夜空炸响，小区内安静得只听见他们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吱吱声。
洛天佑披着医务室已经被他弄脏的棉被，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君夏身后，双眼牢牢地盯着她，生怕跟丢了。
沈君夏住在三楼，属于比较老式的公寓楼，没有电梯，而且楼道非常昏暗，感应灯常年不亮。
沈君夏用手机照着开了防盗门，打开屋内幽暗的节能灯，不等她招呼，洛天佑已经自来熟地跑了进去。
“姐姐姐姐，天佑一直找你，都找不到！姐姐搬了新家也不告诉天佑！天佑好想你，吃饭想，睡觉想，做梦也想！姐姐都没有想天佑……”洛天佑喋喋不休地跟在沈君夏身后说个不停，好像要把这段时间没说的话一次说个够。
沈君夏一进屋就直接去了浴室将暖气给开了，然后拽掉洛天佑身上的棉被，将人推了进去，“这是洗发水、沐浴露，白色的毛巾擦脸，灰色的毛巾擦脚，粉红色的擦头发，拖鞋先穿我的。不洗干净不许出来。”
说着，沈君夏打开热水，将浴室门关了起来。
幸好洛天佑只是傻了一点，洗澡吃饭还不用着她来担心。
但很快，沈君夏就把自己过早下的定论给推翻了。
“姐姐姐姐，头发好像结饼饼了？梳不——啊——”
砰！
听着臀部与瓷砖清脆的触碰声，沈君夏不觉得抖了抖。
好疼的样子。
“呜……好疼……疼……”浴室里传来预料中的呻吟声，她想要假装没听见都没办法。
沈君夏心软的毛病再次发作，无奈地推门走了进去，洛天佑果然摔了个四脚朝天，她很有幸看到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男性裸体。
呵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矫情个鬼啊！
“摔疼了没有？乖乖坐好，别动。”沈君夏搬了个小板凳放在淋浴器下方，示意洛天佑自己坐好，然后脱掉外套，开始给这个大宝宝打理如同垃圾场的头发。
洛天佑委屈地坐在小板凳上，眼泪汪在眼眶里，“姐姐，好疼……屁股好疼……姐姐揉揉。”
“要我揉揉是不是？”沈君夏一边洗着头发一边问道。
“嗯嗯，揉揉。”洛天佑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好，给你揉揉——”沈君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
啪！
一个巴掌拍在洛天佑白花花的臀部上。
“呜——姐姐骗人，这是打，不是揉揉！”洛天佑虽然傻，但也知道害羞，立马红了脸颊，“我是好孩子，不能打屁股的！姐姐坏！”
“姐姐这么坏，还给你洗头发，你个小没良心的。”沈君夏被逗乐了，小心地取出洛天佑头发上的杂物——草屑、线头，还有乱七八的已经结成块状的泥污。
随着一摊摊黑水的流下，垃圾场一样的头发终于可以用梳子梳开来了，也不知道这头发经历过怎样的磨难。
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洛天佑终于恢复成她记忆中那么白嫩嫩软乎乎的模样，沈君夏颇有成就感，“先穿我的睡衣，明天去超市给你买新的。”
洛天佑没有异议，听话地穿上了。
别看他没几两肉，但身高摆在那里，穿着沈君夏衣服就直接吊在身上，不伦不类。
沈君夏自己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人塞进被窝里，“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