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已经是夜晚,旁边躺了一个人,没多会儿那人就翻了个身,我无法确定那是谁。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空间内,以我的脑回路,第一个念头是被装进了一个大棺材,但很快我就否定了,因为四周这“墙”被风吹的似乎有所颤动。
是帐篷,我想是帐篷,那我身边应该是万意——我晕倒了,他们把我抬进了帐篷里。
我忙翻身看是不是万意,却迎面撞来一张惨白的脸,满脸蒙着发丝,湿漉漉的似乎沾了血,干瘪的嘴角勾起一种疯狂的笑,是一具干尸,但它发出了万意的声音:“小白,你醒啦!”
“啊!!!!!!”我感觉自己的尖叫声要冲上云霄了,同时飞速起身,一脚踹上了那个怪物。
但帐篷太小了,它返身意图将我按倒。如果尖叫能够杀人的话,我此时恐怕杀人如麻。
我疯狂踹脚,同时伸手摸索帐篷拉链,那怪物不管不顾扑到了我身上,占满了整个眼眶的黑眼珠滴溜溜地撞上了我惊恐的眼神。
我差点又晕过去,但它似乎对我没有多大恶意,它只是张开惨白惨白的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是万意,我是万意!”
我一股恶心涌了上来,万意?骗谁呢!但它的声音和万意的很像。
它见我有片刻犹豫,连忙解释:“你出现幻觉了!你闭上眼睛!”
我敢闭吗?我不敢,我睁着惊恐的眼睛,手偷偷去摸帐篷拉链。
“万意”从身后抽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来,“你照照镜子,你现在看自己也是个鬼样子。”
我一看镜子,那哪是我,简直就是具干尸。
“啊!!!”尖叫声再一次响彻云霄。
“你闭上眼睛!摸摸我!”万意扯着嗓子说道。
“不敢摸啊!”我扯着嗓子叫道。
万意一把抓住我的手:“头发!脸!脖子!手!胸!”
咦,干爽的头发,细腻的肌肤,还有绵绵的胸,是可爱的正常雌性人类。
不过我还是有些拒绝这一切,我尝试推开万意:“你先过去一点。”
自称万意的耸耸肩,后退了一点,我拉开了帐篷门帘,另一个惨白惨白的干尸脑袋从外面探了过来,我又是一个心跳漏拍,往后一倒。
对方说道:“大师兄,我是倾斜。”
我一时不知怎么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自称倾斜的干尸摇摇头走了,帘子被另一只手撩起,谢天谢地这次终于不是干尸,是好看的万恶。
对比之下,万恶真是温润如玉也无法形容的好看。他见我反应不太对,问:“我是正常的?”
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看他,虽然像信号不佳时的电视画面,有闪烁和重影,但确实是一张正常的万恶的脸。
我点点头,我也开始相信刚才的两个是万意和倾斜了。
万恶放下了帘子,我回头看看万意,依旧是个鬼样子,我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冲出帐篷跟在了万恶后头。
“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是有点晕,说话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赤云枝致晕,也致幻。”
“那是什么?”
“你白天闻的树枝。”
所以我是被赤云木的赤云枝麻痹了,但这致幻效果也太惊奇了,看什么东西都是可怕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是为什么我看你是正常的?”我问万恶。
万恶转身看了看我,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句无比瘆人的话:“可能因为你本来就怕我。”
我左摇右晃回了帐篷,和干尸版的万意盖上一床被子,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时我的幻觉未见好转,不仅万意和倾斜依旧是干尸状,还会时不时出现天旋地转的症状,我说我好像晕船了。
“师父今天清早打电话和我说了赤云枝的事。”倾斜说道,“大多数人都会晕上几天,少数人会被幻觉吓疯掉。”
“那怎么办啊。”万意一边抚摸着我的背部,一边担忧地问倾斜。而我回头看了一眼万意,又开始了干呕。
倾斜说克服恐惧就好了,恐惧克服了,眩晕症状也会减轻,不过芮叔那边建议我找个地方休息,别参与这次找笔记的事。
我闻言瞪着一旁的万恶,总觉得他昨天明知赤云枝有毒,却故意不提醒我,没准就是想让我落单,趁机把我做了。
“不行,我要去。没准……”我心里有很多没准,没准跟着他们才是安全的,没准这趟能找到我爸的踪迹,“没准有古董呢。”
万恶走了过来,拿掉了我捂眼睛的手:“那你跟着我,或者习惯幻觉。”
“对,你多看看万意,看着看着就顺眼了,就克服恐惧了。”倾斜附和道。
此后我一直在尝试习惯万意的造型,但似乎每当我要适应一个幻觉时,幻觉造型就会升级,变得更为可怕。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因此疯掉,这种幻觉实在是折磨人。最后我还是不情不愿地跟在万恶后面了。
徒步穿越树林用了我们小半天的时间,越是靠近水域,这片林子的草木就越发古怪,有的生有大而锋利的倒刺,有的遇人会抖动,且颜色大都鲜艳夺目,我一看就觉得有毒。
我本来就着了赤云枝的道,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植物,加上偶尔天旋地转,似乎是掉进了另一个空间。
到达水边后,我有些疑惑不解,之前听到的明明是活水的水流声,这里却像一潭死水。
不过还没来得及多想,我就被眼前景象打动,连呼吸都屏住了。此处两面有山,一面峡谷,一面是我们身处的树林。那两面山上也不知生的什么植物,绚烂一片,映在水面,而水清澈见底,水底覆盖着一层黄绿相间的藓类。
各色相映,不染凡尘,极美。
“我的天,这是什么地方?”我从万恶身后探出脑袋张望。
“这是千草湖的猫眼。”万恶说,“千草岛。”
“哪儿有岛啊?是我的幻觉原因?”
“实不相瞒,我也没看到岛。”万意干尸突然冒出来接话。
我也不知道万恶在看什么,反正他望着一个地方说:“等天黑吧。”
“不要碰水!”倾斜干尸突然从水边跑了过来。
“怎么了?”万意干尸问道。
“你去看看湖中心的水底,你视力比我好,应该看得更清楚。”
没多久就听万意骂道:“我去!怎么那么多白骨!”
我一个哆嗦又猫到万恶身后去了,万恶倒是不慌:“这水底有一种古老的藓类,日出之后会释放毒素,让进入这片水域的动物无法出去,动物慢慢腐烂的尸体会给这些藓类提供一些微量但必需营养。”
万恶走到岸边拨了一下水面:“这些藓类生长极盛的地方,人也是走不出来的。”